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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一條叫橙花街的小街上,那是這個城市最窮困的角落,我的爸爸是這條街上的鞋匠。

  我是他無惡不作、上天入地、如花似玉、輕功高手的獨生女兒。

  我知道很多的秘密,可是我從來不說。

  我從小就知道,很多事qíng你只能笑或者哭,可是你不能說出來。

  我就是這麼天才。

  比如那一天,我在病房外聽到了關於絡櫻然被綁架的真相。

  絡櫻然的爸爸,那個省府高官,為了親戚的一點小事,隻手遮天把一家人害得妻死子散,這個人,後來就成了綁架絡櫻然並打聾她的罪犯。

  還比如那個在河邊喝醉的夜晚,絡櫻然把自己畫的畫像送給林樂氧,她用無比清楚的聲音說:林樂氧,我喜歡你。

  我想,這句話她一定對著鏡子說了幾千幾百次,才說得和沒有失聰前一樣溫柔好聽。

  可是林樂氧說:對不起。

  最後比如我住在橙花街最後的那些日子,林樂氧曾經來找我,他說小澈我想吻你,現在就算你再扒掉我的褲子我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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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節:事關橙花街的海角天涯(11)

  他的笑容邪氣而溫暖,我的心跳變得很快很快。

  我說小流氓,你會給我買一輩子大白兔奶糖嗎?

  他沒有回答。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然後他接聽了那個電話。

  他的臉色從紅變白,從白到青,像開始還是六月的晴,轉眼就成了橙花街yù來的bào雨。

  掛了電話,他目光呆滯的看著我,說:我的爸爸被抓起來了,絡叔叔說可能會判死刑。

  我就知道,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瑪麗隔壁的,老天爺都不給個機會,至少讓他回答完我這個問題。

  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從五歲開始,我就知道,林樂氧是一個多麼單純善良陽光溫暖的小屁孩。

  也只有這樣的小孩,才會擁有那麼柔軟的心,在他的身邊,何時何地都不怕受傷害。

  他永遠不會象我一樣敏感脆弱的dòng悉真相,所以永遠也不用偽裝自己的愉快和不愉快。

  一開始他也許會為自己的犧牲而憂傷,但是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小柳樹一樣的絡櫻然。

  而我,堅韌如我,會如葦糙般堅qiáng的活下去,也會有一天,擁有自己所愛。

  多麼的好,這個故事裡,終於看上去沒有任何人受到了傷害。

  屬於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你可以把它想像得很簡單。

  它只是事關一條叫橙花的小街里,一個被爸爸罰跪的小女孩,和勇敢的向著她伸出手來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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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節:巫語·若解相思(1)

  我喜歡蝴蝶夢這個詞。

  莊子永遠在疑惑,到底是他在蝴蝶的夢裡,還是蝴蝶在他的夢裡。科幻故事裡總在質疑,我們是誰的實驗品,又或者,一個大型的網路遊戲,每個人都只是一個結點。

  金庸的武俠小說總以退出江湖作為結局,但我總在想:早知道要退出,當初又何必進入?古龍說,因為那是每一個少年的夢想。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去圖書館,在路上看到這本書,封面上文雅的英國女郎,鑲jú花的太陽紗帽,矜持地笑,年輕的青澀。

  那是讀大學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莊生曉夢迷蝴蝶,李義山猶豫來猶豫去,又取了名字叫無題,錦瑟無端,當時惘然。————青語

  巫語·若解相思

  文/青語

  一白塔

  “巫族的京城在郢都,郢都有若耶山,若耶山上有巫塔,塔分九層,高三千六百丈,塔頂有鏡,名為巫鏡,在巫鏡中,人可以看到自己的前生後世。”

  少年念到這裡,停了一停,我茫然地抬頭——三百六十丈該有多高,是否上與雲齊?那塔樓之中,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少年端坐於窗前,給窗外的少女念書,聲音琅琅,有若金石?

  瀾滄江中積沙成島,島上有白塔,塔高七層,塔樓下深碧色的江水莽莽蒼蒼,怒吼而去。

  塔中住了一個少年,有明淨如象牙的肌膚,紅如朝霞的眼睛,唇如鮮血,齒如編貝,他笑的時候仿佛滿天的星光都墜落。

  但他是一個瞎子。

  他看不見花開,也看不見葉落,所有繽紛的色彩對他來說,都只是一個單調的音符,單調到有些悲哀了。

  我送了風鈴給他,是天河河畔的貝殼製成,他只掛了一個晚上就還給我,他說,那貝殼裡有哭泣的聲音。我拿回去掛在chuáng頭,一夜一夜,響聲只若琳琅。

  我想,大概是因為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他長年住在yīn暗cháo濕的白塔里,沒有陽光,風極凜冽,冬天裡冰雪咔嚓咔嚓,就好象骨節碎裂。

  我甚至疑心,帝釋天其實是想殺他的。

  因為他是傳說中羽公主的兒子。

  我在帝釋天的一次失言中聽到過羽公主的名字,史書里對這位孝文帝的女兒、帝釋天唯一的妹妹從未有過隻言片語,就好象她從來沒有存在過。

  能證明她存在過的,也許就只剩下帝釋天和塔樓中的少年。

  少年叫慕寧。他總喜歡在塔樓內朗聲念著那些永遠都不可能看到的風景。我坐在塔樓邊緣,將花瓣揉碎,看它們一片一片隨水流去。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就像我總以為,巫族是很遙遠的一個所在。而事實卻是,一切都並未如想像的那般發展。

  ?

