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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桑心裡有荒謬的念頭:宋玉已經去過河西了。

  宋玉已經見過了他想見的人,所以他才不急不徐地跟自己周旋。

  而自己,他這麼想要得到宋玉,他空寂的軀殼缺少了這麼大一塊,沒有人來填,沒有人在意,哪怕此刻這樣溫柔看著自己的宋玉。

  「穆赫里亞有什麼?」

  宋玉想起來他看到空無一物石壁時候的茫然,幻境太真以至於至今還在恍惚患得患失。他眼神開始飄遠,開始期待與那人的再次重逢。

  這一回,不是你不知曉我心意,我不記得你我的前塵往事,稀里糊塗以為你要殺我,膽戰心驚地回報你看我的時候那種複雜的神情。

  來赴約了,宋玉心想。

  扶桑發覺他又在透過自己看別人,宋玉的目光格外熱烈,帶著雄心勃勃的決心,要去刀山火海里見一個人,他從沒見過。

  「穆赫里亞什麼也沒有。」宋玉終於想起來回話,隨意回了一句。

  壁畫是前生看的,高聳的峭壁,狹窄的棧道,神龕中的菩薩,陳舊的經文竹簡。

  從始至終,宋玉都忘了回答他會不會等他。

  扶桑自嘲地笑:「我真的走了。」

  「很快就會再見的。」宋玉揚起唇,認真做別:「扶桑,你先去,我很快就到。」

  他真心誠意這樣說,期待著前線的再見,可扶桑在這一刻開始埋怨——宋玉期待的是誰?

  他期待跟誰的再見?

  「你還見過二哥嗎?」扶桑忽然想起來他也好幾天沒見淮雪了,似乎自從接風宴之後就再沒見過,那日玲瓏水榭,他的隨從說他在裡面休息,但也沒見到。

  細細想起來,自從他回望京,宋玉就跟以前不一樣了,淮雪也變了個樣,還在虹風台下對他說那些狀似挑釁的話,故意挑撥他跟宋玉的關係。

  從前宋玉還憤世嫉俗,哪怕迫於種種答應自己了,每每看到自己卻還是難掩怒火,他以為那年平安扣染的血這輩子都是洗不乾淨的,可這回回來,不一樣了。

  說不清楚是怎麼了,就是不一樣了——也許是因為儘管他還是躲著自己,卻不是因為惱怒,僅僅是覺得麻煩,懶得計較細枝末節的這些。

  他將從前視作奇恥大辱的婚約看作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將想要剝奪他自由的自己視若無物,懶得敷衍。他不在意,他不將這些當作跟他有關係,痛到骨子裡的屈辱了。

  他好像總有很重要的事情,自己這些在他眼裡都不算什麼大事,甚至扶桑懷疑,就算真的到了議親的時候,宋玉也還是會不咸不淡答應了,跟他拜堂成親,然後依舊我行我素地忙他的事情。

  他腦子裡出現令他恐慌的話:宋玉不會再被他困住了。

  而淮雪必定是有問題的,平日裡眾人似乎總想不到望京還有這麼個人,不是對他忽視,而是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會叫人聯想到他,他像是跟望京毫無關係的邊緣人,唯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天說,天樞要來望京。

  宋玉揚起唇角:「不曾見過。」

  摘月樓的人催得緊了,宋玉問:「你還不走嗎?」

  扶桑走了兩步,沉沉回眸,看目送自己的宋玉,越來越陰鬱。宋玉下意識看回去,眼神卻猛地渙散,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扶桑意念已經破開關門就要侵入,宋玉用力咬舌尖猛地偏過頭,扭頭回來的時候擰眉望著扶桑:「你幹什麼?」

  扶桑卻並不為自己的無恥感到慚愧,反而嘲弄笑著:「宋玉,你怎麼不敢看我?」

  宋玉不悅,扶桑嗤嗤笑著:「你說不恨我,你說盼著我平安歸來,你說盼著來日你我的重逢——若你說的是真的,你怎麼不敢看我?」

  宋玉抿嘴絲毫不反駁,扶桑就認為他這是默認了。

  於是扶桑終於徹底放棄從宋玉眼中掠奪來丁點獨屬於他的關注,他是被放置在人間的一樣器物,一樣象徵,註定不會得到人的歡喜。今天徹底失去一切了。

  他嘲諷地想著,惡意地問出一個問題,心想無論得到什麼答案他都要當真了。

  「若我有去無回,宋玉,你會為了守喪嗎?」

  「殿下……」宋玉嘴角抽了抽,覺得扶桑實在是難以捉摸,又有些幼稚,沒好氣地問:「您就不想好好活著嗎?」

  扶桑自嘲一笑,宋玉心又抽了一下,並不想看他蹙眉,但扶桑已經離開了。

  第107章 望京是樊籠

  裡面的事情跟宋玉沒關係,帶兵打仗是永安侯的事情,可議事殿談了不知道多久,人都散了,陛下忽然喊他進去。

  永安侯走出來看到宋玉,給他使了個眼色,宋玉有些意外,但是傳喚的太監就在跟前不好仔細問,最後不明就裡進去了。

  宋玉進門,百官都散了,也沒有內侍,裡頭只剩下天子,有些疲憊頹然坐在龍椅上,像是有話單獨給他說。

  這倒奇了怪。

  各地都將開的最好最盛的送來了,花聖原本是崇樂最盛大的節日,預示著這一年風調雨順地開始,可不盡淵在這一天出事,仿佛也是個預兆:這一年要不好過了。

  過了今日,那些花就開始衰敗了,天子此刻也是這樣,正是盛年,但他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甚至會叫人想到行將就木四個字。

  很奇怪。宋玉想:是因為天下動盪?

  天子朝宋玉招了招手:「川川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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