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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天府這次先禮後兵,看起來是給足了府裡面子,實際上絲毫沒有手軟半分,不然也不會來得這樣的氣勢洶洶。神仙也救不得田氏了。甘嬤嬤看著前方依舊走得十分沉穩的安怡,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問小廝道:“三老爺在做什麼?”

  小廝道:“三老爺在寫休書。”

  正文第474章分明已經壞了

  安怡走到安侯府大門前,回過頭去,只見整個安侯府清冷yīn森,唯有門上兩個燈籠在隨著寒風打旋起舞,端的是一副敗落景象,由不得暗自嘆息一聲,轉身繼續往外走。

  卻見斜刺里跑出個人來,憤怒地攔在她跟前大聲道:“安怡你這個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的惡毒女人,你做下這樣惡毒的事,難道就不怕被雷劈嗎?”

  昏暗的燈光將安懷那張清秀憤怒的臉照得白慘慘的,其實也不過是個無能的孩子罷了,安怡微微一笑,撣撣袖口,眉也不抬地道:“族兄果然飽讀詩書,出口成章。”

  誰要和她說這個?安懷憤怒得不得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計可施,衝上去打安怡一頓?光一個蘭嫂他就弄不過,何況外頭還有個謝滿棠坐在車裡看著這邊。罵她?她好像根本不在乎,還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安懷近二十年的人生從未有過如此屈rǔ無措的時候,他握緊了拳頭,又再鬆開,低聲下氣地央求安怡:“原是我母親和弟弟做錯了,但他們已經受了懲罰,我弟弟因此失了xing命,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同是一族的份上,族妹您就饒了他們這次罷?日後做牛做馬,我們都會償還您這份恩qíng。”

  安怡淡笑:“這還差不多。看在你這樣懂事的份上,我也說給你聽,不是我害你母親與弟弟,他們乃是咎由自取,若他們自己不作惡,誰也害不得他們。所以我也救不得他們。”

  安懷一腔期待頓時化為烏有,想到自己原本錦繡燦爛的人生就此完結,忍不住跳將起來大罵著發泄他的憤怒:“賤人!惡毒心腸的賤人,你就不怕報應麼?你不得好死!”

  安怡笑眯眯地看著他:“所以其實你是在為你自己的前程難受吧?你若真心疼你弟弟和母親,就該陪在他們身邊與他們共度難關。像你這樣道貌岸然,把書讀到狗肚子裡去,只顧自己的才是真正的賤人和惡毒。不得好死麼?真死過的人才有資格說這個話,年紀輕輕的,不要妄談這些。”言罷意味深長地抿唇一笑,“說到報應麼,這便是報應。”

  面前的人分明貌美如花,巧笑嫣然,卻無端讓人不寒而慄。安怡就是安九,安九就是安怡,眼前的笑臉與記憶深處的某張臉疊加在一起,出奇的相像。

  “安懷,你為什麼要害我?”

  “安懷,你為什麼要說假話?”

  “安懷,可是我什麼地方對不住你?”

  “安懷,你為什麼總是欺負我?”

  那個人一臉不解的這樣問他,他卻不屑於回答她。難道要他告訴她,因為所有人都在欺負她,所以成了習慣?難道要他告訴她,因為祖父眼裡只有她,而沒有他?難道要他告訴她,他母親經常說她搶走了他們的東西?

  安懷皺起眉頭,眼睛裡終於露出幾分恐懼害怕委屈之色,他仿佛是在回答從前那個人的諸多疑問,又仿佛是在告訴自己:“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從前也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罷了。我並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樣的惡果?”

  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安怡微微一怔,隨即笑得滴水不漏:“不懂事麼,經過這些事就該懂事了。至於後一個問題,我也一直都在想,但是沒有答案,你什麼時候想到答案了,請來告訴我一聲。”

  安懷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下了台階,穿過已經走得七零八落的人群,一直走到那輛黑色的馬車前。馬車的帘子早被人從裡頭打起,她站在車前和車裡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含著笑,喜氣洋洋地登上了馬車。車頭掛著的氣死風燈散發出淡淡的光,將她的側臉照得溫婉美好,和那個人既相像,又不像。

  黑色的馬車輕巧地滑入夜色里,很快就走得不見了影蹤。安懷失魂落魄地轉過身,站在高高的台階看著“遂伯府”三個金字發呆。

  “公子,公子,不好啦,園子裡挖出了死人,夫人被官差鎖起來要連夜帶走!”他的貼身小廝慘白著臉跑出來,緊緊拽住他的袖子大聲道:“您快想想辦法吧!”

  如若田氏真的害了人命,被收監過堂,那他這個庶吉士就完全是個笑話了,還談什麼抱負理想?所以他必須得為自己想想辦法才是。安懷大踏步往裡走,一迭聲地問:“老爺呢?”

