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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是習慣了掌控她的人生。
一旦發現她偏離了原本規劃好的航道,就會覺得自己的威嚴遭到了侵犯。
周凜月從小就是在這樣的高壓下長大的。
窗外是厚重的夜色,遠處的燈光讓天空呈現空靈的幽藍,幾粒星星單調的掛在天上。
他們從白天吵到了晚上。
爸爸說:「你是我和你媽媽全部的希望和心血,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吧?」
他們讓她知道,他們今天的爭吵都是因為她。
並且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分手。
周凜月突然想到他們剛離婚的時候,為了爭奪撫養權鬧得不可開交。
持續半年的官司。
為了爭奪姐姐的撫養權。
周凜月就像是失敗後的安慰獎,被判給了敗訴的爸爸。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凜月還是點頭。
她說:「好。」
這場雨持續了一周之久,樓下的奶奶說是梅雨往後推了。
往常都是六七月,今年反而拖到了現在。
臨出門前,周凜月還是帶了一把傘。
是上次見面,秦晝給她的。
手柄是褐色的木頭,上面刻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圖案,傘面純黑。
他將她送到小區樓下,卻還是遞給她一把傘。
陰晴不定的天,不知道何時又會下雨,哪怕只是百米的距離。
他也怕她被雨淋到。
她從不讓他將自己送進去,總是擔心被看到。
陰雲密布的天,他沖她揮了揮手:「進去吧。」
周凜月停下,回頭看他:「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他垂下眼,笑容淡,剛入夜的天空是被沖刷的克萊茵藍。
他說:「走累了,歇一會。」
那是一段很平靜很平靜的日子,高考結束後,時間鬆散下來,他們每周都會見好幾面。
周凜月回到房間,拉開窗簾往下看。
秦晝還沒有走,他靠站小區大門前的石柱,周凜月拉開窗簾的瞬間,就和他的視線對上了。
他應該一直都看著這間臥室,直到它亮起燈,直到它拉開窗簾。
周凜月看見他垂放下的左手,有一抹忽明忽暗的火光。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因為未知而恐懼的黑夜,總擔心迷霧中會突然跳出一只巨大的怪獸。
這樣的夢她從小做到大,所以睡覺都得開著燈。
可是此刻,她好像在這團迷霧中看見了一道光。
只屬於她的光。
秦晝。
他站直了身子,將手裡的煙往身後藏。
手機響了,是他發來的信息。
——早點睡。
——晚安,我的小月亮。
她看著那兩行字。
秦晝,是替她破開迷障的英雄。
可是她親自和她的英雄說了分手,她把傘還給他:「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特地選在了一處安靜的公園作為見面地點,周凜月始終不敢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自己會在他的深邃的眼底無處遁形。
她提不起勇氣去反抗自己的父母,那些見血的傷口,破碎的碗碟,砸爛的電視機。
以及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寄託。
她說,對不起。
從始至終,他一句話都沒說。
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提分手了,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哪次是真心,哪次是假意。
至少現在,她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重複那句:「對不起。」
秦晝還是不說話,他與她僵持,像是在等她改變心意,像之前那樣。
那把傘他遲遲不接,周凜月沒辦法,只能放在一旁的長椅上。
離開前,她又和他道歉。
她始終都不敢抬頭去看他,所以不知道他是怎樣的表情。
但是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應當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
可能仍舊是那副淡漠的眼神,或許他會有些不解,不解她為什麼突然提分手。
明明幾天前他們還見過面,他親自送她回家,他將這把傘給了她。
或許,他也會有些煩躁的不爽。
她走遠了,身後一直沒有動靜,綠化帶里的萬壽菊全部開了,為這座鋼鐵鑄成的城市點綴綠意。
周凜月最終還是停下,複雜的情緒將她胸口撐開,那股酸脹感逼得人想落淚。
她一回頭,見他神情落寞地站在原地,明明是夏日,空氣中卻帶了幾分初秋的蕭瑟。
他抬頭看著頭頂懸鈴木的枝幹,透過綠意盎然的間隙,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慢地低下頭。
那是周凜月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樣的神情,眉眼黯淡,失了往日意氣風發。
風光霽月的秦晝,像一只被扔下的流浪貓,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無措、躊躇不前。
-
那次分手,是她提出的。
蔣素婉倒是沒想到她會回答的這麼爽快,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遊戲繼續往下,周凜月卻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好幾次輪到她翻牌,卻見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發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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