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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駐足看他很久,陪同他的人說:“這人很有才,但是清高。對了,鄭先生,據說他來自您的家鄉。”

  那一次鄭諧回家後帶給和和一份禮物,是一本已經很舊的簽名詩畫集,以及一張和和的素描小像。那張素描像是根據鄭諧從網上找到的和和的大學畢業照片畫的。

  和和疑惑地問:“蕭莫是誰?”

  鄭諧:“……你第一次犯花痴的對象。”

  和和:“別蒙我啦。我怎麼會做那麼丟臉的事呢?

  無論鄭諧怎麼描述當年她丟臉的模樣,和和都拒絕承認。不過她還是很認真地把那副小像擺在書桌上,並且在認真地讀過蕭莫的詩畫集後說,這些詩我覺得有點熟。

  又過了一兩年,娛樂圈有一位有著滄桑憂鬱氣質的男人迅速竄紅,他拍電影,出唱片,自己寫詞作曲寫劇本,自己設計造型,寫得一筆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受媒體與文化圈子熱捧,被粉絲狂追。

  而他少年時代即嶄露頭角,中間一度消沉避世,而後奮發圖qiáng一戰成名的傳奇經歷被人以知音體梨花體紅樓體以及新聞聯播體寫來寫去。

  但是這名叫作蕭莫的藝人本身十分低調,除了作品本身,他絕少談及自己的私事。

  直到幾年以後,當他越發紅得發紫紫得發黑時,他在“細細體味”電視台一檔叫作“一株人參”的談話類節目上說:“我要感謝一位叫作和和的女士,以及她的哥哥。在我最失意,完全失去人生動力的時候,她的哥哥在街頭遇見我,說他妹妹從多年前便是我的一位粉絲,並希望我能繼續創作出好作品。在那一刻,我突然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這是鄭諧與和和聯合完成的最yīn差陽錯莫名其妙的善事。

  青梅竹馬(贈閱篇)

  1988年

  爸爸單位每逢新年總會有檔叫“闔家歡樂晚會”的討厭節目,我年年都被他們當洋娃娃騙來又唱又跳像小丑。今年還好,因為程少臣跟我打賭輸了,所以他不得不陪我一起演出。他彈鋼琴,我拉小提琴。

  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出息,一公開演出就出差錯。這次又漏拍又忘譜,還好少臣夠機靈地即興變奏,幫我蓋住了每一處錯誤。事後還有人特地來誇我們編排得夠別致。

  只是免不了又要被告少臣鄙視到底。管他呢,排練時因為總扯他後腿,已經被他鄙視了無數回。

  少卿哥也來了。我上台前,他摸了摸我的頭髮說:“別擔心,能發揮到他練習時80%的水準就可以。”

  因為他的這句鼓勵,我勉qiáng發揮到了81%。

  我知道他是來看少臣演出的,但我假裝當他是為了我專程前來。

  演出結束,我換衣服的時候聽見媽媽和蕭阿姨在外面聊天。

  蕭阿姨說:“這兩個孩子今天的配合默契得很。”

  媽媽說:“他倆從小感qíng就好。蕭姐,如果以後我們兩家真成了親家就太好了。”

  “嗯,知根知底總是好。但願如此,孩子們現在還小著呢。”

  大人們真是搞笑。我跟程少臣是真正的哥們兒,是徹底消除了男女差別的那種友誼。為什麼人們總是亂給我倆配對,而從來不把我跟少卿哥扯在一起呢?

  後來我把這當笑話講給少臣聽,他“哦”了一聲說:“如果你將來真的嫁不出去,我做點善事也不是不可以。”

  “呸,我才不想嫁你。我喜歡少卿哥那種又成熟又穩重給人安全感的男孩子。”

  程少臣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那你得從現在起抓緊時間改造外表,舉止,氣質,內涵。我哥可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模樣。”

  我氣憤:“你胡說,少卿哥明明很喜歡我。”

  “他那是把你當妹妹。你的目標難道不是首先要當他的女朋友?”

  於是,溫靜雅的自我改造工程就從那一天開始。雖然不太成功,可是我一直很努力。

  1990年

  當我寫完自測數學試卷最後一題的答案時,程少臣也剛好滅掉屏幕上那隻最大的魔王。他只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就把我玩了一個月還停留在第五關的電子遊戲玩到通關。

  這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比如說,以前我們學樂器,他每天練琴時間不足我的一半,除了小提琴永遠比我拉得好之外,還比我多學了一樣鋼琴。再比如說,今天他用四十五分鐘做完的滿分試卷,我花了一個半小時,還錯了一大堆。

  每到臨近考試時,我都在他家與他一起寫作業,方便隨時請教,比如現在。

  “少臣少臣,為什麼倒數第三題我重算了三遍答案都是35,而標準答案是3?”

  “你的倒數第四步又把公式弄錯了。”

  “哇,真的啊。你看都沒看怎麼會知道?”

