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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一次,秋意遙的血竟似止不住一般,吐出的血染紅了簫,染紅了衣,好似要將身體裡所有的血都吐盡!

  “我沒事,你們不要著急。”秋意遙安慰著他們,站起身來,卻是眼前一黑,然後周圍的一切都感覺那麼遙遠,一切都那麼寂靜冷清,仿佛間還聽到秋童嘶啞的叫聲“公子!”。

  可是慢慢的都遠去了,都聽不到了,所有的感覺都消逝前,一張臉浮現在眼前。傾雪,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嗎?

  “公主,你看這個,將軍叫送來的!”jú簪喜哄哄的對風傾雪道。

  正在燈下看書的風傾雪聞言抬頭掃了一眼,只見jú簪手中捧著一尊手掌大小的白玉觀音像。

  “將軍信佛了嗎?叫你供著?”風傾雪淡淡的道。

  “才不是呢,公主,你仔細看看!”jú簪將玉像捧到風傾雪面前,讓她好看清楚。

  “有什麼好看的,觀音像還不都一樣,嗯?”風傾雪眼光落在玉像上,忽然征住了。

  “公主,這個好象你對不?”jú簪見風傾雪終於發現了,不由開心的笑道。

  “是有幾分像,這從哪買來的?”風傾雪接過玉像,細細把摩,這玉像眉眼間與她果是有五、六分的相似。

  “不是買的,是請人雕的……”

  jú簪話還未說完,卻聽得“砰!”的一聲,風傾雪手中的玉觀音毫無預警的摔在地上,裂為三段。

  風傾雪只覺得胸口一陣鋸心的痛,一瞬間,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軟綿綿的倒向地上,無意識間,手一伸,撐在地上,才穩住了上半身,跌坐於地,而手卻撐在那碎裂的玉觀音上,碎玉鋒利的邊緣將她的手心割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馬上湧出,滴在白玉上。

  手心的痛卻怎麼也比不上心口的痛,那痛若一枚針,尖銳的、持續的往心的深處cha入,痛得她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全身一陣冰冷,額際已冒出密密的冷汗!

  “公主,你怎麼啦?”蘭佩與jú簪見她突然間臉色蒼白如紙,眉心緊皺,眼神渙散,似毫無意識,又似忍著極大的痛苦,皆不由心中一慌,公主出什麼事了?

  風傾雪抬起手掌,看著掌心的鮮血,看著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白玉上,卻似元神出竅,恍若未見一般,毫無反應。

  “公主,你受傷了!”蘭佩一見她手心的血不由顫聲嚷道,“jú簪,快拿藥來!”

  “哦。”jú簪馬上起身去找藥。

  “公主!你醒醒!你這是怎麼啦啊?”蘭佩見風傾雪如此痴呆模樣,不由害怕,都急得要哭出來了。

  “意遙。”風傾雪忽然輕若囈語一般吐出兩個字。

  “什麼遙啊?”蘭佩一時沒聽清楚。

  “意遙。”風傾雪再次輕輕說道,然後渙散的眼神一下回復清明,看著蘭佩輕輕的、一字一字的說著:“意-遙-出-事-了。”

  “誰?意遙是誰?”蘭佩卻不知道她在講的是誰。

  “藥來了!”jú簪急急跑回,手中拿著一個藥瓶。

  “公主,你手受傷了,我們給你上藥吧。”蘭佩想扶起風傾雪,誰知風傾雪卻推開她,自己一把站起來,然後轉身便往門口走去。

  “公主,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蘭佩與jú簪一見忙拉著她。

  “我要去找意遙。”風傾雪手一揮便推開了她倆,拉開門。

  “公主,你不能出去!”

  蘭佩與jú簪一急,馬上一左一右拉住她。

  “放手!我要去找意遙!”風傾雪聲音提高,臉上的神qíng又急又痛。

  心口的痛還在持續著,她知道,定是意遙出事了!她知道一定是的!今晚一定要見到意遙!一定要!

  “公主,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蘭佩見風傾雪那神qíng,一顆心不由吊起了,當初侍候公主的第一天,將軍即吩咐過,決不能讓公主走出園子一步,否則重罰!想到這,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走開!我要找意遙!”風傾雪手一揮又推開了她們,腳下堅定的往園門走去。

  “不能去呀!公主!否則將軍會處罰我們的!”jú簪也急了,忙上前死命拉住她。

  “是呀!公主!你若走出這個園子,將軍定會重罰我們的!”蘭佩也上前死死抱住她,不讓她移動半步。

  “那便帶我去見將軍!”風傾雪一聲大喝,再也無法維持鎮定,那心口的痛已開始泛濫全身,她再也無法處之平靜,全身都在微微顫抖,意遙……意遙……你怎麼啦?你決不能有事!

  “公……公主……”蘭佩與jú簪皆嚇了一跳,從沒見過這樣的公主,那身子顫抖得似風chuī即倒,那臉上的神qíng痛苦非常,那眼中she出灼灼的、冷厲的光芒,似誰阻她道,她便要揮手毀之!這樣的公主竟是比將軍還要來得可怕!這真的是那個永遠冷靜優雅、鎮定從容的公主嗎?

  “不讓我去找意遙,那麼便帶我去見將軍!聽到嗎?!”風傾雪冷冷的bī視著她倆,腦中唯一一絲理智告訴自己,要先見到意亭,才能見到意遙,不要連累這兩個無辜的人,秋意亭言出必行!