  那一年,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帝釋天改了年號,又封慕寧為寧王。

  太和元年,他第一次以天族皇室的身份出現在天族的長老和貴族面。他穿白色的狐裘,袖口鑲了暗蘭的紋,但是他聳聳肩說:這有什麼要緊,反正我都看不見。

  那樣鬱郁的神氣,我看在心裡總是很難過。是的,我總捨不得他傷心,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卻是很少笑的。他笑起來時,眼睛的顏色比平常要淺一些。我常常想根據這雙眼睛來猜測他在想些什麼,但是每每失敗。

  那一日是慕寧生日,帝釋天親自cao辦宴會,鼓瑟chuī笙,滿殿歡縱的貴族少年卻沒有他的身影。

  他獨坐在微影亭里,握一觴烈酒,酒色緋紅如火。

  我想要走過去與他共飲,或默坐於他身邊,聽他說一段奇聞異事。遲疑的片刻,黑衣女子閃身進了微影亭。

  很多年以後想起這個清晨,這樣突如其來的一襲黑衣,我無數次問自己,如果我能快她一步,如果我能阻止他們見面……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如果。慕寧曾說,如果是一種淡青色的果子,晶瑩多汁的果ròu,但是只有巫族的人可以摘到,就好象只有巫族才能夠抵達忘川之水。

  所以後悔從來都只是一個詞,不是一條路。

  黑衣女子抓住慕寧的手說:“王,請隨我來,您必須舉行您的成人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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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節:巫語·若解相思(2)

  慕寧訝然道:“母皇已經替我舉行過了。”

  “那是天族的成人禮,作為修羅一族的王,您有您的責任。”風猛烈地chuī過去,我只隱約聽到“修羅”兩個字,就仿佛茫茫雪地里的一點殷紅,浸染開來,天地都變了顏色。

  ?

  那是千年以前發生在天河邊的一場戰爭,無論是天族還是修羅族,又或者靈界的其他種族,都不會忘記。

  修羅族在那一戰中一敗塗地,修羅王戰死,修羅族四分五裂,前後有無數修羅貴族稱王,但都因得不到修羅刀的力量而不被承認,到最後,連這些王也都被帝釋天剿滅。

  在天族勢不可當的擴張中,我被父王送到天族做人質。

  我叫青萍,母親是不得寵的妃子,魔族需要一個公主作人質——其實這並算不得一件悲哀的事,做人質雖然無聊,也並不比做公主更無聊。

  ?

  二湛瀘

  晚上沒有星星,月亮倒是有,只是有些蒼白,我偷偷爬起來,解開拴在岸上的小舟,泅渡到江中的島,島上白塔,塔上七層,少年在窗口張望。

  我知道他等的不是我,但是他看見我,仍然微微笑了一下。

  我說錯了,其實他看不見我的,朝夕相處,他熟悉我的腳步聲,但是不知道我長什麼模樣。

  黑夜靜默,我問:“你要走?”

  溫軟的呼吸chuī到我面上,拂開我額前散發,我希望這一刻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到天長地久,或者地久天長。

  ——我當然知道這是奢望,一個做人質的公主,一個看不到未來的王爺,我們只是邂逅於這樣尷尬的一個時間。

  他安然答我:“我遲早會走。”

  他會走,我也會走。他走,因為不甘心困守白塔一世;我走,因為我終究是魔族公主。

  “你在等人?”不等他回答,又急急道:“你難道不知道,瀾滄江中有帝釋天布下的結界,外人是不能抵達白塔的。”

  這樣jīng致的白塔,其實是一座監牢,監牢里的少年有天族最高貴的血統,最荒唐的身份,最悲哀的命運——從出生開始等候死亡。

  他的眼睛暗淡下去,但或者暗淡是只是月光。他靠著壁輕輕問我:“你有什麼願望?”

  我希望他能夠看到我的模樣,出口卻道:“……回父王和母妃身邊去。”

  慕寧輕笑:“青萍,瀾滄江中有帝釋天設的結界,你又如何能來到我面前?”

  我笑,我能抵達白塔,因為我住在青芷園。青芷園是羽公主住過的地方,她長眠在青芷園的木槿樹下,每日清晨,木槿花開滿樹,極淡極淡的粉白色,到日暮時候,木槿紛落,月光下仿佛鋪一地的錦繡,錦繡之下,長眠著羽公主的遺物。

  ——劍長三尺,全黑,黑得不見一星半點的光華,也沒有鋒利的刃,它就像一隻眼睛,傳說中羽公主的眼睛,沉澱了所有的光影與記憶,只是沒有人能看明白。劍的側鋒有字湛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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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節:巫語·若解相思(3)

  佩了湛瀘,我便能自由出進白塔。

  “是這樣啊,”他柔聲道:“那麼青萍,你能不能帶她來見我?

  月光朗朗,我退了半步,脊骨抵在塔壁上,寒意從月光直侵入骨髓,隨血液流走,四肢八骸,寸寸涼去。我的聲音也如那月光一樣冰涼:“……我會死的。”

  我會死的。

  如果讓帝釋天發現我放走他,我一定會死的,即便是父王出面,也阻止不了她殺我,何況我的父王絕不會為這等小事與天族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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