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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對於薛濤來說,秋和不是敵人,而是可怕的人。與秋和同寢是太大的挑戰,意味著每分每秒都不能再放鬆警惕。她原本獨自對著電腦專心審稿,秋和一回寢室,只不過隨口打了聲招呼,就覺得無法靜心,渾身不自在了。

  “今天事qíng太多,文稿沒法給你,明天jiāo行麼?”薛濤回頭問秋和。秋和翻著眼睛想了想:“可以。不過別拖過周三。周五要拍cha圖,你得給我留出一天時間。”

  “周三肯定沒問題的。”

  秋和於是沒再打擾她,躡手躡腳地取了洗漱用具去水房。她洗漱完畢,

  她洗漱完畢,敷過面膜做完皮膚保養,接著洗衣服,晾在走廊,一刻也沒閒著,直到十點,剛準備爬上chuáng去看專業書,陳妍學姐突然端著杯子沖了進來。

  “薛濤啊,我們寢室飲水機沒水了,借我點……唉?秋和?你怎麼在這兒?”

  秋和停止爬鐵架chuáng的動作,坐回自己椅子上:“我今天剛搬來。”

  “陳妍你接開水吧。冷水不新鮮,還是長假前換的,恐怕會喝壞肚子。”薛濤cha話道。

  兩張下鋪,郭舒潔的chuánggān淨整潔,沒有什物,另一張chuáng還掛著蚊帳,蚊帳里不知還有幾層紗,不透明,完全看不見chuáng,十分夢幻。陳妍接了開水,坐在郭舒潔的chuáng沿等它涼,與秋和聊了起來。

  “你和瞿翛然吵架了?”

  “沒有啊”

  “那他怎麼這麼惡劣啊?從來沒見過這種把女友晾在一邊、自己心安理得坐那僅有的一張椅子的男生!他還是不是男人?太差勁了把!”

  薛濤一聽就明白了事qíng的大致經過:“瞿翛然就是那麼個人,被家裡寵壞了,自以為是、自命不凡、以自我為中心。”

  “你還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我都快給氣死了。你出去以後,瞿翛然居然無動於衷繼續吃,旁邊那桌有人吃完了他也不留神,反倒是我家葉玄去把那邊的椅子拉過來讓他去找你進來做。結果他站起來就走了,連個再見都不曉得說。這人是不是腦子長包了?”

  “你和葉玄都別跟他計較,他今天剛被老師罵了心qíng不好。”秋和說著掃了薛濤一樣。

  薛濤覺得不太自在,調整了一下坐姿。

  “心qíng不好也不能拿別人出氣啊。你怎麼這麼能忍?要是換成葉玄,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了。”陳妍義憤填膺。

  秋和單是憨憨地笑,不贊同也不反駁。

  陳妍戳了戳她的太陽xué:“你啊你,都說你聰明,我就沒看出來!”

  又聊了幾句別的話題,陳妍覺出不太對景,薛濤與秋和雖然都在和自己聊天,但她們倆之間卻由始至終沒有任何對話,著意觀察不難發現,這兩人甚至連眼神接觸都沒有。料想著可能兩人真的如傳聞中那樣不和,陳妍有點難以把握平衡,不想介入糾紛,於是糙糙地起身告辭了。

  等她走後,剩下的兩位室友又沉默了一小會兒。

  薛濤主動開口:“我真覺得你有受nüè傾向,找的男友個個人品有問題。和瞿翛然趕緊分了把,看人也不能光看外表,空有個好皮囊管什麼用,瞧他辦的那些事!不是一般二般的愚蠢。他居然問我能不能幫他搞到兩張芭蕾舞票,那些機動票都被學生會文藝部控制著,我和她們部長錢莜頤是什麼關係?那是不共戴天!連大一的小屁孩都知道,他不知道。他連我和他自己是什麼關係都不知道,難道我會早起替他去排隊?秋和,這票我知道有一張是給你的,如果你來問我要,早期排隊我也給你弄來,可我就是想讓瞿翛然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他老不知分寸地以我閨蜜的身份自居,他誰啊他!”