  “公主……我……我們……”蘭佩哆哆嗦嗦,她已被風傾雪嚇住了,眼前的公主不再是那個溫和淡然的公主,此時的公主身上有著一種壓倒一切的氣勢,仿若龍庭震怒的王者!

  “傾泠,你怎麼啦?”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然後便見秋意亭走進園子。

  “將軍!”蘭佩與jú簪一聲歡呼,只覺得將軍的聲音有若仙音,將軍的人有若菩薩,解救了她們一命!

  “意亭!”風傾雪向他奔過去。

  “傾泠,出什麼事了嗎?”秋意亭從未見過如此慌亂的風傾雪,從大漠相識以來,她永遠都是雲淡風清的模樣,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她從容!

  “意亭,我要見意遙!”風傾雪急急的說道,眼中的光芒灼熱而明亮。

  “這就是原因?”秋意亭心一沉,只為意遙,只有意遙才能讓她心痛、焦銳嗎?

  “意亭,意遙出事了!我現在……馬上……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他!”風傾雪惶恐無比,那聲音甚至帶著一絲隱忍的哭意。

  心頭的痛已快痛得麻木了,腦子中仿若要山崩地裂,各種聲音都在響起,如雷擊,在那嘈雜的聲音中,她卻還能聽到意遙隱隱的呼喚聲“傾……雪……傾……雪”,她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可不能!唯一支撐著她意志的是,決不能在見到意遙前倒下!

  “不行!傾泠,我說過,今生不許你們再相見!”秋意亭冷聲說道,眼中卻閃過一絲痛,傾泠,要如何你才能忘了他?要如何你心中才會有我?

  “哇!”

  仿若有柄利劍刺入心口,一陣穿心的巨痛傳來,風傾雪口一張,一口鮮血吐出。

  “傾泠!”秋意亭一急,馬上上前扶住她,而心頭卻已生一股寒意,瞬間傳至四肢。竟是如此嗎?

  “我要見意遙!”風傾雪定定的看著秋意亭,語氣堅定而絕然!嘴角還留著一絲血跡,因著血的渲染,那唇畔異樣的艷紅,那一張白玉似的臉盤絕艷無倫也……冷絕若寒冰!

  “不行!”秋意亭依然只兩字,可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的。

  風傾雪不再說話,兩人眼睛對視著,似彼此都在衡量著什麼,氣氛緊張而冷然!

  “傾泠,回去吧。”良久後,秋意亭終於開口,並伸出手來拭去風傾雪唇邊的血跡。

  “意亭……”

  忽然有一人匆匆奔來。

  “將軍,有一個叫秋童的人一定要見你和公主,侍衛不放,他便打進來了,現已抓住了他,請將軍示下,如何處置?”來人是隨侍在昭華身邊的四劍之一靈雲劍。

  “秋童?”秋意亭眉頭一皺,他來何事?難道意遙……心不由一沉。

  “秋童來了?一定……一定是意遙出事了!”風傾雪身子一軟,幾乎站立不住,秋意亭手一伸抱住了她。

  “傾泠,你先回去休息吧。”秋意亭看著她茫然無主的神色,心中不由又痛又憐。

  “不!意亭,我要去見秋童!”風傾雪一把拉住他的手,懇求道。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握他的手,卻是在此種qíng況下,秋意亭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這雙手啊,現在冰冷冰冷的,若千年寒冰!

  “好。”秋意亭終於點頭,然後吩咐靈雲劍,“把人帶到大堂!”

  “是!”靈雲劍離去。

  “秋童……意遙……”風傾雪緊緊的抓住手,卻不知道抓著的是秋意亭的手。

  秋意亭看著被她抓得發痛的手,看著她手心流出的血,看著她茫然失神的模樣,心中一陣緊縮的抽痛,傾泠,何時你也能如此在意我?何時你也能為我如此心痛失神?

  睜開眼睛,一室昏huáng的燈光,然後是映入眼中的是一雙擔憂的褐色大眼睛。

  “公子,你總算醒來了!”鹿兒叫道,而眼淚又不聽使喚的流出來了。

  “嗯。”秋意遙坐起身,發現自己在chuáng上,一身血衣已換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的矮几上,傾雪的‘傾泠月’因為主人不在,已靜置很久了,輕輕撫上,卻依然纖塵不染,這都是鹿兒每天擦拭的功勞。

  “公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身後傳來鹿兒擔憂的聲音。公子竟沒有發現秋童不見了嗎?那就更好。

  “傾盡泠水接天月,鏡花如幻空意遙!”秋意遙喃喃念著,這是他們的批語,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是一場鏡花水月?永遠只是一場幻夢嗎?

  身體有著從未有過的疲倦,而神思竟是恍恍惚惚的,想著先前吐出的血,忽然覺得很冷,不由自主的抱住胳膊,卻看到了那雙手,修長而蒼白,甚至可看到青藍色的血管,那血管中可還有血?

  手碰到了袖中一張紙條,那是師父最後給他的,但直到今日他都未曾打開看,如果那是預示他今後的命運的話,那他更不想看,知道了或許會畏手畏腳的,茫然無知反倒了無畏懼,瀟灑生,自在死。

  死?其實二十四年前他就應該死了的。

  記憶最初最深便是那如血一般的殘陽、鮮血染紅的大地、滿地的殘刀斷槍、堆積如山的屍骨、颳得人肌膚生生作痛的烈風以及風中那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腥味、腐味、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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