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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石筠清楚的告訴了她自己的答案:「不知道。」
姜麗娘怔住了:「啊?您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
石筠坦誠的看著她,說:「我是人,並不是神。」
「不過我覺得,」說到這裡,他悠悠的笑了起來:「或許有一天,你會告訴我答案。」
姜麗娘完全是懵住的。
答案會是什麼呢?
青紅的路又會是什麼?
她來自後世,在書中見證過歷史中存在過的一個個政體,但她只是知道最終的結果,卻不知道那個最終的結果,是如何被推導出來的。
尤其是最開始的起始點,落在一個十幾歲的、不會惹人注意的奴婢身上的時候。
總不能大喊一聲人民萬歲,然後直接揭竿而起吧?
這不是自行送菜,然後分分鐘被抓住亂刀砍死嗎!
如石筠所說,她是人,不是神,怎麼可能螳臂當車,違逆整個時代?
姜麗娘想到此處,心思忽然動了一下。
為什麼揭竿而起不行?
因為不具備起義的基礎。
群眾基礎、組織基礎、經濟基礎一個都沒有,怎麼可能高舉人民萬歲的旗幟?
意識形態的出現可能早於生產力的進程,但其果實的成功絕對無法脫離生產力水平的推動!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根本原因,還是生產力不行啊!
姜麗娘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石筠,將自己的想法組織成通俗易懂的語言,小心的透露給他。
她當然知道飯要一口一口吃,社會形態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達成,需要百十年甚至於更久的時間來做到,但她來到這個世界一回,起碼也要留下點什麼吧?
哪怕只是將那幾百年的時間削減掉一年,也足矣了!
石筠聽完笑著搖搖頭,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反對。
他只是說:「那你就去做做看吧。」
姜麗娘見狀,心下難免生出幾分不安來:「老師,您好像覺得……」
石筠道:「不必在意我這個腐朽之人的看法,走你自己的路就好。麗娘,不要磨滅掉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姜麗娘想起二人第一次見面時石筠說的話,她若有所悟:「反抗嗎?」
石筠卻不再談此事,而是問她:「你有沒有想過,給自己起個字呢?過段時間,或許會有我的幾個老朋友上門拜訪,他們的弟子大概也會來,麗娘麗娘的叫著,總覺得多些親近,少了莊重。」
姜麗娘立時便道:「我不想要起字,但我想改個名字。」
石筠有些詫異的「哦」了一聲:「你好像已經想好了改叫什麼?」
姜麗娘道:「叫姜行。」
石筠道:「是哪個字啊?」
姜麗娘說:「是行路難的那個『行』。」
這是她前世的名字。
以此紀念前世自由如風的姜行,與那個任她穿梭的世界。
也叫她永遠記住,從前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無論如何,都不要失卻本心。
石筠若有所思:「說是『行路難』也好,說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也好,姜行……」
……
人是禁不住念叨的。
前腳石筠剛說過不了多久可能會有老友前來拜訪,當天下午,就有人投了拜帖過來。
卻不是石筠的老友,而是他的冤家對頭耿彰。
姜麗娘兄妹三人不知道這些事,沈括沈師兄便悄聲給她們上課:「耿公與老師是舊相識了,只是話不投機,每次見面要不了多久就會吵起來,但耿公的品性是沒問題的,弟子們也都出類拔萃……」
「嗐,」他說:「待會兒見了你就知道了。」
鄭規鄭師兄則告訴她們:「別看這兩位每次見了就斗得跟烏眼雞似的,但是對於對方的本事還是欽佩的,每每收了弟子,都會叫往對方府上受教一段時日。」
說到此處,他思忖著道:「這回耿公主動上門,難道是收了新弟子,要帶來叫老師看看嗎?」
姜寧就跟被扎了一下似的,馬上反應過來:「這豈不是說,以後我們三個也要去耿公府上受教?」
「是呢,」沈括陰惻惻的看著他們:「敢丟師門的臉,腿都給你們打折!」
姜寧:「……」
姜寧抬手擦了擦汗,無力的發出保證:「我,我儘量。」
姜麗娘:「……」
元娘:「……」
唉。
……
鄭規猜錯了。
這一回,耿彰是上門來炫耀他的得意門生的。
前不久金裕上門那回事,耿彰著實在家生了場悶氣。
前腳石筠主持公道,後腳那小人便上門找他做主,雖然從頭到尾都是金裕醜人多作怪,但他心裡邊總覺得不得勁兒,好像平白輸了老對頭一頭似的。
這會兒耿彰的得意門生裴仁昉歸京,他立時便帶出來當限量版皮包炫耀給老對頭看了。
姜麗娘跟幾位師兄一道過去的時候,一打眼就見自己老師頭頂的字變了,從「命中貴人」,變成了流動字幕「好氣,輸了!好氣,輸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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