  秋和認真地聽薛濤說完,點點頭,卻還是不表態,只說困了想休息。當她爬上chuáng,卻發現枕頭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株扎著藍色緞帶的白色山茶花。她舉著花束,從上鋪探出頭問薛濤:“是你放在這兒的?”

  “不是啊。”薛濤心下還琢磨剛才那番話,秋和聽進去了多少。

  “你回來以前就在還是後來有人進來送了?”

  “不知道,沒注意。”薛濤仔細回想了一下,“沒人進來,應該是之前就在的。你可以問郭舒潔。我回來時她還沒走,她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過寢室。”

  正說這,郭舒潔就開門進屋了,薛濤坐回書桌前繼續敲電腦。秋和又把同樣的問題拋給郭舒潔,她卻也提供不了什麼有效qíng報。

  “沒人進來,今天除了兩個來給你送行李的女生和你,就沒人進過寢室了。我發誓。”郭舒潔頓了一秒,又變的不太肯定,鬆了口“不過也有可能我上廁所的時候有人進來放的。”

  雖然理論上成立,但這種可能xing實在無法讓秋和信服。男生進不了女生寢室,女生基於什麼原因非要等到四下無人跑來送花?怪事一樁。

  郭舒潔脫下外套,拿起一個飯盒放在“夢幻公主chuáng”邊,說了句:“沒有烤jī排了,所以多買了幾串烤年糕。”

  秋和蹙起眉,沒聽懂她究竟在跟薛濤說還是在跟自己說話。突然,“夢幻公主chuáng”中伸出一隻手,把飯盒取了進去。秋和瞪大眼睛壓低聲音問郭舒潔:“這是什麼?”

  郭舒潔愣了愣,明白秋和在指誰,略略放低了聲音:“這是烏咪。她一直都在但忽略不計,你別驚訝,這麼理解就好——人家是宅女,她是chuáng女。天天躲在裡面上網,只在考試期間才下chuáng。”

  難怪一直打聽不到關於第三位室友的任何信息!

  秋和盤腿坐在chuáng上盯著那些奇異的幔帳,感到左右為難,猶豫究竟要不要下去和她打個招呼。郭舒潔朝秋和搖搖頭表示不用,使個眼色,做出誇張而無聲的嘴型:“她誰也不理。”

  這寢室里的事與人都夠古怪的。

  11點一到,全校立刻斷電熄燈,秋和只好放棄看書和與古怪室友套近乎的計劃,設定好起chuáng鬧鐘把手機放在枕邊。剛閉上眼,手機又震動起來。

  按過查看鍵後,她的身體瞬間變冷。簡訊內容顯示在刺眼的白色背景中央:“你在後悔選擇瞿翛然,還是在後悔沒有選擇歐陽翀?”

  已經無法再故作樂觀了。

  那些冷漠的、輕蔑的、恐懼的、猥瑣的、殘忍的目光。

  它們一次次偃旗息鼓,但一經觸發就立刻捲土重來,不容你心存幻想。

  總有一天,面對休止符,你會無動於衷,而面對即將來臨的傷害,你會死一般的鎮定。

  生而一帆風順的幸運兒理解不了這種堅韌與悲哀,也理解不了自己對世界大聲說愛是那麼幼稚可笑。

  秋和躺在這張或許受了詛咒的chuáng上,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燁甩向自己的每一句尖酸嘲諷或惡毒咒罵,在紛揚如塵埃的回憶中,她用力按下每一個字:“我從不後悔。”

  幾秒鐘後簡訊再回過來——

  “不愧是我選中的人。晚安。”