  少臣白了我一眼,我裝沒看見。

  “能幫我講講最後一題嗎?你寫的步驟我看不懂。”

  “大小姐,同樣的題型我給你講過四遍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啊。”

  少臣作出一副“我真受不了你”的表qíng,站起來說:“我教不了你這種笨蛋,我去看看我哥有沒有空。”

  很快他就回來了:“我哥讓你過去。”

  少卿哥還有幾天就要參加高考,我很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其實我也不是真那麼笨。連老師都說少臣的解題方式太詭異,太匪夷所思。所以我弄不懂也是正常的。

  少卿哥才給我講了一遍,我就全明白了。他甚至耐心地把這種題目的幾種可能變形都給我列舉了一遍。

  八點半,少卿哥拍拍少臣的房門:“靜雅要回家了,你去送送她。”

  少臣說:“我剛剛把腳扭了。”

  我連忙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我送你,女孩子不要一個人走夜路。”少卿哥說。

  我們兩家住得很近,才五分鐘的路程,一眨眼就到了。我多希望這條路能走上五十分鐘。

  考試結束後,我幫程少臣寫兩篇暑期作文寫到煩。一篇是酬勞,另一篇是利息。

  “無恥的剝削階級!你只動了動嘴皮子,花不了你三秒鐘,但我付出的勞動超過了三小時!”

  “那是‘我哥陪你回家’的價值,而不是‘我動嘴皮子’的價值。你認為不值嗎?那以後我就不多事了。”

  我啞口無言。

  1992年

  文理分科開始了。雖然我討厭背政治和歷史,但考慮到我慘不忍睹的數理化成績,只能選擇文科。

  同桌紫嫣說,她選擇理科班。

  “開玩笑!你歷史與政治課成績那麼好。你根本就長了一副文科班女生樣子的呀。”

  說起來,我與秦紫嫣從初中起就是同班,但直到高中才真正認識。

  她是極美的女生,美得驚心動魄的那一種,柔弱而冷淡。

  女生不願跟她親近,因為無論誰站在她身邊,都被比下去。男生倒是積極,但碰過無數回釘子後,也漸失興致。她沉默寡言,很少參與集體活動,但成績很好。她敏感而善良。

  紫嫣說:“我喜歡物理和化學。”其實她這兩科的成績並不太好,至少不如她的歷史與政治成績那麼亮眼。

  高中開始有晚自修,實在是討厭。大多數人都在課桌前將課本堆成一長排,形成一道堅固的長城。

  我寫完作業,趴在桌子上一邊背數學公式一邊惱恨:每天放學後即使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時,那部已經追了二十多集的連續劇總會演到片尾剛出字幕,只能看到一幅靜止畫面。太可恨了。

  紫嫣還在專心地寫東西,把頭埋得很低,不時抬頭看一眼敞開的筆盒裡的鏡子。

  美成這樣何需照鏡子,是不自信還是太自戀?我偷笑。

  她向鏡中觀望的次數越來越多,每看一次又低頭寫寫畫畫,還用演算紙半掩著。我終於好奇,順著她的方向往鏡中瞧了一眼,然後,我瞥見了她的秘密。

  在我們課桌左後方,程少臣那傢伙公然趴在桌子上睡覺,枕著胳膊,露出半張臉,頭髮半掩著額頭,睫毛長長。

  紫嫣在那張紙上,將他畫成少女漫畫的男主角。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紫嫣總是一邊上課聽講,一邊在紙上畫一些奇怪的,像磚牆一樣的裝飾花邊,一排排,一列列,畫滿一張扔一張。現在我知道了,那分明是一排排首尾相連的‘臣’字。

  怪不得她要報理科班。

  班主任很厚道,每次進教室前都在門外輕咳兩聲。

  紫嫣迅速將那張紙藏到課本下面,我則飛快地將演糙紙揉成一團朝程少臣腦袋上砸去,想把他砸起來。

  他的書呆子同桌今天請假了,沒人提醒他。

  但是他將臉轉向另一邊,繼續睡。

  好吧,一會兒活該他被訓。

  老師走到少臣身邊,又咳了兩下,他終於很給面子地揉揉眼睛爬起來。

  “少臣,你不舒服嗎?”

  “沒關係,老師。”

  “別硬撐著,不舒服就早點回家吧。成績很重要,身體也同樣重要。”胖胖的中年女老師一臉心疼地離開。

  真是沒天理,長得帥成績好就可以享受這種特別待遇?

  他之所以這麼困,是因為昨晚玩遊戲玩到下半夜。早晨上學時他對我說的。

  我偷看紫嫣。她已經翻開歷史課本,可惜拿倒了,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浮起一層紅暈。

  後來我對少臣說:“我知道有個女生暗戀你,你想知道是誰嗎?”

  “喜歡我的女同學多著呢。”她興致缺缺。真是自大狂。

  “可是我同桌是個大美女,公認的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你一點都不心動?”

  “你同桌是哪一個?我們學校還有美女?”

  真受不了他。

  我有一點難過,我想到我自己。

  你那樣喜歡一個人,喜歡了那麼久,對方根本不知道,而你又不敢說出口。

  這種失落,再多的新衣服和巧克力都無法彌補。

  1994年

  雖然我跟少臣不同班了,但每天下了晚自習,還是由他送我回家。

  聽說西街公園有街舞比賽,我硬拖了他陪我一起看,我們朝著離家相反的方向走。

  但是那天沒看成街舞,反而看見兩個流氓調戲良家少女。一直騎自行車上學的紫嫣這日車壞了,步行回家時有人堵住她的去路。

  這個時段這條路,行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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