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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蘭溪心累的嘆口氣,「這更深夜重的,怎會驚動老夫人?」

  主僕三人到了前院兒時,書房亮著光,裡面人影綽綽。

  「真來了?」沈蘭溪傻眼了。

  書房裡,老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色焦急,祝夫人立在旁邊,瞧著大夫把脈。

  沈蘭溪幾步進來,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壓著聲音行禮,「祖母安好,母親安好,二娘來遲了。」

  兩人都無甚心思放在她身上,敷衍的抬了抬手,示意她別說話。

  沈蘭溪有眼色,閉了嘴,乖覺的立在一旁。

  「稟祝老夫人,祝郎君這是邪風入體,引發了高熱,用熱帕子擦擦身子,喝完藥,明早若是散了熱,那便無大事了。」大夫道。

  「那便好,那便好……」祝老夫人鬆了口氣。

  祝夫人身邊的女婢立馬上前給了診銀,送人出去了。

  元寶端著熱水進來,剛擰了熱帕子,便被阿年接過去了。

  他走到榻前,把祝煊露在外面的臉、脖頸和手都擦了兩遍。

  「我不是與你說了嗎,要留他在屋裡歇息,這天寒地凍的,他一人歇在書房,你也不聞不問!」老夫人散去憂心,立馬擰眉問責。

  沈蘭溪正站著犯困時,被她倏地提高的聲音嚇得回了神。

  老夫人往日雖是待她可有可無的,但也沒說過什麼責怪的話,瞧得出來,祝煊這個孫子在她心裡是疼得緊的,就是一寶貝金疙瘩。

  沈蘭溪不吭聲,站好挨罵。

  老夫人繼續道:「正卿身邊沒有女婢伺候,你這個做娘子就得多上上心,天冷添衣,添床被褥,吃住出行等大事小事都得操持,你倒好,整日在西院兒閉門不出,既是不喜歡出來,那便禁足——」

  「祖母,咳咳咳……」榻上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祝煊撐著身子要坐起身,被祝夫人過去攔下了。

  「你發了高熱,好生躺著。」

  「無礙」,祝煊半坐起身,側頭道:「更深夜重,祖母、母親,你們都回去歇息吧。」

  老夫人對他疼惜的緊,撇了沈蘭溪,過去瞧他,溫和慈愛道:「你啊你,快躺下,莫要惹我與你母親心疼,身子是自個兒的,不舒服便要請大夫瞧瞧,萬不可忍著,這書房冷,還是得回西院兒睡才是啊。」

  「孫兒記下了,祖母莫要擔憂。」祝煊應聲道。

  祝夫人適時插話,「母親,時辰也不早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煊哥兒還病著,讓他睡吧。」

  又是一番溫情語,老夫人和祝夫人才帶著女婢走了。

  書房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祝煊看向站在一旁的人,腦袋耷拉著,看不清眉眼,瞧著有些可憐。

  他嘆口氣,輕聲喚她,「過來。」

  沈蘭溪不明所以的抬頭,抬腳走到榻邊,沒出聲。

  豆大的燭火似是要燃盡了,光線昏暗的厲害,他依舊瞧不清她的神色。

  「祖母方才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她是見我發熱,心焦擔憂才說了那些,並未是有意訓斥你。」祝煊與她解釋。

  沈蘭溪還是沒說話。

  她倒是不在意這個,而是在想另一事。

  「時辰不早了,你且回去睡吧,禁足之事待我明日去給祖母請安再說,別憂心。」祝煊覷她神色,又寬慰一句。

  沈蘭溪沒動,而是問:「你要喝水嗎?」

  許是因發熱,他聲音干啞的厲害,不似往常那般清淡溫潤。

  祝煊喝了一杯熱水,那廂湯藥也煎好了。

  他接過阿年遞來的藥碗,吹了吹,一飲而盡。

  沈蘭溪站在一旁瞧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端著碗,經絡微微凸起,蘊藏著力量。

  他的手腕處有一顆紅豆似的痣,像是戴了一顆瑪瑙紅的珠子,有點好看。

  沒等沈蘭溪上前,阿年已經接過了空了的藥碗。

  祝煊擦了擦嘴,察覺到那灼灼視線,抬頭瞧她,「怎麼?」

  沈蘭溪咂吧了下嘴,覺得有些苦,問:「你要吃蜜餞兒嗎?」

  三更天,沈蘭溪坐在床榻旁,不時地往嘴裡送一顆甜絲絲的蜜餞兒,看著祝煊睡覺。

  這人被世家規矩薰陶,便是睡覺也十分規矩。

  被子蓋至胸口處,露出一截素白的裡衣,肩寬平直,往上,喉結凸起,頭髮乖順的壓在軟枕上,閉著眼,呼吸均勻。

  簡直比辭世之人睡得還安詳。

  「啊!」

  沈蘭溪忽的驚呼一聲,與那『詐屍』之人大眼瞪小眼。

  「嚇到了?」祝煊語氣歉疚的問。

  這話喚回了她的神,沈蘭溪氣得抬手就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人嚇人,嚇死人啊!」

  祝煊身子僵了一瞬,隨即只當作什麼都沒察覺,無奈道:「你在這兒瞧著我,我睡不著。」

  「你沒睡著?」沈蘭溪訝異,隨即又瞭然。

  躺的那般平直,誰能睡著?

  「你回去睡吧,不必在這兒守著我。」祝煊再次勸說她。

  說罷,他忽的想到什麼,又遲疑的詢問,「或是上榻來與我一同擠擠?」

  沈蘭溪順著他的動作瞧去,暖和的被子被他掀開一角,他往裡面挪了挪,給她留出了一塊,似是還冒著熱氣兒。

  她向來不是心志堅定之人,立馬被這暖和的被窩勾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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