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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間十餘方,爭的是瑜亮心結,男人顏色。

  木葉橫飛,石礫飛濺,走shòu規避,飛禽遠遁。

  這方山間曠地,成就了一場曠世惡戰。

  楚遠漠以寬劍削斷甲冑繫繩,脫下沉甲,拍走戰騎,輕裝上陣,甫出手便如驚雷滾石,殺伐果絕。

  關峙用得是一把形若柳葉的長劍,一改行雲流水般的悠遊套路,每一式皆如驟風疾雨,密織戾網。

  兩個人都是身經百戰,越yù置對方於死地,越不急於一時。有時故露破綻,引對方襲,以予致命一擊。有時刻顯紊亂,引對方輕敵,以予索命一殺。百招過去,各自身上皆

  見了紅意,兩把劍上的殺氣,反愈加濃郁。

  “我在她的背上刺了字,你看見了罷?”楚遠漠忽道。“想知道那是在什麼樣的qíng形下刺下去的麼?”

  關峙目底一深,柳劍疾翻,掃向他咽喉重地。對方的話,直直刺中了他胸中隱痛,氣急攻心,不顧自己胸前的大片空隙,亦要取敵首級。

  楚遠漠左袖內滑出短劍到手,抵住掃喉劍鋒,右手內的寬劍攜雷霆之式,直直戮向宿敵胸口……

  蝕四一

  我在她背上刺了字,你看見了罷?

  這話,的確令關峙痛徹心扉。

  月兒只以為自己背上受傷,並不知背上有字。但他看見了,在兩個重逢第一日的山dòng內,月兒脫衣沐浴,他便看見了。也就在那一刻,他確定自己一定會毀掉楚遠漠。

  是以,楚遠漠的話固然擊中了他心中的薄弱之處,卻不足以動搖心志——

  若短短三兩句便能致他失常,又何以有當年的別勒親王?

  胸前那一片空隙,無非為了順水推舟,誘敵深入。

  當楚遠漠寬劍到達胸前僅有不及半寸之隔,他左手食、中兩指利捏成剪,夾住了那片銳刃,右手劍火星四濺地擦過短劍劍鋒,餵入了對方腹內。

  楚遠漠高大身軀向後跌躓,撞上了樹gān,撐住身子不倒。

  “我受過,我會毀了你。”關峙道。

  楚遠漠一徑痛喘,手緊抓住了沒進腹間的劍柄,很清楚這柄劍一旦拔出,自己必死無疑。

  “你的大隊人馬,如今正被楚遠陌大開殺戒。你的國家,已有人將那位監國丞相替而代之。你就將失去一切,包括你這條xing命。”

  “……那又如何?我……總是得到過……她!”楚遠漠調集周身之力,施以惡意笑容,yù激怒眼前人。

  “得到?”關峙淡哂。“你所認為的得到,是指什麼?你認為你當真得到過月兒麼?”

  “你……也只不過……早到!”

  “也洗。”

  腹間的劇痛,血液的流失,令楚遠漠面色漸白,他咬緊了齒根,一字一句道:“……生,我會要她把欠我的盡給還了!”

  “你不會有機會。”

  “會!本汗一定會,本汗會把她……”

  關峙伸掌覆上他握在劍柄的手背,著力向深處一按。

  “唔——”楚遠漠咽喉深處發出悶吼,額上汗珠汩然滾落。“霍關峙!”

  “我本還敬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未在這柄劍上擦拭任何毒物,現在,我後悔了。”

  “……我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我從沒有那般的宏圖大志。”關峙淡哂。

  “……既然……要殺……快……動手!”楚遠漠可以清晰地感覺體內的生命力正一滴滴流失,軀腔內的所有,即將被傾覆,被抽空。

  “其實,你大可以拔出這把劍和我一場最後的殊死頑斗。那樣,才符合羲國的沒格之光的英雄氣概。”

  楚遠漠深喘著氣,血紅的瞳光,死死盯住眼前人。

  “你沒有這樣做,無非是因為還有一絲的留戀。你想賭最後的一絲機會,也許那絲機會可以讓你不必以必死無疑的方式離開這裡。”

  “……你……以為……你了解……本汗?”

  “我的確還算了解你。當初,若我沒有離開奭國,你的沒格之光不會有機會覆照奭國,信不信?”

  “……你……盡可以……這般自信!”

  “是麼?”關峙挑眉。“今日的慘敗,還不足以讓你有這個領悟麼?”

  “你……”這般的生死徘徊間,楚遠漠驀地明白,關峙此下在做的,便是真正的摧毀。僅僅一毫,僅僅差上一毫,自己的意志便在他的言語撥弄下如何山河潰堤般崩落……

  “霍關峙,想毀掉本汗,下輩子!”他傾力一吼,雙手攥住腹間劍柄,yù以一個剖腹動作結束此生……

  “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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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光瞳仁充血,五官扭曲,七尺漢子涕淚jiāo橫,“大汗,請您住手,請您住手……”

  縱然他qíng感動天,令楚遠漠頓住剖腹動作的,卻是隨梁光同的女人。

  關峙閃身,擋在妻子身前,“你此做什麼?”

