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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人」,指的就是他的父親,司空耿彰。
耿戎的母親早已經去世,耿彰又無姬妾,此時便獨居在城東的老宅之中,只是他門生眾多,隔三差五前去拜會,倒也不顯得孤寂。
耿戎到了門前,便親自前去門房處說話:「大人可在家中?」
門房道:「在的。」
耿戎便愈發客氣幾分:「還請為我通傳。」
門房道了聲「不敢」,匆匆入內,不多時,傳話出來:「老爺說今日不想見客,請您回去。」
若是往常時候,耿戎說不定真的就走了,只是今時今日,朝局風雨變幻,他如身在濃霧之中,實在需要有人襄助,指點迷津。
當下便道:「今天朝中發生大事,我獨木難支,急需父親指點,還請再為通傳!」
門房聽罷也不禁有些訝異,再次通傳之後,終於出來說:「老爺讓您進去。」
耿戎道了聲多謝,舉步進去,就見父親耿彰正端坐在書房案桌之前,看他來了,眼皮都沒動一下。
他趕忙斂衣行禮,不待耿彰發問,就將今日之事細細說了,最後道:「為今之計,奈之若何?」
耿彰聽罷面露訝色,思忖之後,眉宇間不由得閃過一抹瞭然來。
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問他:「當今之世,你是想做國臣,還是想做國賊?」
耿戎遂正色拜道:「我當年起兵舉事,是為匡扶天下,豈有為賊之心?」
耿彰道:「現在也仍舊這樣想嗎?」
耿戎再拜道:「現在也仍舊這樣想。」
耿彰點點頭,卻只道:「你記得這句話,如此行事,便足夠了。」又合上眼,有些疲憊的往隱囊上一靠,不說話了。
耿戎聽得若有所思,再見狀,就知道父親不會再跟自己說話,最後向他行個禮,放輕動作退了出去。
他走之後,耿彰方才重新睜眼,遙遙望著未央宮方向,神色似是詫異,似是豁然,低聲喟嘆道:「……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
……
姜家這兩天著實走背運。
姜麗娘病剛好了沒兩天,元娘也跟著病了,症狀跟姜麗娘前兩天一模一樣。
得了,好好養著吧。
姜麗娘又挑起擔子,進京賣豆腐腦。
這真不是什麼好活計,清晨天還灰濛濛的時候就得起身,挑著扁擔,就著夜色趕路,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抵達長安城門,看門開了,再緊趕慢趕到柳市去,找到自家租賃的位置,開始賣豆腐腦。
前世姜麗娘活了小三十年,肩頭扛過最重的東西就是書包,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挑著幾十斤的扁擔行走如飛。
其實也有輕便一點的辦法,就是花二十個大錢,連人帶筐,坐同行運菜的大車。
只是姜麗娘也好,元娘也好,都捨不得。
二十個大錢,能干多少事啊!
又不是沒長腿!
好在姐妹倆從小就是勞碌命,苦吃多了,倒也不覺得這段距離有多難熬,至於安全……
也不知是幸也不幸,姜麗娘托生在長安京畿附近的一處村子裡,要說闊綽吧,那肯定不算闊,但要說窮——京畿都窮,這天底下還有富足地方嗎?!
而安全就更加不用說了,哪有強人敢在京畿劫道啊,而每到日出前的兩個時辰,整條道上都是去長安討生活的小販兒,想出事都難。
本來姜家是有些積蓄的,甚至於還買了兩頭毛驢,一頭拉磨,一頭騎乘。
費氏算得明明白白的,以後兒子要是聘媳婦,一頭毛驢也是很拿得出手的彩禮了,一公一母,備不住還能生出個小的來呢。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小驢子還沒生出來,姜麗娘的爹姜滿囤(多麼樸實無華的名字)害了一場重病,吃藥吃走了一頭半毛驢,另外半頭驢塞給姜滿囤的上司了……
在衙門幹活兒可是個美差,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這會兒姜滿囤病倒了,多得是人想要取而代之。
費氏有些精明,馬上去給管著姜滿囤的小吏送禮,總算是保住了這份餬口工作。
姜麗娘頂著清晨的冷風,挑著扁擔,一邊艱難前行,一邊在心裡流著哈喇子回想上輩子,九五點,雙休,有房有車,早早實現財務自由,世界上只有她不想吃的,沒有她吃不到的,出門超過五百米就打車……
這輩子……
別說是九五點雙休,就算讓她007她也認了啊!
關鍵是她倒是有這個心,可是上哪兒去找這個007的機會呢!
一個性別女,就直接被科舉pass了。
唉。
姜麗娘在心裡默默流著淚,默不作聲的跟隨人流進入到長安城,找到自家攤位,開始今天的艱難旅程。
豆腐腦在當下還是個比較新鮮的東西,姜麗娘知道的,就只有她們姐妹倆在賣,並不算貴,生意倒還好做。
平日裡她跟元娘一起挑著扁擔,兩扁擔豆腐腦能賣到日落時分,現在就她自己,便要快一些,午後沒過多久就能賣完。
她看著錢匣子裡邊一枚枚的銅錢,心裡邊卻不覺得有多愜意——馬上就是夏天,豆腐腦的生意就快不能做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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