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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與燕王頓時面露絕望。
……
前殿裡,皇帝正在理政,聽聞燕王與皇長孫前來,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素日裡皇家行禮,都是行家禮即可,可這會兒朱棣與燕王心虛,實在不敢如平日行事,當下老老實實的跪下身去磕頭行了大禮,沒聽到回應之前,便都戰戰兢兢的縮著脖子,一聲也不敢吭。
燕王在為自己今日的小小報復心虛。
本來其實只是一件小事的,英哥兒也還是個孩子,他這個做叔叔的,跟七歲小兒計較個什麼勁兒?
還有專程用老爹的玉鎮紙搞事,或多或少也有些犯忌諱。
朱棣也在為自己今日的小小報復心虛。
本來其實只是一件小事的,他這個做侄子的戲弄叔叔在先,之後明知道對方設套,卻反過來將對方套住……
又大喊大叫,驚動了太子,叫老爺子知道,不定覺得他有多毛躁,難當大任呢!
在燕王面前,皇帝一直都是嚴父,前幾天雖然慈愛了一點,但先前二十年的記憶,哪裡是隨隨便便就能轉圜的?
在朱棣面前,皇帝一直也都是嚴父,這輩子他才開始多久呢,更多的判斷,還是取材於上一世的父子相處。
此時皇帝默不作聲,倆人跪在地上,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
忽然聽「咔噠」一聲輕響,卻是皇帝隨手將御筆擱下,繼而站起身來,踱步到他們面前來。
卻仍舊不曾作聲。
滿殿裡的內侍和宮人們都垂著手,泥塑木偶一樣沉寂著,只有燕王與朱棣叔侄二人略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間歇響起。
燕王心想,老子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可不能在小兔崽子面前露怯!
朱棣心想,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最後一哆嗦了,怎麼能輸給他?
兩人隔空鬥法,憋住一股心氣,誰也不肯搶先開口。
如是過去幾瞬,卻聽頭頂上方,皇帝忽的冷笑一聲。
就好像是萬金巨錘砸碎堅冰一樣,朱棣與燕王瞬間破防,痛哭流涕的爬上前去,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皇帝的大腿。
「爹皇爺爺你別殺我啊,我知道錯了嗚嗚嗚嗚!」
第170章
皇帝原是打算給這一兒一孫一點教訓嘗嘗的, 故而才晾了他們許久都不作聲,這會兒見倆人不約而同抱著自己大腿鬼哭狼嚎,心裡邊那點小火苗也就熄滅了, 一時之間,只覺啼笑皆非。
平心而論,這事兒真不是什麼大事。
老四雖然想用自己的名頭狐假虎威, 但他從頭到尾也沒瞞著人,碎掉的玉鎮紙是在內侍總管眼皮子底下拿到手的——也就相當於間接的跟老爹報備了。
而英哥兒——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子呢!
他只是氣這倆鬼東西山豬吃不了細糠。
堂堂大明親王和皇長孫,居然用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互相攻訐, 撒潑打鬧,也不嫌丟人現眼!
史書記載的別的王朝皇親內鬥:結黨,邀買人心,彼此攻訐, 笑裡藏刀。
史書記載的皇甫家皇親內鬥:叔叔用老爹心愛的玉鎮紙的仿品嚇唬侄子, 侄子偷摸往叔叔被褥底下塞芝麻酥餅,用茶水偽裝叔叔大齡尿床……
真是丟死人了!
再看面前兒孫倆哭的滿臉是淚, 英哥兒那個鬼東西還偷摸把鼻涕往他四叔袖子上抹——
皇帝也就沒了說教的心思,不輕不重的分別給了二人一腳,讓他倆趕緊把自己放開。
「英哥兒去御書房念你的書, 滾滾滾!」
「老四,今天下值別走,先把東邊那摞奏疏批完再說!」
朱棣與燕王聽到此處, 便知是過了一劫, 顛顛的從地上爬起來,涎著臉跟皇帝謝恩。
皇帝煩不勝煩:「滾, 都滾!」
叔侄倆對視一眼,嘿嘿笑了笑, 麻利的滾了出去。
等人都消失了,皇帝還忍不住冷哼:「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
深冬時節,內殿地龍燒得正旺,又有暖爐填補,格外燥熱。
內侍總管洗乾淨手替皇帝剝了幾個蜜桔,雙手呈上之後,又笑眯眯道:「可是奴婢覺得,皇爺嘴上生氣,心裡是高興的。」
皇帝眉毛一挑:「有嗎?」
「有啊,」內侍總管笑道:「燕王殿下跟皇長孫如此胡鬧,正說明天家和睦,叔侄相親呢,但就說這一份親昵,就是尋常人羨慕不來的!」
皇帝聽到此處,臉上不禁顯露出幾分得色,顯然是真正被撓到了癢處。
這也是燕王與皇長孫行為稍有越矩,他卻沒有真正生氣的原因。
天家富貴易得,人情味兒難得啊!
叫那些個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秦漢皇帝和兒孫相互殘殺成癮的李唐皇帝看著,不定有多羨慕呢!
……
朱棣下學之後,便往段皇后處去用晚膳。
彼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殿內業已掌起燈來,只是因為段皇后向來節儉,所用的竟然只是尋常蠟燭,與百姓用物一般。
尚食局早就備好了膳食,封在加蓋封條的膳盒之中,叫專門的宮人提著,侍立等候在側。
幾個叔母都已經到了,正親自侍奉婆母,擺筷子的擺筷子,擱碗碟的擱碗碟,晉王妃向來細心,正協同胡尚宮一處著人試吃驗毒,唯有太子妃因為月份大了,得到帝後特別的恩許,無需格外勞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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