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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扛我回來,是因為她懷疑我被她和她的毛驢給踩死了。所以,將我從眾目睽睽之下移走!銷去“殺人”證據。如果,我真的再昏迷不醒的話,估計早已經被這位大眼睛姑娘合著這垛稻糙堆一起燒掉了。

  這招,確實歹毒。

  我拖著七零八散的骨頭起身,望著眼前少女,剛要開口,那綠衣大鸚鵡可能見自己沒犯殺人罪,也不必一把火將我和稻糙堆燒掉,就扯著她的小毛驢企圖逃走。

  我一看,怒火中燒,別看我的臉被毛驢給踩腫了,但舌頭沒被踩腫,所以,我傾盡平生所學、尖牙利齒的問候了那綠衣大鸚鵡的祖宗八代外加小毛驢的祖宗八代。

  這番rǔ罵,可謂旁徵博引,文采飛揚,字字如珠璣,句句似錦繡。上天,可以將神龍罵得狗血噴頭縮成土鱉;入地,可以將老鼠罵到洗心革面修煉成佛……總之是,黑的罵成白,白的罵成黑;生的罵成死,死的罵復生;有病的罵到病除;沒病的罵到你臥chuáng不起!

  那小丫頭在我慷慨激昂的怒罵之下,懵了,停住了逃跑的步子,回頭看了看我,圓睜著兩隻晶亮的大眼睛,似乎發現了寶貝一樣,甩著兩條麻花一樣的大辮子,折回了頭,她說,驚喜萬分的表qíng,天啊!你居然是女的!你還會說話?而且,話還說得這麼多?天啊,太好了!我以後不會再寂寞了!

  說完,可能嫌我聒噪,一時又沒法將我搞定,索xing一拳頭將我給打昏,扔在毛驢背上。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天啊!得趕路了!在大師兄回來前到家!然後,她眨了眨大眼睛,在小毛驢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那頭叫作玲瓏小寶的毛驢就跟吃了亢奮劑一樣,四蹄騰空,奔跑了起來!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她一貫鼓勵玲瓏小寶這頭傻驢的話,竟然是:快跑!玲瓏小寶!前面有匹漂亮的母馬!

  也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玲瓏小寶是一頭如此口味獨到的毛驢,它一直覺得世界之上只有漂亮的母馬才匹配的上自己這一表驢材!

  不過,也正是很久之後,事實勝於雄辯的證明了玲瓏小寶確實是一頭傻驢,因為它忘記了自己本身也是一個女驢!

  當我被玲瓏小寶這頭傻驢扛著跑的時候,這個綠衣大鸚鵡已跨上了我的棗紅馬,在我身後,追著小毛驢跑。此時的棗紅馬雖說吃足了稻糙,但依舊體力疲乏。

  所以,那日,在安盧小鎮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很多人都可以看到一匹看似膘肥體壯的棗紅馬追著一頭賴皮小毛驢,一路奔跑。

  那一刻,當這個舉止無常的詭異綠衣女子,將我劫持之後,神秘的京都之變,已悄然向我敞開了它微小的一角。

  第一章

  八、她人心隨魔,我心卻向佛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隔日。

  那個綠衣少女已經換上了新裝,不再沾染江湖風塵。一身竹綠色的輕紗小衫,襯著晶瑩的肌膚,微微顯長的小臉上,兩顆墨玉般的眼睛,眼底之下潛伏著綠色光芒。她手裡正端著一碗參茶,焦慮的看著我,一見我醒來,她不僅眉眼頓開,很開心的表qíng,小聲道:天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我緊皺眉頭,剛要張嘴,卻被她用手捂住,她看著我,很小聲卻很認真的告誡我:不要大聲說話!如果你還想舌頭留在嘴巴里,將來有機會說話的話!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大眼睛瞟了瞟窗外,生怕有人影。

  我從這個少女的眼睛裡,看出她似乎並不是故意嚇唬我,而是很善意的警告。

  她很小心的給我端來一些點心,小聲地說道,天啊!你應該是奔波了好久了吧?餓了吧?否則,不可能這麼人困馬乏,被我的小毛驢給踩倒!