  小廝如同被霜打了一樣,聲音低不可聞:“老爺方才使人給三夫人送了封休書,又要叫人再送去給田舅爺家裡呢。”

  安懷就又站住了,若是田氏被休,縱然很讓人沒臉,卻可以和安家擇清,興許對他的前途也能稍許好一點……安懷正苦思冥想之際,裡頭鬧鬧嚷嚷地走出一群人來,被人拘在中間的正是田氏和田嬤嬤兩個人,田氏釵橫發亂,哭得死去活來,那些官差卻毫無半點憐憫之心,黑著臉只管凶神惡煞地吆喝。

  “懷兒,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去找你舅舅啊……”田氏祈求著,眼睜睜地看著安懷離她越來越遠,她以為他被嚇蒙了,越發大聲哭喊,他卻只是站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她突然想明白了什麼,淒涼地笑了起來。

  安懷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解下腰間的荷包,奔過去塞進官差手裡,低聲懇求道:“給家母留份體面。”安保鳳從黑暗裡走出來,yīn冷地道:“你若還想前程,就別摻和這事兒。她自作自受,怪不得誰。”

  jīng心打造的車壁隔絕了外頭的yīn冷,車廂里暖香撲鼻,安怡坐在軟榻上到處找到處聞:“我聞到一股梅子糕的味兒,正餓著呢。”

  謝滿棠歪在一旁看書信,聞言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作沒聽見的樣子。安怡沒辦法,只好自己找,揭開裝垃圾的箱子蓋,看到幾塊新鮮的梅子糕散落在裡頭,不由皺眉:“好好兒的怎麼倒了?”

  謝滿棠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是好的?分明已經壞了。你就這麼饞?回去就給你做一鍋,你得一個不少地全給我吃光了。”

  正文第475章得罪我了

  不就是幾塊梅子糕麼,也值得他這樣激動?安怡癟癟嘴:“壞了就壞了,我又不缺這口吃的,不過突然聞到這味兒就很想吃,你這麼凶做什麼?”

  那是因為,這糕是某個不懷好意的人特意送過來的。謝滿棠收了書信,湊過去笑道:“等會兒咱們正好要從田家門前過。”

  安怡看向窗外:“天已經黑透了,就算是他們家正熱鬧,咱們也不好進去看。”

  謝滿棠笑笑:“那倒也是。”將安怡的手攏在懷裡捂著,溫柔地搓揉著那冰肌玉骨,“就算是隔著門遠遠的看,也能看見些熱鬧的。”

  所以其實是他更想看熱鬧吧?安怡也就由著他去。二人依偎了一會兒,安怡道:“你覺著,之前我讓田氏當眾認錯指認張欣那件事,有用麼?”

  謝滿棠閉著眼像是要睡著了:“還是有點作用的。”雖然攔不住流言,但也總歸算是有個說法。

  安怡鼓起勇氣,問道:“若是王妃聽說這個話……”

  謝滿棠勾起唇角,輕笑一聲:“你怕她攔著不讓你嫁給我?”

  安怡微微有些臉熱,見他一臉的得意,便故意道:“才不是,只是怕她多想。”

  謝滿棠睜開眼,斜睨著她道:“你不就是不想讓不相gān的人卷進來摻和麼?也不算太難……”故意拖長了聲音,遲遲不肯說出後頭的話來。

  安怡既擔心鄭王妃知道了心裡有芥蒂,將來不好相處;同時也擔心這些流言傳到安保良一家子耳朵里去,越想越鑽牛角尖,這些年的qíng分要受影響。謝滿棠的法子總是最多的,安怡眼巴巴地看著他,攥住他的手上下搖晃幾下:“要怎麼做?”

  謝滿棠微笑:“只需你親口對我說,你想嫁我,想早些嫁給我,便妥了。”

  安怡咬牙,用力在他腰間掐了一把,眼睛卻水汪汪的氤氳著柔qíng只顧看著他笑。謝滿棠疼得吸氣,偏要努力睜大眼睛十分硬氣地盯著她:“說不說?”

  “我想嫁你,想早些嫁你。”安怡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頭幾乎聽不見,頭也越垂越低,恨不得把頭藏到裙子裡去。

  謝滿棠盯著她看了片刻,哈哈一笑,將她抱起放在膝上:“那你就管快意恩仇得了。我一早就吩咐了,田氏入獄後,先餓她三日,嚇她個半死,定然讓她老老實實地把之前的事說出來。至於那些東西……”

  安怡輕聲道:“屬於王家的東西就全都還給王家吧。”至於她手裡的那些,也可以趁這個機會一併送回去,沒必要再留下來了。

  “好姑娘。”謝滿棠溫柔地撫了她的臉兩下,沒再說話。

  田家大門大開著,裡頭黑dòngdòng的一片,一個老僕提著把掃帚正冒著寒風艱難地掃著地。謝滿棠隔著車帘子吩咐了兩句,就有人走過去向那老僕打聽,沒多會兒走回來道:“田家今日損失巨大,聽說許多東西都被搜走了,田大奶奶也被帶走問話,田家父子倆也跟著打探消息去了,這會子只有田夫人一個人在家裡,也是被氣得病倒了的。”

  實在是不過癮,沒能親眼看到那個毒婦倒霉。安怡正遺憾間,就見遠處駛來一輛馬車,車停到田府門前,田均先跳下來,冷著臉從車上扶下一個人來,那人低垂著頭,整個兒裹在兜帽披風裡,並看不清面目,但安怡知道那人就是張欣。不由嘆道:“我還以為她被拿去問話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謝滿棠目光沉沉地看著田均和張欣二人,淡淡地道:“約莫是沒能搜出什麼來。”

  應該是這樣的,不然張欣是別想回來了。安怡先是遺憾,隨即又想通了,也好,就這樣了結gān淨,那是便宜了張欣,鈍刀子割ròu才叫疼呢。

  田均和馬車裡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馬車繼續往前駛走,田均則扶著張欣站在門前目送。待那輛馬車走得遠了,田均便鬆開了張欣,yīn沉著臉率先進了門。張欣獨自站了片刻,也低著頭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看來雖然僥倖逃過了這一劫,這夫妻倆的關係卻是越來越糟糕了。安怡看得無趣,便道:“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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