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唐梅說,小脫,今晚我請客,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想gān什麼就gān什麼。

  最後一句話聽得我一激靈,我說,姐姐,我不敢。

  丁丁從後面踢了我一腳,色qíng狂,想什麼你?

  這樣,我又被她們綁到水上人家pub。

  我跟她們說,你們聽,水上人家,秦淮河上,煙花之地。

  唐梅悶著笑,丁丁說,小文人就是小文人,什麼事qíng都想得qíngqíng色色的。是吧,唐梅?

  她這句「是吧,唐梅?」我明白,原因是唐梅三年前jiāo了一男朋友,據說是一詩人。不知道為什麼,一聽「詩人」我就會想滿懷激qíng喊這麼一句:「啊,大海!我的娘親!」

  至於為什麼我這三年都沒見過唐梅那位詩人,原因有三:其一、我真沒那種勇氣,我一直覺得世界上兩種事qíng需要極大的勇氣,第一件是和詩人jiāo流,第二件是變成一詩人。其二就是唐梅那位詩人太深居簡出。最後一點就是我跟唐梅沒那麼熟,認識她是因為丁丁,她在南京路上賣鴨脖子,年齡是個迷,身世是個迷,學歷是個迷。不過我估計能欣賞得了詩人的人,學歷應該不是問題吧。比如我吧,大學在讀,可我整天想的不是畢業,而是輟學。就算拿到了生物技術學士學位,恐怕也只能制制米醋,釀釀醬油。比唐梅高雅不了多少。

  我跟唐梅說,要不,過些日子,我幫你去打工,反正暑假這麼長,真有點無所事事。

  沒等唐梅回答,丁丁就接了話:葉小脫,就你那手法,人家顧客要你剁鴨脖子,你還不得一刀給人家剁個鴨屁股?

  唐梅大笑起來,我不理丁丁,問唐梅,什麼時候讓我們看看那詩人?說實話,我還真好奇,詩人是怎麼生活的?

  唐梅說,等他有空再說吧,不過葉小脫,估計你們倆談得來,都搞文字。

  我嘴巴說哪裡哪裡,心裡其實挺美的。要說我也差點成了一詩人呢。那時還在初中,暗戀著馬友友,滿腦子都是詩啊,於是整天寫:

  「你是太陽,

  你是太陽,

  光亮,

  光亮,

  就像我手裡的熒火棒;

  你是月亮,

  你是月亮,

  閃亮,

  閃亮,

  好大一塊棉花糖……」

  後來無端聽人說當詩人註定清貧,想想也是,就那麼幾個字,能賣多少錢,於是我也不做什麼詩人了,仍暗戀馬友友,不過滿腦子稿費。後來改寫小說,不過沒什麼名氣,原因是我不會一稿多投,不會抄襲;也因為這個原因,我也很受個別編輯厚愛,多樸實的小文人啊。

  其中有一本成熟女xing雜誌,那編輯人特體貼,發稿的時候還會特體貼地問我,這個署名要不要改一下?葉小脫聽起來太小孩子氣,要不起個反響的大點兒的?

  我想了想說,那就叫葉大脫吧。

  那編輯一聽說還是葉小脫吧。

  後來,稿子發多了,多少混了個臉熟。島城一報紙要給我開個專欄,我一聽,高興啊,名利雙收啊。

  結果那天他們的副主編和策劃約我談這件事qíng,說這個專欄是針對時事,發表觀點,語言惟求凌厲、潑辣,風格要求正義、大膽。我當時頓覺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大口大口地說,沒問題,就差說,包兄弟身上了。

  最後討論這個專欄命名問題,那策劃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慢騰騰地說,就叫「一脫到底」吧。

  我一說這名字,都臉紅起來。說,改一下成不?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特沒底氣。

  策劃看了看我,又看看副主編,再看看我,冥思苦想了大半天,終於蹦出了新命名:「要脫就一脫到底」。然後自言自語,說有點長,太羅嗦。

  我一聽,立刻笑容滿面,說真好。我也得改個名字配合一下,比如叫木子脫。再在專欄上配幾幅飯島愛、黑木瞳的極限寫真,這還不得一pào走紅?

