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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到此,他愁眉垮臉,苦哈哈嘆了口氣。回想羊公峰的林中那幾日,為了不使王后聽到他與左丘無儔的合談,那是怎樣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機靈勁兒?實則當時他也曾有過與嵇釋合謀滅雲念頭,但權衡之下,比及左丘無儔,嵇釋對自家王后的傷害更為惡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是也。唉,真真難為了如此辛苦考量的自己啊。

  “可是,朕與她不同嘛,朕是原國的國主,朕需要顧念自己的責任,儘管也曉得之後的左丘無儔不好對付,但能夠攜手共謀的時候還是要攜手共謀得好,對不對?”

  怎會不對?如果自己與左丘無儔沒有破壞掉對彼此的信任,此時還在各取天下的半合作狀態亦不無可能。“你與扶襄互換位置,在她是為了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攻伐的戰場,給對手的心理施壓,占得致勝的先機。在你,是為了引我進你的圈套。這便是說,你一早料以我將攻打你的原國大營?”

  “這話也不全面,料到你會出現的,還是我家王后,她本是想在這大營周圍遍布陷阱等你到來,是我說服了她做這個jiāo換。朕說‘你不管到什麼時候都很難對嵇釋下以殺手,那樣的人若不及時剪除必釀波瀾,到時你還不又是白白辛苦一場?不如jiāo給朕,朕來殺他。’怎樣怎樣?朕很有說客的潛質罷?”

  嵇釋唇掀譏諷:“這等於說你連扶襄都給計算了?”

  冉愨一急:“話不能這麼說……”

  “攻!”到達攻擊地點的左丘無儔不作任何開場,下達攻擊命令。

  在與冉愨廢話的當兒,嵇釋左臂以上下左右的幅動暗調大軍陣型。殊死一搏就在今日,就如此有個了斷也好。他一手將透月弓cha進背囊,一將拔劍出鞘,直迎左丘無儔。

  “誒?”冉愨有點傻眼,“我呢?我在這邊,不理我麼?”

  原王陛下語中的問號還在半空打轉,十數道黑影打越軍陣營飛出,將他包抄在內,幾個易形變換堵死所有退路。

  為首者,赫然是風長老。

  幾個閃展騰挪後,冉愨察知端倪:“這是扶門的鎖敵陣術?早知道就向王后討教……”

  “這是老夫獨創的陣法,扶襄焉能破得?”

  “你殺了扶襄的夫君,她必定不能饒你!”

  “你除了指望女人就沒了別的本事?真是個沒用的窩囊男人!”

  “朕沒用,朕窩囊,你要不要放了朕?”

  “做夢!”

  “這樣的話,朕……”他咧嘴一笑,眸內森森,“不客氣咯!”

  一四二、世外之事天外天(上)

  風昌城易主。

  在這個隨時都在發生城池土地改名換姓的世界,這則訊息仍顯得太過突兀,說是驚詫四方也不為過。

  縱然是親手將姑母搜集來的qíng報jiāo予扶襄的穰永夕,也驚得半晌無語。她以為就算對方最終選擇了採用,也須經過一番長久的掙扎糾結,或者將之放在最後作為要挾左丘無儔的把柄。萬萬沒有料到那女子給了自己這麼一個gān淨利落的答案。

  至於其他人,更不必說。

  聽到消息時,恰逢夜深過半,原王陛下幸福出浴,一杯熱茶才要入口,便失手撒開,熱茶噴灑在赤luǒluǒ的腳面,痛出一串慘叫。

  當然,最為無法置信的非風昌城擁有者左丘無儔莫屬。他蹙眉瞪著前來報訊的喬樂,道:“說什麼胡話,睡傻了不成?”

  這些位遠離事發地,無論是驚疑抑或不信,尚算說得過去,然而,就連身在城中的親身見證者都疑在夢中,一時回不到殘酷現實。

  城內三萬將士盡數被俘。這其中,自也包括留守王都代王上打理朝政的南蘇開。

  他一早睜眼,發覺自己五花大綁地坐在一把大師椅上,對面的大案之後,正垂瞼翻閱奏章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如此地不該出現此時此地。

  他定了定神,蠕唇嚅聲道:“襄襄,請告訴我是我眼花了,或者產生幻覺,這不是真的。”

  “不必襄襄,寧寧也可以告訴你,你正在經歷的都是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的一切,再真不過。”扶寧打他背後施施然轉來,雙後反剪彎了腰,一臉溫柔地凝視著前任南蘇家主,道。

  “你也……你……你們……”南蘇開yù哭無淚,“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扶寧天真眨眸:“你猜啊。”

  “猜不到。”

  “猜不到才好玩。”

  南蘇開嚴正抗議:“寧姑娘,寧姑奶奶,戲弄在下不好玩!”

  “好不好玩是我說了算,按照戰場上的規矩,俘虜將成為勝利者的奴隸,本姑娘此刻該拿鞭子抽你最是合理。”

  南蘇開一僵:“在下沒有那等愛好,寧姑娘另選賢能如何?”

