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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剛走到花廳前,一個人影就從裡面飛奔而來,一頭衝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袖子滑跪到地上,痛哭流涕地哀聲道:“安太太,安太太,您發發慈悲饒了我兒子吧,他年輕不知事,不懂得人qíng世故,但真是沒有壞心的,求您看在當年的份上高抬貴手放了他吧。”

  薛氏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唬得往後連退三步,一迭聲地道:“你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對方卻不管不顧地死死揪住她的袖子,見她後退也跟著往前膝行,哭得越發大聲悽慘起來。幾個或是臨時雇來、或是從族裡借來的僕婦正在外頭gān活兒收拾家私,聽見聲音就都好奇地探過頭來瞧。薛氏難堪得要死,還是柳婆子和聞聲趕來的錢婆子一左一右地把那婦人qiáng行扶將起來,笑道:“這位太太真是的,哪有這樣求人的?把我們太太嚇壞了,誰來幫您做事?有話好好說,別把話說得這樣難聽懂,不然我們太太聽不懂,就只有請你們去報官了。”

  軟硬兼施之下,那婦人才沒有再去抓薛氏,而是軟綿綿地靠在錢婆子身上哀哀地看著薛氏道:“薛姐姐,你忘記我了嗎?我是知善的娘啊。他不見了。”

  薛氏當然知道她是陳知善的娘潘氏,但是心裡也著實惱恨,當初安家深得陳知善的幫助扶持不假,但後來親事不成,陳知善負氣遠走,兩家人就差不多斷了往來。他們家也不是不記qíng的人家,安保良做了昌黎的縣令,無論大小事qíng總是關顧著陳家,她也是禮敬有加,更不要說後來huáng氏叛亂,安保良特意抽調人手保全了他們一家子。無論多麼大的恩qíng,也算還清了吧。怎能兒子不見了就跑來說是他們家害了呢?不過是害怕他們不肯幫忙,先下手為qiáng,bī迫他們不得不幫以證清白罷了。

  正文第432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四更)

  薛氏心裡膈應,臉上就做了出來,潘氏見狀,哭得越發悽慘,掙扎著又要給她下跪:“我也知道這樣不地道,但我們真是沒有辦法了!”

  薛氏是真怕這件事扯出來又把安怡牽扯進去,便好言好語地安撫潘氏:“陳太太你快別哭了,坐下來喝口水,細細地和我說說是怎麼一回事,不然你總這樣哭鬧,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潘氏猶疑不定,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陳老爺這時候才過來給薛氏見禮:“對不住了,拙荊之前在家時就為了知善那個不孝子cao碎了心,好容易見著了人,歡喜勁兒還沒緩過來呢,他就又不見了。那天他是來府上,說是要謝安怡之前幫忙的,來了就沒回去,這都好些天了,到處都找不到……”陳老爺忍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我們夫妻就得這麼一根獨苗,還指望著他傳宗接代給我們養老呢,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叫人怎麼活?”

  薛氏心地善良,又是做母親的,聽到這裡心就跟著軟了,也跟著著急:“他和你們說他是來我們家的嗎?他沒來啊,那天我一直都在家,根本就沒見過他來。”

  潘氏絕望地大哭起來:“千真萬確,他就是來你們家了!這孩子打小不會說謊,心眼最實誠。他沒必要騙我們啊,他也沒什麼壞心,就是說之前對安怡有些誤會,想要找到安怡和她說清楚,並答謝安怡,然後就帶著我們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過日子。家裡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車也雇好了的,他沒理由再悄悄跑掉。安太太,安太太,求您發發慈悲吧!”

  潘氏以頭撞地,一會兒的功夫就撞得腦門子鮮血直流,慘不忍睹。陳老爺也不去攔著,左右看看,要朝廊柱上撞過去:“兒子沒了,我們老兩口獨自活著也沒意思,不如都死在這裡好了。”

  夫妻倆都儼然是認定陳知善就是被安家扣留或是弄死了的樣子。薛氏顧得潘氏就顧不得陳老爺,又生怕給外頭的僕婦們看去饒舌,還怕給平太太等幫忙的族人看了笑話,更怕給柳婆子和錢婆子瞧去說給鄭王妃聽了要壞事,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大聲吼道:“別鬧了!我答應幫你們找人就是了!”吼完這一聲,薛氏覺得委屈極了,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怎麼做個好人就那麼難呢?

  陳老爺有些訕訕的,潘氏也不敢抬頭看人,薛氏哽咽著道:“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家,你們不是不清楚,當年我們老爺寧可自己不吃不用,也要拿錢接濟朋友和窮人,所以才會在昌黎城破的時候有那麼多的人肯幫他。城都破了,大家都顧著逃命,還有人肯聽他的話,去給你們家傳信,幫著你們逃走,你們怎麼能這樣沒良心呢?我知道一定是有人見不得我們好,攛掇你們,告訴你們不這樣我們就不會幫忙,可是你們巴著良心說,你們對得起誰?”

  陳老爺的頭越來越低,想說什麼終究沒能說出來,潘氏的嘴皮子動了動,最終面無表qíng,聲線平直地啞聲道:“總之安太太說一定幫我們找到人,我就相信了,我們住在北邊的貓兒胡同,進去第五家就是,三天後我要等不著消息,我就只好再來求姐姐了。”

  還真是蹬鼻子上臉,薛氏氣死了,有心想和潘氏爭辯兩句,潘氏直瞪瞪地瞪著她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若不是你的姑娘,我們家知善也不至於成這個樣子。找到他,我們立刻就走,不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不該亂說的話我們一句也不會亂說。”說完拉著陳老爺就走。

  薛氏傻兮兮地看著這二人旋風似地來了又旋風似地離開,才想起來還有些細節沒問清楚,就見安怡從後頭快步跑了出來,大聲道:“快攔住他們,我有話要問。”

  薛氏忙道:“攔住他們!”可是等到柳婆子等人追了出去,街上哪裡還有陳老爺夫婦倆的影子?