  塵埃眠於光年②

  【一】

  磨難很愛我,一度將我連根拔起。從驚慌失措到心力jiāo瘁,我費盡周折才悟出這條生存要訣——

  人類是自戀的,每個人潛意識中都最愛自己。

  我孤身一人,但並不孤獨無依。依賴那些依賴我的人,信任那些信任我的人,幫助那些給予我幫助的人。如果我願意,可以分裂出無數面鏡子,讓他們看見我,就像看見自己。察言觀色和模仿學習是我的領域。

  像每個深受創傷的人那樣,最終,我學會了隨遇而安。

  【二】

  看不見光線,沒有任何色彩。靜謐的宇宙深處,數不清的微塵沉眠於此。

  在光與暗的臨界,是誰的聲音凌空而來改變了一切?

  ——你生活在遍布塵埃的世界裡。

  ——可是,秋和,你知道麼,就是那樣的塵埃……

  ——那樣的塵埃……

  手機鬧鈴響起了優美的旋律,秋和條件反she坐起來,即刻感到頭暈,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睜著眼睛清醒了兩分鐘,才掐斷鈴聲。

  捕捉到這一連串動作的郭舒潔在下面笑:“怎麼像殭屍附體一樣?”

  秋和翻了個身重新坐起來開始整理chuáng鋪:“你已經打卡鍛鍊回來了麼?”

  “不,我沒去,我和薛濤約好輪流打卡,今天輪到她。你呢?”

  “有人幫我打了。”秋和爬下chuáng,看見桌上留著薛濤的移動硬碟,直到裡面是已經審完的文稿。洗漱後,她用咖啡機為自己做了一杯espresso,打開筆記本電腦小聲播放鋼琴樂,cha上移動硬碟開始審稿,接著,又瞥見了隨手擺在書架上的那束白色山茶花。

  郭舒潔聽她打了個電話請人幫忙買一個適合cha茶花、能夠掛在衣櫥側面的的藤籃,感慨世上還真有為了狗糧去買狗,為了鮮花去買花器的人,不經意低頭見她穿的木屐側面赫然一朵白花。

  “很喜歡花?”忍不住好奇。

  “白山茶是我的生日花。我是11月11日生的。”

  “唉?光棍節?烏咪也是!噓——”郭舒潔這才想起烏咪還在chuáng上,做了一個靜音的手勢。正值此時,幔帳里突然傳出“咯咯咯”的可愛笑聲。

  秋和低聲問:“吵醒她了麼?”

  “吵不醒,鬧鐘都吵不醒。她一般得睡到十一點多,起chuáng直接吃午飯。甭理她,她幾乎每天都在夢裡笑,開始我們也常被她嚇到,現在已經習慣了。”

  秋和微笑著長吁了一口氣:“還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姑娘。”

  “秋和你留個手機號給我吧。這樣有事方便聯繫。”

  “好的。”

  兩人jiāo換完手機號,秋和的視線轉回電腦屏幕。滑鼠移動的過程中不慎點錯,一個名稱為一串字母加數字的文件夾被打開,裡面全是照片。本想直接關掉,但當她發現照片上的主角是校花錢筱頤時,開始覷起眼睛仔細觀察。

  都是錢筱頤無關緊要的街拍照,照片名稱的序號並不連貫,明顯能看出她是在長焦鏡頭中出入各種場合。乍看下有點像某個抓不著重點的跟蹤狂的傑作。

  秋和查看照片屬xing後,認為在錢筱頤身邊只有一個女生習慣使用這款高端單眼相機。

  【三】

  yīn晴不定的十月天,如何著裝是個難題。

  隨意的法式盤發,只搽防曬霜,但用法蘭西紅的啞光唇膏提了提jīng神。一件白色長款T恤,外搭中xing黑西服,袖子利落地挽起,下裝是黑色打底褲配黑色短馬靴。小牛皮購物袋裡裝了些什物,同一側手夾帶著筆記本電腦。看似無懈可擊的裝扮,在忽然烏雲滾滾的天色下功虧一簣,秋和沒有能夠搭配的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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