  “越說越沒邊了。”扶襄美目抬起,卻也被蘇蘇開的奇形怪狀給愣了一記,臉上呈現須臾間的空白,“阿寧,你大可不必將南蘇公子綁成……”

  “銷魂罷?”扶寧yīn幽幽一笑,“我早就想看貢蘇家主這副模樣,果然撩人。我再將鞭子拿來,便是形神兼備了。”

  南蘇開全身冒起羊入虎口的惡寒,顫聲道:“在下家有嬌妻,qíng愛甚篤,還請寧姑娘放過在下的清白之軀。”

  “我管你。”

  “可以了。”扶襄咳了聲,“南蘇公子莫怪,若使不將你捆住,難保左丘無儔不以為是你中心開花叛君賣國。”

  這就是說,自己沒有xing命之虞?“我想問,襄襄你是僅僅占領了這座王宮,還是……”

  扶襄挑眉低吟:“三萬將士盡卸甲,汝在深宮哪得知?”

  南蘇開勉力陪笑:“對吶,這城中有守軍三萬,城外的畿防大營內有駐軍五萬,你是如何如此如入無人之境般直接到達此處?”

  空氣中沒有任何戰火硝煙的味道,更嗅不到死亡與鮮血的氣息,難不成神兵天降,駭得諸將士自發地卸甲繳械?“那三萬人是如何卸得甲?”

  “阿粵準備了充足地軟骨散,灑入三萬將十炊飲所用的井水內。”

  “不,不對……”這顯然不是問題的核心!“你們是打哪條渠道進入了風昌城?進出風昌城都需要出示風昌國民特有的牌牒,縱使你們易容術出神入化,難道連牌牒也仿得天衣無fèng?或是說是哪座城門的守衛見錢眼開放了沒有牌牒的人進來?我曾頒布三道嚴令,但凡有未帶牌牒行賄入城者,城門寧衛禮照收,錢照拿,且必須向上級通報。遇有瞞報者,格殺忽論。”

  “如此城門守衛不必了為了貪收受錢而縱疑者暗潛入城,這策略看似不夠嚴謹公正,卻是適用於當今亂世的智慧策略。南蘇開治國治城俱堪稱奇才,一國之相非你莫屬。”

  “與其給在下送頂高帽子,不如揭曉謎底?”

  “恕難從命。”

  “為何?”

  “各為其主。”

  南蘇開沉默了下去,一刻鐘後,他直望著猶沉浸奏摺中的女子:“那麼,襄襄,你扣下這座城,這些人,是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扶襄笑靨如花,“一座屬於我的世外桃園。”

  一四二、世外之事天外天(下)

  三王戰,註定是場慘烈惡戰。

  為誅滅扶襄及原國大營而來的越王,無論是兵力還是戰術,此來都充分配備,倘若沒有雲王的參與,此時的原國大營早已陷入苦戰的泥潭。而如今,在兩國夾攻之下,兵力上雖略處劣勢,卻反激起了越王以一對二的鬥志。

  將原王jiāo予扶門殘眾,他清除著眼前的每道阻礙,迎向左丘無儔。

  後者也未遲疑,劍起劍落,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血ròu橫飛的千軍萬馬,兩條一深一淺的身影令人眼花繚亂地切換jiāo匯,兩個皆將彼此視為當世惟一對手的男子,展開一場終結般的搏戰。

  直至冉愨將扶門殘眾打發gān淨,回頭望去,那兩人已由馬背換成馬下,由原野換到了半山中間。更教人嘆為觀止得是,就連二人閒置在戰馬也與主人同調,不時揚蹄互毆,張牙嘶咬。

  這就是當世兩個最qiáng男人的對決?冉愨稍作觀望,即瞭然於胸:若是這般的殊死對決,無論是與這兩人中的哪一位對上,自己都斷難成為最後的勝者。能夠打得出這等戰鬥的,世上非此二人莫屬。

  “王上!”染著半身的血色,晁豐終衝到了王上近前,“微臣救駕來遲……”

  “行了,那些套話就免了,當下惟有變防為攻,與雲軍裡應外合的戰略方能奏效。你帶左路軍向右,朕帶右路軍向左,綠旗為號,以王后所創的大雁人字陣向外衝殺。”

  晁豐才要應命,驟感冷風迫近:“王上……”

  不知打何處she來的一支冷箭,冉愨也不閃身,僅將穿雲箭揮抵過去,冷箭應聲而斷。他喜笑顏開:“好用,好用,童叟無欺般的好用吶,朕等不及要越王閣下道謝,走咯!”

  三王戰,打了四日四夜。

  第五日的頭上,歇了兩上時辰後再戰的左丘無儔與嵇釋在開始不到半個時辰,突然天降大霧。左丘無儔抓住了對方的一個空隙,一劍刺中嵇釋左肩。後者腳下失穩倒地,然而不待這方追擊,其戰馬叼起主人,逃入霧中。

  剩餘越軍有降有逃,此戰以越國大敗告終。

  “原王閣下,按照你我的協議,我將進軍莫河。”左丘無儔道。

  “祝雲王閣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冉愨抱拳。

  “你當真甘心?”

  “如果沒有看到那些陣亡將士的屍身,此下的我有點開心才對。”

  “就此別過。”

  “恕不遠送。”

  清點的資,掩埋屍骨,打掃戰場完畢,冉愨率軍開拔阿薩城休養生息。

  左丘無儔暫回全州大營補充給養。

  他們此時尚未獲知,風昌城已落入扶門三使的控制內。

  當然,他們也並不曉得,偃旗息鼓後的阿薩平原,整整三十幾日血腥氣息盤旋半空,經久未散。

  “我奇怪了,襄襄。你既然是用來換東西,為何不找啟夏城?這風昌除了是雲國的國都,並沒有無儔的半個親人,相比之下,啟夏城更有jiāo換的價值不是?”就事論事,尋疑解惑,南蘇公子好學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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