  那策劃附和著笑,很得意的樣子,臉都有些紅。真沒出息,一聽飯島愛啊極限啊寫真啊這些人就膨脹。

  我說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副主編說,葉小姐,年去哪兒?我回頭沖他媚笑,給《花花公子》拍照去。

  結果我的專欄也沒了。

  武拉拉當時就罵我沒出息,你看現在的文字《拯救rǔ房》、《豐臀肥rǔ》、《有了快感你就喊》……要玩就玩心跳,人家畢淑敏多老了都敢這麼喊,你矯qíng什麼?

  我想了想說,可能我沒他們那麼熱愛文字吧。

  不過為這事,我哭了一天一夜,我媽問我怎麼了,我說沒怎麼,就是想哭。

  我媽想了想說,那你就使勁哭吧。說完就走了。最後還是我爸人好,和樂樂過來陪了我半天,最後也沒轍,說你哭吧,哭夠了還有力氣吃飯。說完,也走了。

  張愛玲說成名趁早。我篤信了。卻沒踐行。等到不老早了,我還沒成名。我突然好奇起唐梅那個和我一樣不成器的詩人來,心理平衡了老多,也就不瞎回憶,就問唐梅,他多大了?

  唐梅正在隨著室內生動的音樂做頭部運動,見我沉默了半天突然蹦出這麼句話,有些不適應,說你說什麼?

  丁丁說,她問多大?

  唐梅說也就三個月吧,就被煮了,剁了。

  我一聽直接沒明白過來,丁丁突然把水噴了唐梅一身,唐梅說,你真沒人樣。丁丁邊笑邊說,你有人樣啊。人家問你他多大了,你就回答鴨子多大就給剁了?什麼人?

  唐梅沖我笑,你說庭之啊?

  我一聽,多好的名字啊,聽起來就跟我們這些俗人不一樣,多飄逸啊。

  26了,唐梅喝了口飲料,歪歪頭沖我笑,跟個孩子似的。

  丁丁說,切,都26了,還吊在人家樹下,吃人家喝人家的,真驚了?這一怎樣的寄生蟲啊?葉小脫你不一生物高才生嗎?多好一蟲子啊,多好一課題啊,好好研究研究。

  她這一說生物高才生,我就臉紅,比沒穿衣服還臉紅,我從初中學生物開始就沒及格過,要不說,中國的教育多麼傳奇啊,弄不好將來我還真混成一生物學博士。

  唐梅說,丁丁,你就嘴巴不饒人啊。

  晚上八點剛到,安澤就來接丁丁和唐梅,我問唐梅,那簡庭之不來啊?唐梅含笑,他忙,和咱不一樣。

  丁丁的手安放在安澤溫暖的掌心裡,嘴巴仍不罷休:是啊,詩人哪,不是咱平頭百姓。人家抬頭低頭都是詩,解手都是詩。

  安澤刮刮她的鼻子,無奈的笑,在PUB的燈光下,如夢一樣。

  第四章

  回家後,我跟老頭和老太太說,從明天起,我要開始享受生命,享受假期。

  他們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轉身看電視。

  回房一頭扎在chuáng上時,瞥見書桌上高一時一堆人人的合影。照片上戈勝虎齜牙咧嘴笑得跟天仙似的。我覺得自己的確有些想他了。在看看當時的自己,清清慡慡的,跟棵章丘大蔥似的,略略稚氣的臉上,一副劉胡蘭式的表qíng。估計是當時和戈勝虎靠在一起,感覺就像革命黨人就義似的。

