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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讓他一下滅了嘚瑟的勁頭,真蹲在地上哼唧不停。

  「裝什麼裝!」畫良之斜他半眼:「起來!趕緊滾回宮去!」

  「哥,哥哥……」桂弘捏著嗓子哼哼。

  「哥什麼哥哥,太子殿下,臣恭請您回——宮?」

  桂弘悻悻仰頭看他,眼裡含的委屈勁兒像極了犯了錯才被揍的大犬,透出知錯的捶著眼眶。

  整個左眼眶的紫紅色淤血實在是讓人無法忽略。

  畫良之咯噔倒退半步,難以置信眨了眨眼,舉起自己拳頭看了看。

  又看了看他。

  再看了看拳頭。

  手比腦子快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但也真沒想到這一拳掄的就這麼准了。

  「你怎麼不躲。」畫良之懵了。

  「你的拳頭……」桂弘嘶嘶哈哈摸了摸眼眶,哀怨道:「誰躲得開。」

  「…打都打了,那怎麼辦。」

  「您問我怎麼辦?」桂弘鬱悶至極:「明天這樣見人。」

  「要不,你打回來。」畫良之撇撇嘴,眼睛止不住往他那青眼眶上瞟。

  「那更奇怪,明兒統軍你我一人青一隻眼,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昨晚是滾一起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了。」

  畫良之現在被周圍此起彼伏的浪聲叫得耳朵里聽什麼都不乾淨,良心上又沒辦法對被自己打腫眼的無辜小狗再罵出口。

  「……」

  「給我吹吹。」桂弘非但不吃教訓,反而把臉更往上湊,纏著道:「吹吹。」

  畫良之拗不過,主要心裡頭過意不去,只好翻了個白眼撅起嘴——

  「啾。」

  「…???!」

  「好了,孤免了你以下犯上的罪。」

  桂弘頂著個大青眼嘿嘿笑得開心,強把畫良之整個圈進懷裡,掰著肩膀往樓梯下走。

  畫良之才要掙,桂弘立刻擱底下按住他腕子:

  「哥哥,放過我吧,另一隻真不能再腫了。」

  「混帳狗崽子,放開我……放,放了!」

  桂弘拿胳膊把人夾得更緊,賤兮兮貼到那對他又捅又掐的人耳畔:「哥,你見過那種路邊野養的貓嗎。」

  畫良之抬眼就能看見他那半隻青腫眼——說實話是有些滑稽的。

  可他這個罪魁禍首總不能覺得好笑,那種自責挨著嫌棄混到一起,就算把自己從中間掰成兩份兒估計也解不開這等情緒糾結,便更加煩得不樂意說話。

  「誰沒見過貓。」畫良之啐道。

  「您現在像極了撓人的野貓,無論身在何處,街角污穢或宮牆紅瓦,獨自安穩躺著時皆是一身漂亮的孤傲,即便那眼神再是生人勿近,無奈臉生得可愛,於是乎叫人忘卻野貓利爪尖牙與暴躁性子,偏要頂風作浪摸上一把——落自己滿身血痕,竟不覺吃虧。」

  「那是你傻。」畫良之毫不領情:「被嫌得撓破了相了還要硬貼。」

  「好喜歡。」桂弘忽然低了聲,深沉道。

  「……喜歡什麼。」畫良之一咽。

  「喜歡貓啊,貓!等我安穩下來,定要在宮裡養上幾窩!」

  「……」

  隔日太子爺終於允他護衛隊長下榻復職,天才見亮,畫良之這屋裡已經熱鬧起來了。

  暖爐燒得正舒坦,清神的香從香爐里打旋兒升起,升到天花板上,浸得整個屋都散出混著淡茶苦的茉莉香。

  畫良之也不知道桂弘叫人從哪兒弄來的這香薰,總之是和心意的,清神醒腦,就是有些過於舒坦,實在懶得起。

  於是乎侍女們早就伺候他穿好了整套的薄鎧皮靴,他還是回頭歪栽斜躺在榻上,眯起眼問手邊兒的禁衛什麼時辰。

  聽完回答,隨手抓了顆放在邊上的花生扔進嘴裡,悠閒道:「他來不了那麼早,我還能再多躺會兒。」

  季春風坐在一旁桌上枕臂往他那兒看去——一對兒窄劍眉下狐狸眼睛眯得細長,鼻子巧得像塊圓玉,微卷櫻唇,尖頜幫襯,顯得曾見過萬遍的闊肩,胸背,勁腰,小腿,都仿佛更添了分姿色。

  雖是早窺其真容,但如此大大方方相處同處還是初次,多少有些移不開眼睛。

  他也不客氣地探身從畫良之碗裡抓出把花生吃著:「今日終能換你當值,我可受夠太子爺那性子,能讓他乖乖聽話,你畫良之當是真了不起。」

  「少提那個讓人短命的。待會兒還得見呢,就不能讓我舒服歇會兒。」

  「還氣著呢?」季春風笑了。

  畫良之沉默一下,坐起身子正色問:「季春風,你覺得我怎麼樣。」

  季春風搓下巴想了想:「漂亮。」

  「……滾你大爺的,我是問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哦。」季春風這才收了眼,翻著思索片刻:「挺好的啊,看你武藝高強,又是性情中人,直言不諱,隱忍,執著,堅韌,胸懷遠大,無所顧忌——」

  「總不是個溫柔體貼的。」畫良之聽到一半沒了興趣,小聲嘟囔。

  「溫……」季春風一訝:「溫什麼柔?」

  「沒事兒。」畫良之小嘆一聲栽回榻上,順道抓起整把花生塞了滿嘴。

  腦子裡怎都揮之不去南嬌嬌柔情似水,婉聲款款貼近桂弘那模樣——

  換我只會冒然給他揍個烏眼青。

  「太子殿下啊,確實是個瘋子。」季春風翹腿感嘆道:「不瘋的人哪兒做得到十六年忍辱負重,矢志不渝,把全天下都蒙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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