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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點燃引路黃紙幡,往地上一丟,手指賀家人身後祖祠大門:「大嫂,你看,大哥在上面等你呢。舉頭三尺不但有神明,還有鬼魂。」

  也許真是白日不言鬼神的忌諱,原本清澈明亮,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突然飄過滾滾雲團,將太陽遮掩的無影無蹤。

  天空突如其來的渾濁,樹木、屋檐高大的影子瞬間圍上來,祖祠暗如黃昏。

  祖祠前亂成一團,膽子大的頻頻回頭,生怕身後冒出吃人的妖怪,膽小的早就跑到兩邊,驚恐地四處張望。

  莊沭走在前,又點一張引魂黃幡,待它燒到指尖,才拋向空中:「你們怕什麼啊?這裡都是你們的祖宗先人,是會保佑你們的。」

  賀正跟著他,兩人很有默契,一人引幡,一人灑紙,後面安保四人安穩提著紙轎,偶有清風掀起轎簾,黎雪披喜蓋的牌位,清晰可見。

  引魂的黃紙幡,半明半滅,追著氣流忽忽悠悠往前飛,突然升起爆燃,再落入人群,引起一陣悲慘呼叫。

  賀忠義身邊,只剩賀炳天、賀炳成二人,其他人早作鳥獸散,跑到兩邊偏殿門口躲避。

  莊沭、賀正,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打算,壓著祖祠中軸線,正面與他們衝撞而來。

  「父親、父親,我們還是躲開吧!他們人多啊!」賀炳成倒是不信鬼神,但他怕老頭被撞翻啊。

  賀忠義如瀕死困獸,在輪椅中撲騰,拄著手掌撐起身體,再摔回去,如此反覆,不認輸、不信邪:「不許他們進去!讓他們從我身上踩過去!只要我活著!賀家就得聽我的!必須聽我的!」

  「我的親爹啊,咱們先撤到一邊再說,不行嗎?」賀炳天嚇得雙腿打顫,掰著老頭兒摁住輪椅制動器的手,苦苦相求。

  莊沭離他們不過三兩步,手上的紙幡燒到最後一個,點燃,提著向他們走來,邊走邊笑,那笑意溫柔似水,有一絲媚態,像極了黎雪某個角度。

  怒燒的紙幡落在輪椅前的瞬間,倆兒子合力,將賀忠義連人帶輪椅,一起搬走向左撤走,讓開祖祠中軸線。

  而莊沭恰如其分停在他們面前,好像提前知道他們的動作。

  他低頭垂目,看著一坨腐爛發臭的肉,淡淡開口:「大嫂讓我跟你說一聲。當年香港爆出照片的事,不是你乾的,你冤枉啊。既然進了賀家大門,作為報答,她讓我務必給你做個澄清。」

  莊沭說完,對著紙轎的方向,笑著點了點頭。

  一直強悍阻止,不死不休的賀忠義,突然收住聲音,像冰箱底層,凍干所有水分的過期,乾癟癟地縮做一團,嘴角、眼角、額角的神經,不受控制瘋狂抖動。

  當年,他與賀東矛盾激化,黎雪舊照爆出,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是他幹的。

  直至今日,無人提及此事,但心中罪魁禍首依舊是他,沒有第二人選。

  而莊沭,通過翻看、分析資料推斷,黎雪舊照很可能真是一場意外。

  井繩偏是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如果一件全數人斷定是你做的壞事,你無從分辨十多年,直到有一天,有個人藉由死人之口說出真相,你不會慶幸,而只會陷入無盡的崩潰和恐懼!

  果然,賀忠義短暫失神後,爆出可怕吼聲:「你胡說!你閉嘴!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可能!」

  他撐著手杖,用盡全力站起,渾濁驚恐的眼神,追著紙轎:「沒可能,她都死了!阿東也死了!他們都死了啊!!」

  他的聲音,像被扼斷喉嚨的野獸,斷裂喉管漏風似的呼呼喘鳴,像一隻破了的風箱,呼啦呼啦地叫著。

  然而,並沒有人理他。

  賀忠義被歲月壓垮的脊背,很難再挺直,被病魔擊垮的腿腳,也很難邁出一步。

  他垂垂老矣,只能眼睜睜看著,載著黎雪靈位的紙轎,離賀家祖祠大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破碎!

  莊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目的達到,大步追上賀正,一左一右打開祖祠大門。

  黑漆漆的祠堂,保留著最原始的模樣,沒有燈,只有數排常明火燭,經年累月燃著豆大的光,明明滅滅告慰先人。

  褐紅色的靈位牌,從大到小,自高處淌下來,如一片乾枯發黑的血跡,香燭青煙裊裊,給殿堂蒙上一片寂靜的紗。

  莊沭的眼神仔細搜尋,緩緩落在最供桌最底端,側位小小一個龕盒,裡面坐著賀東的靈位牌,孤零零,形單影隻,主位則是他父母。

  賀忠義原本以為,他們是想讓黎雪入祠,當他看到賀正的動作,整個人如遭雷劈,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回輪椅中。

  「賀正!」他不依不饒,爆起最後的力氣,脖子上青筋暴露,悲戚地呼喊道:「我是你爺爺!你親爺爺!你不能帶走賀東!他是我養大的!他是我的命!!」

  「你們!你們這群蠢貨!都愣著幹嘛!」賀忠義推著輪椅,手杖指著四周嚇傻的人,「還不快把他們都拉下來!快啊!」

  賀家青壯年,終於招回點魂兒,幾個膽大的直接往主殿沖,很快和安保推搡成一團。

  賀正的安保,不是□□,是講規矩的,在不傷人的情況下,也只能以身為盾,推拒對方接近。

  人一多難免有漏網之魚。

  突然有人從祖祠旁邊,沒有樓梯的地方爬上去,直接出現在莊沭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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