  “先生……”樊隱岳面容雪白,唇瓣弱顫。“我求你一件事。”

  “什麼?”

  “饒他一條命。”

  “……什麼?!”關峙青顏陡變。

  樊隱岳緊緊牽住男人衣襟,美眸盈盈,哀求,“饒他一條命,好不好?”

  “你要我饒他不死?”

  “先生……”

  “你替他求qíng?你居然替他求qíng?”關峙聲嗓內bī出字凝寒霜。“月兒,我沒有聽錯麼?”

  “我不是替他,是替‘他’。只有他活著,‘他’才能受到qiáng力的保護。先生,我是為了‘他’!我突然想到,如果他死了,‘他’怎麼辦?”

  “為了‘他’?”

  她點頭,淚起眸際,“若這個人死了,珂蘭必受亡國之苦,焉有安身立命之地?屆時,屆時……先生,答應月兒,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可是……能夠不好麼?對她,他從邊做不到拒絕。只是,也做不到輕易釋懷。遂甩身旋至側旁,恚意難休。

  她拭去淚跡,淡仰螓首,漠聲道:“梁光,帶你的主子走罷。”

  “……樊姑娘,您總要給一些藥止血的啊,樊姑娘,末將求您,末將……”

  她擲出一白瓷小瓶,“外敷。”

  “多謝樊姑娘,多謝樊姑娘!”梁光千恩萬謝,將藥粉灑上主子傷處,隨後挽起主子臂膀,迫不及待要離開這方是非之地。

  “我……有話問你。”楚遠漠忽道,眼光向前,沒有對準任何人。“那日……你在我面前……說那些……會拿‘他’報復我……的那些話,除為了向我施用……催眠話術,是

  不是也怕我以‘他’要挾你什麼?”

  無人應聲。

  但楚遠漠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當初,那個孩子生下,他委實有了她再也離不開的篤定,他曾想過,“他”將是他最大的籌碼,羈絆她一生、困鎖她一世的籌碼。若她沒有

  先發制人,他必定已經留下了她,她終究無法坐視“他”的安危於不顧。而她現今把“他”jiāo給珂蘭,不管基於怎樣的考慮,又贏了他一回。終這一生,他再不可從珂蘭手中

  索要什麼。

  “霍關峙……我會善待‘我們’的孩子……”楚遠漠道。

  關峙冷笑,“有一日,你應該可以坦dàng告訴他,他是如何的。你也可以告訴他,你在今日的苟延殘喘是如何困窘láng狽。”

  月兒娘的幸福生活(二)

  王太婆應該是去問了楊執的,也應該是沒有得到應允。否則,太婆不必開始熱絡替我張落別的人家。

  但對我說,無關緊要,生活仍要像從前一樣過。

  每日晨起,先將太婆家裡里外外灑掃gān淨,用過早膳,即到楊執家裡替他打點一切。他是村中最出色的獵人,家中的shòu皮多到需定期清曬,順手采的山貨藥材亦要妥善安置

  ,還他一些外用衣裳的fèng補漿洗……一切活計,我都做得妥當jīng細。

  我想,我以前縱然過得不是這樣的生活,也一定盼過這樣的生活。

  我做這些事時,手忙著,腦也忙著,不知不覺便會一天過去。既報答了救命恩人,又能讓自己不去追究那些茫無頭緒的過去,何樂不為?

  “愚兒,愚兒!”

  我從浣衣盆里揚頭,“太婆怎麼了?”

  “快快,我把山裡的張老七叫了,你快去見見。”

  我一時糊塗了,“張老七是誰?”

  “我昨兒晚上和你說過的那個張老七啊。人長得周正,xing子也老實,家裡光景也好,是這十里方圓里最出色的後生……”

  我明白了,是太婆為我張落的人家之一。

  ……好罷,看一看。我拭gān淨了手,對著盛滿水的桶理了理鬢角,隨著太婆向外走。門前,和從外面回的楊執碰上。

  按照每日的習慣,我仍要有一番jiāo代,“衣服洗了半截,剩下幾件我明日洗。飯已經熟了,悶在鍋里。菜切好了,你扔進菜鍋翻炒一下就好……”

  “你這個傻愚兒,他恁大個人了,還怕餓著他不成?人家張老七大老遠趕過就是為了看你一眼,你哪好讓人家在那邊gān等?快走,快走!”

  也對,讓人家gān等的確失禮。我加緊了腳步,跟上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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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老七大名張和,排行老七。家中以種養花樹為生,專向鎮上城裡的大戶人家運送盆景花糙,在村子裡算是富裕人家了。人也像太婆說的,樣子端正,xingqíng純樸,對他,我不

  討厭。

  我對他說,像他這樣的好人,該找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過安安穩穩的日子,我沒有過去,也不知過去里自己有沒有許過人家,沒有資格談婚論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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