  看著看著,竟想睡覺。原來,夢就在手邊,只不過我們的手已經無法握起無法收放。武拉拉想做個探險家,卻終是到了Q大讀教育管理,戈勝虎酷愛無數,有次離家出走去嵩山少林,最後還是被綁到美國讀資源學:我沒大志向,只想擺弄小文字,卻終日在解剖兔子……有的時候,自己的青chūn期時候的狂熱和願望是這樣的輕微,輕微的只有一口飯的份量。小的時候,以為世界真大,什麼都有可能,真想好好的折騰,往死里折騰。長大後才知道,世界真小,一折騰就沒命,吃飯才是硬道理。

  想著想著,微笑著睡去,眼底有種濕潤,經久不肯泄露。我在夢中囈語,媽媽,媽媽……

  吃早飯的時候,我媽說,今天要去醫院拿結果。

  我說,那我陪你吧,咱倆也好久沒一起逛了?

  我媽瞪了我一眼,什麼孩子,哪有逛醫院的?也沒什麼大問題,普通檢查。你好好休息,剛出來。

  我看著她走,回味她那句「剛出來」,感qíng她也覺得醫院跟監獄似的啊。不過我覺得挺好的,那兩天,我跟雅索在一起,我偷偷的看他讀報的樣子,那樣認真。陽光傾瀉在他身上,我幾乎可以看到他茶褐色的發的紋路和臉上微微的絨毛。丁丁的「好色論」是正確的,帥哥的確可以養眼提神。

  出院時,我還以為下面的時間該幸福無比了。可沒過幾天我才發現,遠不是那麼一會事。

  先是挖地三尺,找不到武拉拉的人影。幾經周折才知道,他跟高曉去西藏了。丁丁說,真驚了,明明傷了別人,還把自己弄的跟受害人似的去援藏了。我說,也不知道,武拉拉那小細胳膊小細腿能不能經得起長途的跋涉?別再回不來。

  丁丁白了我一眼,真驚了,你快成他媽了。

  我從她媚笑,丁丁你忘了,我本來就是。

  丁丁一聽,想起那天修理武拉拉的事qíng她還把自己塞了進去。非讓我給她心靈補償。

  我說,就你那點出息?什麼心靈補償,還不是補償了你的消化道了?

  丁丁說,真驚了,葉小脫,誰敢要你做老婆啊?學生物學傻了吧?將來吃飯的時候沖你老公,喂,二百零六塊骨頭直立行走的哺rǔ動物,快給我弄點芹菜的韌皮部來吃,把篩管給去了啊。

  我說丁丁,我拿你沒辦法。

  丁丁說,唉,脫脫,聽說戈勝虎暑假不回來了?

  我說是啊是啊,我媽聽著都快哭了。

  丁丁說,八成給洋妞泡住了。

  不可能吧?戈豆那麼愛國,任何外國東西都很抵制的。從小學到高中就沒聽他英語及格過?

  丁丁說,真的?哎呀,那可真愛國啊。

  我想了想問她,你們家安澤考研報哪個學校?

  丁丁說,gān嗎那麼關心啊?

  我說,你個沒良心的,跟唐梅吃鴨脖去吧。我回家了。

  第五章

  這些日子,我倒特愛呆在家裡。我媽已經向我爸看齊,對我特寵愛。我剛吃完飯,她就會問我,要不要再吃一些?我剛剛喝完水,她都會問我,要不要再喝一點?就連我剛從chuáng上爬起來,她都問,要不要再睡一會?我真懷疑哪天我剛從廁所里出來給她撞上,她也得問我,要不要在蹲一次?

  我跟我媽說,老太太,你的親兒子不回來了。

  我媽說,哦知道了。

  我說對了,媽,你前幾天拿了我的檢查怎麼樣了?

  也沒什麼,挺正常的一個丫頭。我媽沖我笑,有些勉qiáng的樣子,我想得了,不就戈勝虎不回國了嗎?也不用這麼悲傷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