  我聳聳肩膀,端起點心,跟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狂吃一通。那小姑娘大概沒見過這麼飢餓的人,所以就在一邊傻傻的看著我。

  三盤點心入肚之後,我打了個飽嗝,問她,這是哪裡?

  我確實很好奇這是個什麼地方,令這個鬼靈jīng怪的綠衣大鸚鵡居然脫胎換骨到這般嫻淑;而且從綠衣大鸚鵡嘴裡看來,這個地方還似乎容不得陌生人,處處充滿乖戾之氣。

  綠衣大鸚鵡小心的收起碟子,吐了吐舌頭,說,這是流雲居!這裡會說話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大師兄!凡是這裡的女僕姬妾、活在流雲居里的女人,都不會說話。所以,我很寂寞。所以,我將你帶回來,就是想要個伴。偷偷告訴你,我快被憋瘋了。

  她說這些漢話的時候,依舊帶著微微的生硬,但是,也算流利。只是仍帶著異族人特有的古怪音調。

  我喝了她遞給我的水,繼續打飽嗝,我說,大鸚鵡,你和你大師兄,從哪裡能挑那麼多啞巴女僕啊?你們倆有特殊嗜好?

  綠衣大鸚鵡撇了撇嘴,說,我不叫大鸚鵡,我叫綠涯!然後,她似乎很緊張的看了看四下,悄聲告訴我,仿佛在說一個巨大的秘密一樣,她說:她們都不是天生的啞巴。而是,流雲居里的規定,凡是進了流雲居的女人,都將被割掉舌頭!

  綠涯最後一句話,嚇得我口水都噴了出來,我說,什……什麼?割掉舌頭!

  綠涯看了看我,眼睛裡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思是,怎麼樣?怕了吧!都告訴你不要大聲說話了!好心保護你,你都不知道!

  我說,綠豆芽大姐,你不把我和稻糙堆一起點燃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把我帶到一個專門割女人舌頭的鬼地方!難道你是被我那頓臭罵給刺激了嗎?你嫉妒我的舌頭能吐蓮花還是怎麼著?

  綠涯急忙捂住我的嘴巴,緊張的看了看窗外,她說,天啊!你就不能小聲說話!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屋子裡還有一個會說話的女人!如果你被發現,就會被拉出去割掉舌頭,我幫不了你!老天爺也幫不了你!

  說到這裡,她的大眼睛越發顯得楚楚動人,讓人忘記了她的臉有些過長,所有注意力,只停留在她美麗如歌的眼睛上面。隨後,她嘆了口氣,道,我也是因為整天對著流雲居里這些沉默的美麗木頭們,快被憋瘋了,才冒險將你帶回來的!我沒有想害你的意思!

  我看著她落落寡歡的樣子,突然同qíng起她來,常年都同一群啞巴在一起,確實有蠻痛苦的。我問她,既然,你都這麼怕孤獨,為什麼還要將她們的舌頭割掉啊?你是不是有自nüè的傾向啊?

  綠涯搖搖頭,說,用你們漢人的話,我不過是寄人籬下。自從四年前師傅……師傅被人刺殺,師姐紫澀自殺殉教,我便獨自一個人,帶著玲瓏小寶,從塞外,尋入中原,投靠了大師兄。

  她說到師傅二字的時候,聲音輕輕哽咽了一下,似是無盡的悲傷,但眼睛中,卻依然儘是無限崇敬之qíng,仿佛在膜拜自己心中不可褻瀆的神邸一般。

  她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們的大師兄一直都是一個怪人,流雲居就是他作怪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會如此對待這些無辜女子。他總是說,女人的舌頭是世間最刻毒的地方。

  說到這裡,她打了一個冷顫,似乎是回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qíng一樣,看了看我,眼底里一片幽幽森涼。她說,天啊!你知道嗎?每個女人的舌頭,都是大師兄……親……親手割掉的!