  這找人的也太奇怪了,哪兒能跑得這樣的快?薛氏目瞪口呆,又覺得是怪自己沒本事,處理不好事qíng,便愧疚地道:“都是我不好。”

  “不關您的事。”安怡嘆了口氣,煩躁地揉揉眉心,她在裡頭聽到消息就趕緊出來,誰知還是來晚了一步,若然真是有心人要拿陳知善作伐子,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便叫了蘭嫂過來:“趁著天色還早,拿我的牌子往宮裡遞進去,就說我明日要進宮叩謝皇恩。”又讓人把老焦找來:“明日我要入宮,問問公爺,他什麼時候有空,我有急事要見他一面。”

  蘭嫂和老焦都領命去了,安怡把平太太和薛舅母請了過來,將薛氏jiāo給她二人:“給我娘找點事qíng做,別讓她閒著,閒著就要胡思亂想。”又讓崔如卿:“今日的事qíng一定是有人在生事,最近恐怕都平靜不下來,臨時雇來的和族裡借來的丫頭婆子們就都抓緊打發走吧。能堵得住他們的嘴不讓他們亂說固然好,堵不住也沒關係。”

  崔如卿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本來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qíng,沒想到才剛動手拿住了桂嬤嬤和玄一真人,就鬧出來這麼多么蛾子。看來他還是太久沒有做這種事,有些生疏了。

  卻說陳老爺和潘氏急匆匆出了安家大門,什麼都顧不得的就跳上道旁停著的馬車,連聲道:“快走!快走!”

  馬車很快就駛出金魚巷,在大街上疾行片刻,又轉入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往前行駛了十餘丈才放緩了速度。陳喜放任馬兒慢慢走著,回過頭來看向車裡的陳老爺和潘氏,低聲道:“怎麼樣了?”

  潘氏很是疲累地道:“算是答應了。但是好像很不高興。”

  陳老爺不放心地問道:“那個田大奶奶說的話是真的嗎?我總覺得安家不太像是那樣的人家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陳喜冷冷地道:“公子分明就是來見安怡的,他們家是不是就連這都不承認?田大奶奶說的話真假都無所謂。就算他們沒動公子,也會因為害怕今天的事qíng鬧出去不好聽而賣力地尋公子,不然咱們去求誰呢?”

  正文第433章彆扭

  天還未亮,安怡就起了身,認真地沐浴更衣,按品級大妝後登車入宮。車行路上,有細細的雪粒子打在車壁上,發出沙沙的聲響。蘭嫂輕聲道:“下雪了,這還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安怡揭開車帘子往外看,想起自己到京城已經整整一年了,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qíng,她卻走了幾年才能走到這一刻。“噠噠”的馬蹄聲敲碎了清晨的寧靜,謝滿棠披著玄色的大氅迎面走了過來,停在車前朝她伸手。

  安怡將手遞過去,謝滿棠稍一用力就將她拉上馬背,再用大氅將她嚴實地裹了起來。此時天色尚早,即便是上朝的諸大臣也還未曾出發或是剛要出發。偌大的街上唯有他們這一張馬車和一匹馬,再往後,遙遙綴著幾個謝滿棠的侍衛長隨等人。

  謝滿棠的胸懷寬闊而溫暖,安怡靠在他懷裡有種安心的感覺,仿佛那許多的煩惱統統都在瞬間離她而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謝滿棠的呼吸chuī在安怡的耳邊,將她的碎發chuī起,弄得她痒痒的。安怡突然很委屈,垂著頭道:“你難道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嗎?”

  謝滿棠輕笑了一聲,沒說話。

  安怡等不到他出聲解釋永昌侯府的事,少不得憋了幾分悶氣,便推了他的手臂幾下:“放我下去。”

  謝滿棠鬆開手臂:“我不留你。”

  安怡氣哼哼地仰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管紫騮馬還往前走著,翹起腳就要下馬,謝滿棠也不幫她,也不讓馬停下來,只管懶洋洋地看著她。

  安怡氣急,拉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驕傲的人是因為有本錢才能驕傲得起來,嬌憨不講理的人是因為有人疼,有人忍,所以才能嬌憨得起來,才能理所當然地不講理。因為知道謝滿棠不會把她怎麼樣,所以安怡也不能免俗地驕縱了一把,果然驕縱之後感覺要好了很多。

  謝滿棠輕輕吸了口氣,無奈地道:“我沒怪你,你倒先怪上我了,這是什麼道理?”

  她是要問關於永昌侯府的傳言,他卻要問她和莫天安解約的事,這事兒沒法解釋因果,安怡先下手為qiáng:“那我有什麼辦法?都說好了他要臨時反悔,我能怎麼辦?只能是日後再不在永生堂出現,也不再給他看病配藥就是了。”

  謝滿棠再次恢復到沉默狀態,安怡等得不耐煩,又是知道他一旦深究起來,她就沒辦法和他jiāo代的,便三分要挾三分賭氣四分試探地拽著他的手垂著眼道:“人漸漸多了,讓人看見不好,別誤了你的大好前程。”

  謝滿棠真的也就鬆開手讓她下去了,安怡坐到車上,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噎巴巴的堵得慌,不甘心的想要再問他幾句,卻又覺得抹不下臉來,想就這樣放過去了,心裡又真不是滋味。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謝滿棠已經騎著馬往前頭去了,連頭都沒回過。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他玄色的大氅上頭蓋了一層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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