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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驅鬼的神婆啊。
姜行平靜的對上了母親費氏的眼眸,那雙蒼老的眼睛裡裹挾著擔憂、憤懣,還有一個母親對於女兒未來的不安與彷徨。
姜行能說什麼呢。
她站在原地,等神婆跳完了那支驅鬼舞,才轉身離開。
長安的街巷那麼多,路那麼長,好像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可是她已經有點累了。
姜行蹲在一座石橋邊,兩手抱膝,小聲的哭了。
細雨悄無聲息的落在她身上,又倏然停住了。
姜行抬頭去看,就見裴仁昉手中撐一把傘,默默的站在自己身後。
她沒有起身,仍舊蹲在原地,抽了抽鼻子,哽咽著問:「你怎麼在這兒?」
裴仁昉說:「我府上的人出去辦事,看見你母親去請人,我聞訊便覺得不好,趕過去也晚了,一路找了過來。」
姜行又哭了起來:「我是不是真的被鬼上了身,腦袋也壞了啊?」
裴仁昉卻蹲下身,跟她倚靠在一起。
那把傘撐在她們兩人頭頂,籠罩出狹窄的一方空間。
她用手帕給姜行擦淚:「我怎麼會這麼想呢?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也是一個被鬼上了身,又壞了腦袋的人啊。」
姜行哭著哭著,忽然就笑了。
「喂,小行。」
然後她就聽裴仁昉說:「我們成親吧?」
姜行猶疑不定的看著她:「你,你確定?巴陵王……」
裴仁昉微笑著說出了一句粗鄙之語:「他算個屁。」
第66章
姜行被這句話給笑了。
她順勢倚在裴仁昉肩頭, 喃喃道:「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人求婚。」
裴仁昉聽她這麼說,也只是靜靜的聽著, 並不發問。
姜行卻用手肘搗了她一下,說:「要戒指。」
裴仁昉疑惑的「嗯?」了一聲:「什麼戒指?」
姜行說:「結婚,必須要有戒指。」
裴仁昉馬上道:「好, 有!」
姜行但笑不語,良久之後,輕輕說了句:「多謝你。」
……
姜行的老師是一代名儒石筠, 裴仁昉的祖父是前任太傅,二人俱是桃李滿天下,而姜行是聞名天下的奇女子,裴仁昉是蜚聲四方的干臣, 這場郎才女貌的結合, 一經傳出,便是轟動天下。
婚事辦得非常熱鬧, 整個長安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帝後跟皇太子更是親臨裴家觀禮。
受過姜行恩惠的平頭百姓們聞訊也往姜家去送禮,或者帶一籃子雞蛋, 或者提一隻鵝,滿臉拘束的送到姜家門口,不等門房問話, 便擺擺手, 有人追趕似的走了。
時人引為美談。
姜家兄妹三人,姜寧官居四品, 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姜皇后膝下也有了兩位皇子,過了這麼多年, 終於等到最小的姜行出嫁。
婚禮在傍晚舉辦,婚禮的前一晚,姜行與母親費氏同塌而眠。
寢室里的燈被熄滅,月光從窗戶照了進來,費氏忽然間叫了女兒一聲:「麗娘啊。」
姜行應聲:「怎麼了,娘?」
費氏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她:「你恨不恨娘啊?一直催著你出嫁……」
姜麗娘同樣沉默了幾瞬,然後握住母親發冷的指尖,回答她說:「沒有恨過,但是無奈過,現在也都好了。」
怎麼能恨她呢?
以娘她活了幾十年的經驗來看,以娘她對於生存環境的認知來看,女人的後半生,就是跟婚嫁掛鉤在一起的,沒有親生骨肉的女人,就是沒辦法安享晚年。
她有偏激的地方,但歸根結底,終究是為了女兒好。
這是一種結構性暴力,無法確定施加暴力的主體是什麼,當然也不能將罪責全都歸咎在一位母親身上。
費氏聽她說完,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一把將她摟住,顫聲道:「兒啊,別怨娘,娘怕你以後後悔啊……」
姜行反手環住母親的腰身,手掌溫和的撫著她的背:「娘,快別惹我掉眼淚了,今晚上把眼睛哭腫了,明天上妝不好看。」
「我糊塗了。」費氏聽罷趕緊把眼淚給擦了:「本來就不算漂亮,又是二十五歲的……」
姜行:「娘,你再說我就生氣了!」
老女老女老女,沒完沒了了!
我明明才二十五!
費氏瞬間破涕為笑:「好,娘不說了,明天要嫁人呢,得漂漂亮亮的……」
……
明明是要成婚,第二天姜行卻還是睡了懶覺,費氏原本想叫她起來的,轉念一想,馬上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又捨不得,坐在床邊看了女兒半天,這才放輕動作,依依不捨的出了門。
楊氏早就將姜家內外諸事都捏在了手裡,這日天還沒亮,就跟丈夫起身操持,今日府上要來的賓客,迎親時候的具體流程,廚下該備些什麼樣的菜式,戲班點哪幾齣劇目……
等約莫著時辰差不多了,又使人往姜行院子裡去忙活,先去沐浴,再行更衣,全福人梳頭,再之後就是開臉,一整套流程下來,別說是周遭的人,連姜行這個自始至終坐在梳妝檯前的人都有些累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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