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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凜月猶豫的繫上安全帶:「要不還是讓司機來吧。」
他輕笑一聲:「擔心我疲勞駕駛?」
她手指描繪安全帶上的紋路,最後還是點頭。
他倒車調轉方向,讓她放心,她在車上,他再疲勞也會打起一萬分的精神來。
周凜月總覺得他難以捉摸。
冷淡深沉的性子,偏就生出幾分散漫的輕挑來。
好比極寒的雪山中,生生剖開一條縫隙,裡面生長出綠意盎然的植物。
在這一片冷白之中,格外顯眼。
是真實還是幻覺,她看不透。
他開車的確很穩,很少超車,也不隨意變道。
車速平緩,從不急剎。
偶爾碰到前車橫衝直撞胡亂別道,他也只是輕微斂眸,神情仍舊是淡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凜月神情恍惚的開始發愣。
他輕笑:「聽歌嗎?」
車內安靜到讓她慌亂,所以秦晝這番話無疑是拯救了她。
她點頭:「電台嗎?」
他目光直視前方,始終關注著前方路況,輕描淡寫的一句:「隨意。」
選擇權給了她。
周凜月想了想,還是連接了她的藍牙。
放的是她手機里的歌。
她平時喜歡聽一些舒緩的鋼琴曲,聽完以後心情會好。
路段總長其實沒多少,但因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所以非常堵車。
原本四十分的車程,生生拖成了兩個小時。
車內是微微發苦的樹木清香,應該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聞久了困意頓消。
鋼琴曲的聲音減弱了相顧無言的尷尬,周凜月透過車窗去看外面的景色。
已經出了市區,正往郊外駛去。
他們的婚禮,秦家幾乎沒有人過來。
包括秦晝的父母。
親戚們都說,秦家人的態度就代表了秦晝的態度。
連他家人都不重視的婚姻,秦晝本人又會重視到哪裡去呢。
田野里的生機綠意取代了城市內的高樓建築。
周凜月半開車窗,感受郊外的空氣。
雨後的氣息帶著泥土的芬芳,這裡的一切都仿佛被重新洗滌了一遍。
周凜月其實全都清楚。
她早就明白,她和秦晝的婚姻是建立在其他基礎上的。
無關乎愛,無關乎情。
任何東西,一旦和利益掛鉤,都會變得不再純粹。
她心思單純,但她不蠢。
這些她通通都明白。
一旦利益不在,那麼這段婚姻關係,也會隨之走向盡頭。
她和秦晝也.....
她坐正身體,目光短促的在他身上停留幾秒。
又很快挪開。
他在外形方面,其實和讀書時期沒有太大的變化。
仍舊是一眼就能讓人記住,並且忘不掉的出挑。
周凜月低垂下眼睫,有那一瞬間,她心中對他的情愫很古怪。
在美國治病的那三年,她其實有想起過他。
病情毫無進展時,疼到實在受不了時。
甚至於有一次,她打開了三十八樓的窗,寒風吹得她睜不開眼。
最後是被過來照看她的護工抱下來的。
那幾個瞬間裡,她想過最多的人,就是秦晝。
她給他打過電話的,打過很多很多通。
可是從未打通過。
她又覺得自己卑劣到可笑,她主動遞的情書,又主動提的分手。
明明都分開了,卻還厚顏無恥的想要給他打電話。
可陰差陽錯的,幾年的毫無聯繫,原本以為不會再有關係了,可他們又被綁在了一起。
這段怪異的關係,又會在多久之後結束呢。
周凜月對著車窗哈氣,在上面寫下了一個巨大的叉,又用手掌重新抹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這番幼稚舉動,早被身側之人盡收眼底。
鋼琴曲結束,自動切換到下一曲。
前奏是大片的寂靜,然後才傳來斷斷續續的嘈雜。
像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又像是耳機線的纏繞。
周凜月生出不詳的預感,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夾雜厚重哭腔的聲音,嘶啞到像是年久失修的老舊風箱。
實在讓人難以聯想到,它屬於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
那抽泣到說話都費勁的顫音,艱難到需要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冒才能完整說清一句話。
「你們聽到這段錄音的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不需要為我的離開而難過,但是也希望你們不要......不要太快忘了我。」
說到最後,幾乎已經是泣不成聲的,情緒是被膨脹開的海綿,撐在她胸口。
被擱淺上岸的魚,缺氧到奄奄一息。
周凜月還記得自己錄這段遺言的場景,那會是真的想要一死了之。
身體的疼痛,心理的折磨,遠在異國的孤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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