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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遙瑟瑟發著抖,將被窩縮成一團, 上下牙齒忍不住磕磕碰碰,片刻前還朦朧的睡意,而今是蕩然無存。
她睡不著了。
她拼命想叫自己入眠,可是窗外滴滴答答的雷雨聲是越來越清晰, 在她閉眼的瞬間, 天空又響起一陣驚雷, 恍若直接砸在她的腦門頂。
她惶惶不安地睜著眼,腦海中不住浮現起與李懷敘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
他說:「接過了見面禮,那下回我們就成親再見了,公孫小姐?」
他說:「好歹是兄弟,三皇兄怎麼會想要害我呢?」
他說:「娘子幫我出出主意吧……」
她一直以為,他那樣的性子,即便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精明,但內里草包又紈絝的德行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變的,可是方才呢?他斬下那人頭顱的時候,手起刀落的樣子,可跟草包紈絝這兩個詞,有一丁點的聯繫?
公孫遙不是傻子,不會分不清第一次殺人和早就已經習慣殺人之間的神情。
即便他是側對著她的,但那一剎的冷厲,足以叫她看出不對勁。
她驀然又回憶起,那日岐山公主氣勢洶洶地闖上門來,說要檢查李懷敘的書房。
他的書房……
他那般心虛的樣子,是真的沒有藏什麼東西嗎?
公孫遙不敢再往下細想。
明明只是偷窺到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明明他一點也沒發現她的存在,一點也沒用那樣殘酷的眼神看過她,可她只要一閉上眼,李懷敘那雙燦若星辰的桃花眼,便會出現在她眼前。
而後,桃花眼會漸漸變得可怕,變得冷靜,又滲著與往日截然不同的詭笑。
她猝然睜眼,屋外伴著稀稀落落的雨聲,正好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李懷敘的腳步聲。
她認得。
她聽著他推開了隔壁禪房的大門,屋內進進出出,應當是隨從提水的聲音。
她睜著眼,直到他沖完了涼,將手上的鮮血全部洗淨,眸中的戾氣也盡數褪去。
她聽見自己禪房的大門也被打開,而後,那陣熟悉又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叫她不寒而慄。
「李風華?」她知道自己如今這樣是不可能裝睡成功的,只能翻了身,佯裝困頓地將手臂伸出去,往李懷敘平日裡躺的方向摸了摸。
「如今是何時辰了?你怎麼才回來?」她嘟嘟噥噥的,要他來抱自己。
李懷敘頓了下,立馬便加快了腳步,坐到了她的身邊。
「怎麼醒了?」他俯身將她的手臂塞回到被子裡,連帶著被子一齊將她擁住。
「外頭剛剛打雷了。」公孫遙解釋道。
「你怎麼才回來?如今是不是很晚了?我都睡醒一覺了。」
「一點也不晚,如今才方過亥時。」
「那就是打雷太可怕了。」公孫遙迷迷瞪瞪的,將被子鬆了松,「你快睡吧,方才去沖了涼,是不是冷極了?」
李懷敘抱緊她輕笑:「有娘子如此牽掛,為夫一點也不冷。」
「少貧嘴,我是怕你得了風寒影響了上早朝……」公孫遙嘴硬著,又將被子踢了踢,仿佛在質問他,為何還不進來,還不趕緊過來抱住她?
李懷敘三下五除二地褪去自己身上多餘的衣服,鑽進了被窩裡,與她蓋著同一床被褥。
饒是剛沖完涼水,他的胸膛也依舊火熱。
公孫遙被他二話不說地撈進懷裡,枕著那塊永遠似炭火一樣的東西,不知不覺間還是遵從著以往的習慣,手臂搭上了他的腰間。
「明日還要早些回去上朝……」她不知是抱怨,還是在提醒李懷敘。
李懷敘答:「是,所以娘子快些睡吧,不然明早又該起不來了。」
「那你就把我背下山,把我背回到家門口。」
李懷敘噗嗤一聲笑了:「背回到家門口哪裡夠?睡不醒的饞貓,我該直接給你背回到榻上,才能安心出門。」
公孫遙悶在他懷裡,原本這時候,她都該因為他不知收斂的渾話而感覺到臉紅,可是此時此刻,她竟然半點都沒有害羞的意思。
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好累。
一路冒著暴雨上山,只想帶他看一眼娘親,好累;
明明離娘親只有幾步之遙了,結果碰到突然出現的刺客,好累;
好容易躲避了刺客,一覺睡醒,在雷雨中居然又見到那樣的場景,好累;
如今,她居然還不敢叫李懷敘知道自己方才看見了什麼,要在他面前裝若無其事,大夢方醒,真的是太累了。
她真的覺得,自己這一日,定是撞了什麼邪。
先前一直沒有的困意,被李懷敘抱在懷裡的時候,居然漸漸上涌。
公孫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夜,居然是哭著睡著的。
細長的睫毛刮蹭著李懷敘的胸膛,微微擠出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李懷敘垂眸,安靜地看著懷中之人的睡顏,盯著她眼角的那一滴淚觀察了許久,才終於抬手,替她輕輕拭去那一點微不可查的狼狽。
是夜無星也無月,山雨侵襲,聲勢浩大。
—
公孫遙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天光終於已經明澈,李懷敘正靠坐在床頭看著她,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她還沒怎麼睡醒,迷迷糊糊中看見他的樣子,腦海中旋即便浮現出昨夜他手起刀落、乾淨利落的場面,不禁嚇得眼睛都還沒睜開,身子便已經往床榻的最角落裡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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