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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彤以後就是仙長啦。等你堂弟堂妹出生,是要央你取名字的。」

  我從曾經里回神,咬牙問祁莫:

  「……師兄怎麼不取?」

  祁莫屈指,颳了刮小孩光滑粉撲的臉蛋:

  「師兄看著佶屈聱牙的字就頭疼,你肚裡墨水多,你來。」

  我再也忍不了和祁莫虛與委蛇。

  猛地拔劍,架在他脖上,額頭青筋狂跳。

  突然的變故,讓老闆娘人傻了,她嚷嚷道:

  「哎哎哎!!!這位小仙長!幹什麼呢?!誇你呢,怎麼還翻起臉來了??」

  我沒管她,直視祁莫的眼睛,一字一句問:

  「他姓什麼?」

  「師兄,我問你他姓什麼?!」

  祁莫抬起手微微一壓,示意老闆娘少安毋躁。

  緩緩說道:「一年前,我與五名執法堂弟子同去白鶴村。同行太多,不好造假,冰晶從經脈血液里炸開,誰都得死。唯有避開腹部,尚在母體的胎兒能夠存活。」

  祁莫招牌式的笑完全消失了:

  「他姓管。」

  29

  鋒利的劍刃,在祁莫脖上劃出血痕。

  不管他說的真假幾何。

  既肯坦誠私下小動作,那就不是和蓬萊一心的。

  哪怕……哪怕他親手……殺了我的親人。

  我只能這樣告訴自己。

  我的手直打哆嗦,用盡全部理智,才收劍回鞘。

  再從警惕的老闆娘手裡,抱過牙牙學語的孩子。

  他很輕。

  很軟。

  像極了天上雲朵。

  也像飛鳥展翅掠過時,落下的鴻羽。

  我輕聲道:「管冀,你叫管冀。

  「希冀的『冀』。」

  無論如何,希望仍在。

  「你爹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按照輩分,你要叫我哥哥。」

  30

  回去的路上,祁莫拎著酒葫蘆。

  冷不丁開口:「他長得好看嗎?」

  「誰?」

  「管冀。」

  我瞥了眼,剛想戧他沒長眼麼,就聽到祁莫輕輕道:

  「在我眼裡,他就是只怪物。漆黑醜陋,渾身上下,黏糊的眼、截斷的肢,還有嘴裡嘰里咕嚕的低沉暗語。」

  我沉默很久:「……好看,很可愛,比蓬萊山的兔群還可愛。」

  我停下腳步,在蓬萊山下,秋葉紛飛里,看著祁莫道:

  「師兄,你是清醒著的呢,還是糊塗著的呢?」

  祁莫站得比我高兩三個台階。

  他凝視落到掌心的楓葉脈絡,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道:

  「修真之人,需早日辟穀。就算不辟穀,飲食上也要清淡。否則觸犯門規,要重重責罰。

  「他們循規蹈矩,我是個例外。

  「我出身將相之家,自幼富貴,喜,好美酒,重鹽重油,無辣不歡,總偷著破禁——」

  祁莫將腰間酒葫蘆解下,湊到唇邊喝了口:

  「可它們不喜歡。凡間美食,會讓它們犯困虛弱的。」

  仙門總說,凡間飲食、五穀雜糧,會讓人經脈斑駁,修煉事倍功半。

  但我沒想到。

  真相竟然如此簡單。

  祁莫仍舊沒回答我的問題。

  卻又像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轉過身,就著美酒,哼著荒腔走板的歌:

  「看我河山萬里,有說金玉外相。

  「又見狼煙烽火,金戈騏驥奔忙。

  「所謂豺狼走狗,所謂魑魅魍魎。

  「世事大夢一場,人生幾度秋涼——」

  31

  寒秋到了。

  隨即是嚴冬。

  今年本就奇寒,有的地帶夏季落雪。

  哪怕是庇護周邊的蓬萊仙山,這年冬日也格外難熬。

  我裹著宣燕送我的大氅,將油燈擱在地上,盤腿窩靠地洞。

  同程算說道:

  「前輩,玄鐵融進你的骨頭裡,斬不斷,我翻了半年的書,沒找到破解方法,抱歉。」

  他扭了扭脖子,哈哈笑道:「無事。出去作甚,被人再殺一次嗎?」

  「偷偷跑下山,沒人會發現的。誰都該有自由。」我又道,「對了,我失敗了。」

  我頓了頓:「現在銅鈴,根本碰不了。全都被下了咒法。」

  近來我掛了個酒葫蘆在旁,程算伸長脖子,就能嘬口酒,他咂吧咂吧嘴,聲音沙啞:

  「那就找別的法子。我都熬了幾百年,你還等不了幾十載嗎?」

  「也對。」我垂眸。

  專心致志地雕著手裡冰塊。

  一隻仙鶴很快栩栩如生。

  我將它放在油燈旁,看它無聲無息融化。

  然後對程算道:

  「對了前輩,明春幾十個修仙門派要辦群英會,您說的海上仙山『滄瀾』,也在。

  「需要幫您打聽,另外兩位前輩的下落嗎?」

  這次,程算仰起頭,失了眼珠的眼眶裡,似是有淚滾落。

  但又仿佛是我的幻覺。

  三百年光影凝為他一句輕嘆:

  「不必了。」

  32

  每隔個十幾二十年。

  各地門派仙山,都會派相同輩分的弟子,互相切磋,以門派為單位打擂台,看誰能拔得頭籌。

  以此排名先後。

  如若奪魁,獎品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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