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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滄左右看看簡陋的隔斷簾,無奈地退出去, 敲了敲不存在的門, 「叩叩——我可以進來嗎?」

  桑覺說:「不可以。」

  包滄:「……」

  桑覺是開玩笑的。他要學習一下人類的行為模式,免得總被霍延己懷疑不是人。

  人類是喜歡開玩笑的生物, 他還需要多努力。

  桑覺問:「你也是來問科林上校的事嗎?」

  包滄走進來,拉過凳子坐下, 否定了來意:「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那種情況下,科林上校基本不可能活下來……你能平安已經很讓人震驚了。」

  桑覺疑惑道:「那你是有其他什麼事嗎?」

  「來看看你。」包滄猶豫了下,「安德被抓起來了,你知道嗎?」

  桑覺搖搖頭,霍延己沒告訴他這件事。

  「以什麼罪名?」

  「侮辱誹謗軍人罪,言語侮辱性騷擾居民罪。」

  「性騷擾?」

  這三個字桑覺還是明白的,他擰起眉頭,仔細回憶安德說過的話,突然明白了:「他以為我是霍延己的,的……」

  的了半天,桑覺也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

  「他以為你是霍中將的——床伴。」包滄找了個委婉的詞。

  「可我和霍延己都是雄性。」桑覺真誠發問,「安德腦子沒有問題嗎?」

  包滄抓抓膝蓋,呃了聲:「你沒見過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情況?」

  桑覺確實沒見過,雖然母星的研究所很大,但也只是很小的一方天地而已。

  他的研究員朋友們每天都很忙,沒空發散春天的氣息。

  桑覺陷入沉思:「那麼,兩隻雄性要怎麼交配呢?」

  包滄:「……」

  桑覺的用詞有些奇怪,但他也沒有多想。

  在包滄眼裡,桑覺只是個奇奇怪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漂亮小孩。

  桑覺決定等某人回來,問問他。

  「你來是為了安德嗎?我不會幫他說話的,霍延己也不會聽我的。」桑覺添油加醋地補充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對我超級超級凶。」

  包滄說:「我主要是來和軍官報備傭兵傷亡的事。」

  然後順道來看看桑覺怎麼樣了,如果能幫安德一把就更好了。

  他開玩笑道:「他這麼凶,你幹嘛還跟著他,跟我走吧?」

  桑覺想了想:「因為他好看,還很香。」

  包滄:「不能光看臉啊。」

  「臉很重要的。」桑覺認真道,「如果是不好看的人那樣凶我,我已經和他絕交了。」

  「……」包滄摸摸自己的臉,哂笑道,「不管怎麼樣,再次替安德跟你道個歉。你們以後大概率不會再有交際了,別太在意他說的話,他是個好人,沒什麼壞心,就是嘴太臭了。」

  他有點擔心那些羞辱的言語給桑覺留下陰影。

  桑覺反駁:「安德才不是好人。」

  包滄一愣:「嗯?」

  「我七歲就明白戰爭會死人的道理了,安德卻不明白。」桑覺說,「他的朋友和配偶都是都怪物殺死的,監管者只是提前結束了他們的痛苦,他卻恩將仇報,不知好歹,倒打一耙,以怨報德……」

  ……詞窮了。

  包滄忍俊不禁:「你說得都對,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思考。」

  「當身邊重要的人遇到了這種事,你總會想,萬一他們就是那千分之一不會因感染失序的幸運兒呢?」

  「在往後無數個思念的日夜裡,就會慢慢忘記他們是因為怪物而死的事實,只記得他們被子彈擊斃的那一霎那,然後某個念頭會在心裡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是監管者剝奪了他們活下去的可能性。」

  桑覺抿唇:「人類好奇怪,總會找別人當出氣筒,卻從來不拿自己撒氣。」

  包滄哈哈樂了,越來越覺得這小孩有意思。

  「生在坍塌之下的,都是無奈的人啊……」

  包滄按著自己粗糙的手關節,因為常年使用拳頭戰鬥,手指都變形了:「明知道這種情況不是任何人的錯,但還是要為情緒找個宣洩口,否則在朋友,家人,愛人都接連死去以後,要怎麼活下去呢?」

  包滄膀大腰粗,就算坐在那也十分健壯,可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卻輕得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他笑著說:「你一定沒失去過誰。」

  只有這樣,才能在這種環境下活得這麼純粹。

  「有的。」

  桑覺失去過朋友——在母星實驗室的時候,當時有個研究員因病離世了。

  博士和他說,生老病死是人類亘古不變的鐵律,要學會笑著面對。

  還有新朋友老卡爾。

  雖然老卡爾沒說過,但桑覺看到過他蓋在桌上的照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是只聰明又貼心的小惡龍,不會去戳別人的傷口。

  老卡爾的家人一定不在了,可他卻也活得很寬容,沒有苛責任何人。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桑覺想。

  科林長得俊秀斯文,性格卻大大咧咧。包滄看起來很粗糙,但卻會有很多細膩的心思。

  人類多樣性。

  包滄問:「你知道我最嫉妒誰嗎?」

  桑覺搖頭。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就算人類已經很少了,也仍然是掰著手指頭數不過來的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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