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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名字,真實身份,只是記得,當初,他出現在將軍府,帶走錦瑟和她的兒子的時候,沒有人阻攔。

  將軍府的侍衛和士兵們,都傻了眼,手裡的刀,落在了地上。眼睜睜的看著他,從容的來,又從容的去。

  也就是說,這個被人們叫做月光傾城的男子,他有一種巨大的魔力,這種魔力超乎了容貌的美麗,或者說,他的容貌美到了具有一種魔力,這種魔力比簡鉞公子還要具有殺傷力。

  簡鉞公子的美,令敵人無法對他舉起屠刀。

  而傳說中月光傾城的美,則令那些侍衛和士兵們放下了刀劍。

  昏迷的錦瑟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那時的她,已經看不見了,卻依然能在高燒的昏迷中,嗅出他的氣息,一聲柔若無魂的輕喚,對著這個前來救她的男子:師兄,你還是來了。

  然後,就昏死了過去。

  白衣人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眼底浮起不知是受傷還是心疼的表qíng

  史東方看著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子和兒子,為這個白衣男子掠去,並沒有追,而是放他走了。因為在他看來,錦瑟已經病危,而那小嬰兒,也差不多將要死去。他沒有必要去為兩個快要死去的人,同誰爭搶。

  其實,早在皇帝賜下金靴之時,他已經預料到了錦瑟和兒子的命運必將是死亡——因為鄭襲是那種不依不饒的人,只有她和孩子死掉,鄭襲才能順了這口憋了兩年的氣。

  而他,在當時,雖然不捨得,但是也只能默認了這種結果。

  此時此刻,這個白衣人將錦瑟母子帶走,似乎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解脫——反正她們母子病重如此,遲早是死,那還是不要死在我眼前了吧。

  或者,我們可以看到,為什麼老年之後史東方,會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說服宋緋涼死去,因為從錦瑟身上,他得到了太多的經驗:鄭老龍王,永遠是會出昏招的那一個!宋緋涼活著,始終會成為兒子史笑燃的禍患,不如她一個人死掉。

  因為月光傾城從屋頂降落到將軍府,所以,史東方從此有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將軍府中要人的屋頂是不太牢固的,為的就是防止飛賊——

  月光傾城。

  月光傾城。

  從容的來,從容的走。

  但是,他離開時,卻留下了一句不夠從容的話,這句話讓史東方二十多年來,不能好好安睡——終有一日,這雙金靴會回來,專門盛你的眼珠!

  ……

  四叔伯說到這裡,似乎還沉浸在整個故事裡,喃喃著:他說,終有一日,這雙金靴會回來……終有一日……

  第四章

  四十八:老來多健忘,惟不忘相思。

  他說,終有一日,這雙金靴會回來……終有一日……

  將軍府中,臥榻之上,史老將軍喃喃著上面的話,似乎想起二十幾年前的那個可怕的夜晚,數百兵士在這個魔蠱一樣的男子面前,齊齊丟刀棄甲,呆若木人。

  他從昏迷之中醒來後,聲音顫抖著,把整個故事說給了史笑燃,然後,痛苦的看了看桌上的那雙嬰兒腳丫一般大小的金靴。

  剛才的昏迷,對於他來說,恍如一個夢,夢過了二十多年的夢啊。

  史笑燃看了看史東方,又看了看桌子上那雙嬰兒腳丫一樣大小的金靴,低聲說,父親,你先好好休息吧。這等事qíng,孩兒自會處理。

  老將軍不住的顫抖,此qíng此景,很難讓人相信,他曾是一個久經沙場、戰功卓絕的偉岸男子。可想而知,這月光傾城,究竟有多大的殺傷力!

  可是,我寧願相信,史老將軍不只是恐懼月光傾城本身,更是恐懼月光傾城到來那刻,將他二十多年前的心債帶回。

  老來多健忘,惟不忘相思。

  是啊,他如何忘記那個曾經在他心中,如花一樣綻放,又如花一樣凋零的女子。

  這一生,她把她的所有的嫵媚所有的美好,都給了他;而他,卻在溫柔的最終,給了她一座冰冷的墳墓。

  這麼多年,她還活著嗎?還有她……哦,不是,是他們那小小的孩子,還活著嗎?應該是死去了。否則,月光傾城會帶給她和孩子,一生的照顧的,畢竟,他曾深愛過錦瑟這個小師妹,那麼,自然不會前來復仇。

  這麼說,她們母子一定是死了,天那麼冷,風那麼大,已染風寒的她和孩子都是那麼的柔弱……可是也不對啊?如果早已死掉了,月光傾城為什麼今天才來,整整二十多年……哦,明白了,他是在替死去的她們母子懲罰自己,讓自己在這整整的二十幾年裡,常陷惶恐愧疚之中,難以自拔。

  是的,他最後辜負了她,做了薄倖的男子——只是,他做不到了無牽掛,回憶總會出現,作為對他最好的懲罰。

  只是,月光傾城,你在哪裡呢?

  又會如何懲罰我呢?

  想到這裡,史東方更加沒了主意,此時的他所擔心的太多,擔心自己,擔心自己的妻兒,擔心……可是,他卻不能說太多,這畢竟是史笑燃的大婚之日,萬不能破了這團喜氣,rǔ沒了皇家威儀。

  就這樣吧,該來的總會來的,該償還的總得償還的。

  月光傾城,你就來吧。

  二十多年後,我已經幡然知道——

  命運就是一個輪迴。

  任是誰,都逃不掉的。

  第四章

  四十九: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最終辜負她辜負的徹底。

  安置好史東方,史笑燃看了一直在自己身邊沉默不語的簡鉞公子一眼,深邃的眼睛中充滿了探尋,似乎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簡鉞公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表示,雖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對於史老爺子口中,月光傾城這個人物,自己也很困惑。

  難道,是老爺子一心想與兒子比比誰的風流史多,杜撰出來的人物?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便一同離開了史老將軍的臥房,史笑燃沉聲吩咐侍衛加qiáng老將軍的安全防備。

  簡鉞公子看了看那些侍衛,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問史笑燃,他沒有來?

