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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是出師了嗎?

  朱厚照沉默地擺出酒菜,朱宸濠坐在他對面,平靜地看著他的舉動,眼裡還微微帶著笑意。朱厚照只覺得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為了擺脫這種壓力,他沒話找話道:

  「你與瓦剌王子談了什麼條件?」

  朱宸濠漫不經心地笑道:「我登基之後,燕雲八州拱手相贈。」

  雖然明白只是虛與委蛇,朱厚照還是對割疆裂土的條件詫異:「你怎能……」

  「到不了我手上,自然也贈不了他人了。」

  朱厚照瞬間明白,皇叔早就在打算身後事了,他想了多少年平定瓦剌,對瓦剌了如指掌,就算不能上戰場了,也要利用自己的死亡讓瓦剌內亂上幾十年。

  朱厚照顫聲道:

  「為什麼,非得如此不可?」

  朱宸濠平靜的聲音里有著無奈:「皇上,藩王非除不可,我也不例外。」

  他笑了笑:「我曾向皇上保證,平瓦剌,讓大明無後顧之憂。如此也不算食言吧。」

  朱厚照猛地站起來,用力一揮袖,碰到簡陋的桌沿,碗盤一陣輕響:「但你讓朕食言了!朕曾許諾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朱宸濠笑道:「我也曾告訴皇上,兵權決不能輕易交予任何人。」

  想到昔日言語,朱厚照心中刺痛,說不出話來。

  一時靜默,牢獄裡流動著壓抑的氣氛。

  朱厚照視線下垂,落向那一桌酒菜,首先開口:

  「皇上,今日我教你最後一課。」

  他的表情變得柔和:

  「請本王喝杯酒吧,陛下。」

  朱厚照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自稱「本王」,帶著疑惑看向酒壺,猛地從朱宸濠的目光落點中明悟,豁然抬頭:

  「皇叔,你什麼時候……!?」

  朱宸濠不動聲色地笑笑:「皇上,對你身邊的人,可不要太放心。」

  朱厚照頓時一陣發寒。

  寧王身在牢中,竟然還能指使宮人把他下令準備的酒換成毒酒,如果寧王是要在他的飲食中下毒……他無可抑制地起了一絲殺意。

  朱宸濠對這點殺意看得清清楚楚,笑起來:

  「皇上終於有點執掌殺伐的決斷氣勢了。」

  朱厚照臉色一白,又悔又愧,惶惶不已。

  朱宸濠不以為意,一伸手:

  「請皇上為我斟酒吧。」

  此刻的階下囚明明是寧王,年輕的正德皇帝卻似完全被他操控在手中。

  朱厚照明白,已經無可挽回了。

  他不可能公布寧王所做的一切,而不公布,就沒有理由赦免他,不論貶為遮人、流放、秋後問斬……他忍心讓皇叔這樣被折辱嗎?

  朱厚照手發著抖,執起酒壺,倒出一杯酒,端給他。寧王接過去的手卻很穩。

  舉高酒杯,寧王道:

  「敬大明江山!」

  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朱宸濠平靜地閉上眼,靠在牆壁上。

  朱厚照不知道寧王為自己準備了什麼毒,眼睜睜地看著皇叔的呼吸迅速微弱下去,直至消失,寧王的表情一直無波無瀾,如同安睡。

  朱厚照此時已作出決定,他不會殺不懂,為了這個皇位,他已經失去夠多了。他眼睜睜地看著皇叔死,

  不會再讓他唯一的皇兄成為犧牲品。

  朱厚照伸手,想去碰碰朱宸濠閉合的眼睛,最後卻斂袖單膝跪了下去。

  他叫不懂老師,對皇叔的這聲老師,只能一直留在心裡。

  不懂或許教會他怎麼面對人生,但寧王才是帝師。

  這是寧王活著的時候,他不會做也不能做的事。

  一個師禮。

  於2012.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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