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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似乎正在一點點覆蓋掉原本令人心照不宣的「規則」,帶來某種全新的改變。

  齊燕白很難說明他現在的感覺,他只覺得心底里有什麼堅若磐石的東西正在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撬動著,縫隙里透出一線天光,有什麼東西正在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四分五裂地摔下萬丈深淵。

  畫室里的展燈還開著,巨大的等身油畫靜靜地佇立在牆面上,畫中人微微垂著眼,跟門口的陸野遙遙嚮往,而齊燕白站在這二者之間,只覺得心裡一片空白,恍然間有種被陸野再一次拯救的錯覺。

  過了不知道多久,客廳里才傳來一點動靜,Ashley撲哧一笑,打破了這種靜謐。

  齊哲被這一點細碎的聲音驚動,從雕塑狀態里重新脫身出來,他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陸野這樣「無禮」的人,也從沒吃過這種虧,於是竟然也久違地被他激怒了,沒有維持著他那種萬事不在意的傲慢。

  「你是在為他出頭?」齊哲無法忍受自己的藝術靈魂被任何人侮辱,他冷笑一聲,問道:「可是你問過他嗎,他願不願意留在這個小地方。」

  陸野似乎沒想過齊哲會問出這句話,他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看了一眼齊燕白的方向,但還沒等跟齊燕白視線相交,齊哲就猛然往後走了幾步,指著牆上那副巨大的等身油畫,冷意森森地說:「你仔細看過這幅畫嗎?你知道他在想什麼嗎?」

  齊哲話音剛落,齊燕白的目光也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向了那幅畫,緊接著,他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眼神猛然一變,表情也變得有些難看。

  「他以為你很了解他,但你知道他也有野心嗎?」齊哲說:「你以為你們有情飲水飽,但你看這幅畫的時候,就沒發現他一直想拽著你下地獄嗎。」

  齊哲說著一揚手,指著牆上那幅畫,用一種看破一切的憐憫眼神望著陸野,輕蔑道:「還是說,你到現在還沒發現,他想在你身上烙上什麼東西嗎。」

  展燈被齊哲不小心碰歪了一點,陸野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幅畫上,借著陰影和遮擋,他終於隱約看清了畫中人身上的烙印形狀。

  ——那是齊燕白的名字。

  第107章 齊燕白在他身上畫了一隻燕子。

  齊燕白曾經說過,作品是畫家自我意識的映射,看明白作品,就等於堪破了畫家的心。

  陸野曾經對此一知半解,只當這是「圈內人」的專業技能,但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句話居然是真的。

  「你以為他甘心永遠這麼平淡地生活嗎?」

  齊哲說著側過頭,看向他身後巨大的等身油畫,眼神複雜而深邃,不像是在看作品,而像是正在透過面前這副厚重的畫框,看向齊燕白掩藏最深的靈魂。

  「每一個藝術家都是瘋子。」齊哲說:「創作的欲望會催生他們的情緒,放大他們的欲望——他的靈感由愛而生,最後也會因愛失控。」

  牆上的畫作依舊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那些鮮艷的顏料里不知道被添加了什麼物質,在燈下顯得流光溢彩,扎眼的紅色烙印隨著陰影變換泛起粼粼的光,看著就像是一汪流動的血。

  陸野看了一眼齊燕白,發現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也抬著頭,沉默不語地看著那幅畫。

  「他早就把你視作所有物了。」齊哲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陸野,語氣平緩地說:「他對你有著最深、最惡毒的占有欲。他想侵略你,玷污你,掌控你——還想永遠占有你。」

  齊哲的用詞相當尖銳,也帶著濃厚的侮辱味道,但齊燕白這次卻沒有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第一時間衝出來反駁他,而是臉色發白,沉默不語地避開了陸野的眼神。

  陸野對齊燕白這個表情太熟悉了——他心虛的時候總會這樣避開他的眼神,簡直就是把腦袋扎進沙子的鴕鳥,就好像只要自己看不見,就不用面對陸野的失望一樣。

  這麼看來,齊哲確實有點真材實料,陸野想,起碼這眼睛可真夠毒的,就這麼幾眼的功夫,就看見了他和齊燕白都沒發現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那幅畫,陸野現在居然有點免疫了,畫中人的眉目在陰影變換下漸漸變得模糊,反而是那些鮮紅的烙印顯得愈發明亮起來。

  扭曲的線條組成了一個形似圖案的名字,陸野微微眯起眼睛,看著那個若隱若現的碩大「齊」字,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都跟著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小瘋子,陸野想,真是常看常新,總是能給他弄出出其不意的「驚喜」來,綁架犯當不夠,還想當上奴隸主了。

  但陸野長這麼大,骨子裡或多或少有點微妙的大男主主義,他奉行著「不能在外人面前掉愛人面子」的生活準則,無論齊燕白好還是不好,他都不會當著齊哲的面站在齊燕白的對立面。

  相處方式、觀念轉變,這都是他可以關起門來跟齊燕白私下商量的事,沒必要在齊哲面前鬧笑話給他看

  於是他沒跟齊哲爭辯這件事的真假,也沒當著他的面跟齊燕白掰扯「你到底把我看成什麼」這種事兒,只是淡淡地從畫上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

  「所以呢?」陸野問。

  「所以?」齊哲像是沒想到陸野會選擇對面前的事實視而不見,於是微微皺了皺眉,似嫌棄似不滿地說:「所以,我給出的條件,其實恰恰是最適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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