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氣質
可惜他們都要失望了，劉好好穿著農村常見的土布衣裳，頭髮和這個年代大部分姑娘一樣紮成兩個麻花辮，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眉目最多只能算是清秀，乍一看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姑娘。
可是見過她的人，都不會輕易忘記她永遠挺得筆直的腰杆，始終含著若有似無笑意的嘴，還有那雙清亮如天上星辰的眼睛，仿佛能夠看到人的心裡去。
有些人的美與容貌無關，而是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從容優雅的氣質。
饒大偉見到她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裡叫了一聲「好」！
果然是莊立軍看中的姑娘，這一雙靈氣四溢的雙眼，簡直是讓人過目難忘，他瞬間就相信了，莊立軍之前說的關於她的種種。
劉好好來之前，饒大偉就特地交代了莊立軍帶劉好好到他家裡吃飯，他和妻子楊梅都是看著莊立軍長大的，對他的小未婚妻充滿了好奇，多少也有幫他掌掌眼的意思。
劉好好的話不多，可又不會顯得過分靦腆害羞，那種恰到好處的分寸感把握得極好，身為長輩對這樣禮貌得體的小姑娘，特別容易產生好感。
「立軍的這個媳婦兒可真不錯，」莊立軍和劉好好走後，楊梅一邊洗臉一邊贊道，「農村出來的姑娘能這麼落落大方，真是不多見。」
「她高中畢業，又在公社工作，也算見過世面，不是個普通的農村姑娘。」饒大偉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報紙。
「呵，高中畢業的農村的姑娘又不是沒有見過，就說那個鄭天平吧，他媳婦不也高中畢業嗎？還不是扭扭捏捏的，還有那個蘇國運，他媳婦還是大學生呢，說話陰陽怪氣的，清高得不得了，一副看誰都看不起的樣子，我都懶得和她說話。」
「蘇國運媳婦是城裡人，鄭天平的媳婦也是縣裡的，算不上真正的農村人呢，好好當然比她們淳樸。」
「也不是每一個農村人都淳樸啊，就說咱們樓下那幾個，什麼素質啊那是，喜歡在背後嚼舌頭的，喜歡隨地吐痰亂丟垃圾的，還有滿嘴髒話的……」
「怎麼？你對農村人有意見？」饒大偉皺起眉頭，「別一口一個農村的，農村的怎麼了？」
「饒大偉同志，你能不要這麼上綱上線嗎？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的做派，又不是看不起所有的農村人，劉好好也是農村的，我就挺喜歡她的，」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來，「不過我怎麼覺得她一點都不像個農村姑娘呢。」
「哪裡不像？」饒大偉總算把目光從報紙上移開。
「她的打扮什麼的都像是個農村姑娘，但是骨子裡卻像是見過大世面的，你看她樣貌也不算特別出眾，但是那氣質真是好，那眼睛真是抓人。要真是農村的，能見過什麼大世面？為人處世能那麼周到妥帖？反正我是不相信。」楊梅掛好毛巾，在饒大偉身邊坐下來八卦，「你注意到她的眼神沒有？特別鎮定。照理說她生活在農村，生活條件不好，咱們部隊裡的很多東西她應該是第一次見吧，可她沒有半點好奇驚訝，仿佛一切在她的眼裡都是司空見慣的一樣，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覺得，」饒大偉搖搖頭，「這姑娘當初被槍頂在腦袋上，也是這樣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還知道回頭安慰立軍，像她這樣的姑娘，怎麼會為一點小事大驚小怪？」
「那就更奇怪了，你們總說劉老爺子多有見識，多英雄什麼的，可再怎麼說，他也是農村的啊，劉好好成天呆在那巴掌大的地方，能見過多大的世面？可你看她那眼神氣度真不輸給過去那些資本家的小姐。」
「資本家的小姐？你懷疑她是特務？」饒大偉嚴肅起來。
「哎，和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困難呢？能不能不要這樣動不動上綱上線的？」楊梅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還記得我有個中學同學，她是當年上海有名的大資本家小姐嗎？她就是從小見過大世面的，後來被斗得不行，天天掃馬路住亭子間，但她每天還是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那腰杆永遠都挺得筆直。有一種人她的教養是刻在骨子裡頭的，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她都能活出自己的氣度，這種家教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得從小就讓她見過大世面……」
「哦，只有大資本家的小姐才能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挺直腰杆做人？根正苗紅的劉好好挺直腰杆倒成了怪事是吧？」饒大偉沒好氣地打斷她，「你別成天說我上綱上線，我看你才是思想不正！」
「你才思想不正！」楊梅氣得不行，覺得和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法溝通，她只是想要表達劉好好身上擁有一股普通人沒有的氣度，饒大偉非但不理解，還誤解成這個樣子，她現在完全不想和這個人說話了。
饒大偉的確是沒辦法接住她的點，還在自顧自地解釋著，「劉好好是莊立軍的未婚妻，那是知根知底的，莊家和劉家這些年就沒斷過聯繫，難道還能有女特務冒充劉好好不成？而且我們的偵察連也不是吃素的，她要真有什麼不妥，莊立軍查不出來？我也查不出來？何況之前他到大目生產隊和金花公社都去了好幾次，劉長生他之前就見過的，還有那麼多的鄉親作證，不會有錯的。」
「誰說她是女特務了？哪個女特務能有她那么正派的眼神？」楊梅翻了個白眼，她好端端的一句稱讚，被人曲解成這樣，還像模像樣地解釋了半天，能不生氣嗎？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饒大偉撓撓頭，他是真被繞糊塗了。
「我就是稱讚這姑娘好，是百里挑一的難得，行了吧？」楊梅沒好氣地說。
「嘿，我也這麼覺得，咱們這叫做英雄所見略同，」饒大偉見妻子真有些生氣了，連忙腆著臉哄道。
「誰和你英雄所見略同？」楊梅斜睨了他一眼，「你就別傻笑了，你一笑我就知道你想做什麼，不就是要我幫忙勸勸素雲嗎？放心吧，我會給素雲寫信的，不過好好這姑娘這麼優秀，素雲十有八九不會反對，你告訴立軍，就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