  我一聽,不禁毛骨悚然。眼前出現一副駭人畫面:一個面目冷漠的男子,一手握利刃,一手捏住一妙齡女子的下巴,任憑她哀求掙扎,也不為所動。瞬時,刀光如閃電掠過,血花崩落,片片凋零,一同凋零的,還有那少女鶯啼一樣的聲音和她溫柔的舌尖。

  但是人吃飽了,必然會撐得沒事gān,想出一些餿點子!當下我就在毛骨悚然之後,很是豪氣沖天的說,既然你大師兄這麼兇殘,那麼gān脆,今晚咱倆就合夥將他殺死吧!

  我的話,讓綠涯吃了一驚,繼而,她笑,說,天啊!你知道不知道,是那些女人心甘qíng願的被他割掉舌頭的!

  啊?我吃驚的看著綠涯,確定她不是開玩笑。

  綠涯笑了笑,說,而且,我相信,你若是見過他一眼,便永遠無法對他下毒手的。說到這裡,她臉頰微微一紅,斜了我一眼,笑,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想,如果你見到了我大師兄的話,就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qíng。如果他對你笑,你會為了留在他身邊,捨棄自己的舌頭的;如果他抱過你,那麼,即使為他死掉,你也會心甘qíng願,含笑死去。

  你……你大師兄……難道是傳說中的那個西天胖佛祖嗎?這是我聽完綠涯的一席話,得出的結論。

  綠涯搖搖頭,說,對於女人來說,我大師兄雖不是佛,但卻是她們的心頭之魔!逃不掉的劫數!

  我看了看綠涯,心下一涼,我說,喂喂喂!你不會也是著魔了的那個吧?

  我確實擔心,既然她口中的大師兄是這般迷人,作為他的師妹,他身邊最親的人,應該是最早著魔的那一個。雖說是害怕寂寞,找我為伴。要是她著魔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將我奉獻給她那割人舌頭不眨眼的大師兄了呢!

  綠涯笑了,說,我心裡自然不會有魔,因為我心裡……有佛!說到這個佛字時,她的臉上dàng起淡淡紅暈,一副yù語還休的小女兒表qíng。

  我聳聳肩膀,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魔”都有讓這可以讓萬千女子為他奉獻舌頭的魅力了,那綠涯口中的“佛”呢?

  我的魔,是天下美食!

  來吧,美味佳肴,我願意為你奉獻我的舌頭!想到這裡,我的眼睛都綠了,口水都流了出來。

  綠涯吃驚的看了看我,說,天啊!你是不是沒吃飽啊?

  我也學她yù語還休的點了點頭。不過,這個小姑娘為什麼這麼喜歡“天啊”“天啊”的說話,弄得我以為自己不叫丁小仙,而叫丁小天。這時,我似乎想起了什麼,我說,綠涯,你那個神奇的大師兄怎麼稱呼啊?

  綠涯轉身給我拿點心,翠衫長帶,輕輕回眸,盈盈笑道:江湖人稱,簡鉞公子,便是我師兄。

  這是輪到我說:天啊!是他……

  我的話音未落,門已悄然被推了開來。一個男子的磁鐵一樣的聲音透過大廳,傳到了綠涯的閨閣之內,頃刻之間,整個房間似乎在他溫柔的聲音里長出了花朵,他說:綠涯,你在嗎?

  正在同我說話的綠涯,突然失了神,臉色一沉,小聲念道,天啊!不好!我大師兄來了!

  第一章

  九人似秋鴻去無信,事如chūn夢亦無痕

  綠涯慌了,我可不能慌。

  雖然,那句“簡鉞公子”讓我愣了一下,但,為了我的舌頭,我也得保持鎮定。所以,我忘記身上的疼痛,迅速鑽入chuáng底。順便悄悄將逃婚是穿出來的大靴子,給一併挪進了chuáng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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