  史笑燃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朱三小姐無端慘死之後,尉遲謹一直臥病在家,如今我的喜事……他不來也好,免得觸景傷qíng。

  簡鉞公子笑笑,說,這朱家三小姐,自十梅庵拜佛之時,與愛妾花瑜相逢,一見如故,qíng同姐妹,生前常常來流雲居做客……如今,佳人已去,這消息,若是花瑜知道,不知該多麼傷心。說到這裡,他看了史笑燃一眼。

  史笑燃眉心輕輕皺了一下,似乎有所觸動一般,他從衣袖裡掏出一枚梅花簪,喃喃說道,原來,朱三姑娘與花瑜jiāo好,常到流雲居啊。

  簡鉞公子看著那枚梅花簪,疑惑道,史兄……這是什麼意思?

  史笑燃嘆了一口氣,道,這是前些日子,我去流雲居時,看到綠涯頭上戴的梅花簪。難道你沒有任何印象了嗎?

  簡鉞公子茫然的搖搖頭,說,我對女兒家的花飾向來沒有研究,自然不多留意。

  史笑燃鬆了一口氣,笑笑,說,此物並非綠涯所有,而是朱家三小姐的。說罷,將梅花簪遞給簡鉞公子。

  簡鉞公子仔細的看著手中梅花簪上的“朱府”兩字,說,你的意思是……綠涯是夢夫人?她……殺了朱三小姐?而且,你怎麼就只憑“朱府”兩字就認定是朱三小姐的物什了?

  史笑燃搖搖頭,說,這是哪裡話?我怎麼會如此想綠涯妹妹呢!綠涯也是從流雲居撿到的。至於,我為什麼這麼確定是朱三小姐的物什,那是因為這枚梅花簪原本有兩支,是緋涼素愛的釵飾,後來,尉遲謹訂婚時,緋涼就將一隻梅花簪拖巧匠加工上“朱府”,送給了朱三小姐……

  史笑燃的話,讓簡鉞公子愣了一下。原來,這支梅花簪是緋涼的首飾啊。

  緋涼。

  緋涼。

  自己曾經愛過的女子,也是曾經曲意承歡過自己的女子,而自己卻全然不記得,她曾有過這樣的釵飾。

  自己的不記得還有多少?

  不記得她描眉之時的溫柔,不記得她畫眼之時的濃qíng,不記得她輕點朱唇之時的期盼,不記得自己曾經許諾過她,此qíng不渝,地久天長……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最終辜負她辜負的徹底,辜負到分別之後才幡然大悟——自己曾如此漠視她的悲傷和喜好。

  想著過往,簡鉞公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這一個細微的變化,並沒有逃過史笑燃的眼睛,於是,他連忙說下文,生怕簡鉞公子誤以為自己這是在懷疑他和朱三小姐的死有什麼關聯。

  他說,當日,在流雲居綠涯手裡,看到這支梅花簪時,我就無比奇怪。原本以為夢夫人潛藏在流雲居里,所以朱三小姐死後,這梅花簪才會出現在流雲居……後來聽你一說,原來朱三小姐與花瑜jiāo好,時常出入流雲居,這就解開了悶在我心口的多日之謎了。

  簡鉞公子笑笑,把梅花簪遞迴給史笑燃,說,不談這個,我想夢夫人的事qíng,遲早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今天是史兄的大喜日子,暫時不提這些事的好。

  史笑燃點點頭,將梅花簪重新收起進喜服的衣袖裡。

  第四章

  五十:這史笑燃,還未坐穩這皇家駙馬位,就變成了皇家的階下之囚。

  我和段青衣聽完了斜眼四叔伯講的月光傾城的故事後,就悄悄的離開了後花園。溜到前院之後,我和段青衣就大搖大擺的走起來,偶爾同遇見的某個賓客寒暄一下,就好像我們認識似的。

  段青衣悄聲跟我說,小仙,調換了蠟燭之後,你就趕緊離開吧。

  我眨了眨眼睛,問道,那你呢?

  段青衣說,我在這裡看看,我擔心將軍府出什麼大事,你看,在這個大婚的日子,一個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怪人。現在,頭禮已經送來了,恐怕下面就是更大份兒的禮了吧。

  我想了想說,你這是擔心史笑燃和將軍府,還是擔心你的小公主也跟著受連累呀?又想英雄救美啊?

  話剛說完,卻見史笑燃和簡鉞公子在僻靜處對話,於是,我和段青衣悄然藏到了樹後,聽到了他們倆人上面的一番關於梅花簪和夢夫人的對話。

  史笑燃收起梅花簪和簡鉞公子雙雙離去之後,段青衣看了看我,他們之間的一番話,他更不相信我所說的——簡鉞公子正是殺害少女的元兇這一偉大預感和推斷了。

  我看著離去的史笑燃,一身jīng良的紅色喜服,躍dàng著富貴權勢與錦繡前程的光芒。突然想起宋緋涼,她今天早晨也是一身嚴嚴的紅妝,是在愛人新婚之時,祭奠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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