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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識本來和珏府毫無關係,一個在東方,一個是西方,中間隔著汪洋大海,他在劍橋做醫生做得好好的,被一封信,和信封里一張似是而非的照片牽扯了進來。

  「挺好的,」尹識抬頭看著大老爺說,「珏書是個聰明的孩子。」

  17.

  「什麼照片啊,你給我看看?」回房的路上,珏書蹦蹦跳跳地問尹識。

  「沒有帶過來,」尹識說,「不過我可以描述。」

  珏書心情好,大氣地揮揮手,示意尹識往下說。

  「照片裡是個留長頭髮的姑娘,也許只有十六七歲,背對著照片外頭,一身淺色的旗袍,腰掐得很細,手裡抱著琵琶,不過沒有在彈,翡翠手鐲掉到小臂中間。」

  珏書站在桌邊,橘黃色的暖光照亮了半邊臉,認真地思索了片刻,說:「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

  尹識有些詫異地問他:「你不是也會穿旗袍麼?」

  「你在瞎說什麼!」珏書羞惱地反駁,「我就穿穿而已,又不是自願穿的,更不會彈琵琶,從來不戴翡翠手鐲,腰也沒那麼細!」

  珏書急於證明自己不是那麼輕浮的人,拽住尹識的胳膊,把他拉到他的衣櫥前,打開一片門,裡面赫然掛著許多條款式不同、顏色也不盡相同的裙子,從洋裝到旗袍應有盡有,相應的配飾也都齊全。

  甚至角落裡還有幾件新式胸衣。

  珏書總說他穿女裝不是自願的,並且很牴觸穿裙子,但卻從來沒有真正說過自己為什麼要穿這些東西,唯一的一次,還是他說他爺爺叫他穿,他就得穿。

  尹識揣不透珏書彎彎繞繞的心思,一向擅長審時度勢的人,這時候不冷不熱地又添了幾句:「不了解你的人,是不是都以為你有什麼怪癖?」

  珏書心情好好的,忽然被氣炸毛,看著Carlyle藍得純粹的眼睛,心裡堵住一口氣,咬著牙楞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得出口,最後不想理尹識,自己不洗漱就窩進被窩裡,幔帳輕飄飄地落下,將尹識隔絕在外。

  丫鬟們進進出出,打了幾桶熱水,望望干站在床邊的尹識,好聲好氣地叫珏書先洗漱了再睡覺,珏書一開始沒說話,後來嫌煩,喊了一嗓子,聲音里儼然帶了哭腔。

  「先生。」

  丫鬟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聲對尹識說,「您好生生地提這個做什麼,他平素最討厭聽這種話,我們同他開玩笑都要特意繞開穿……咳咳。」

  尹識沒有料到,但自知理虧,叫丫鬟先出去,撩開床幔,看見珏書趴在床上,臉埋進枕頭裡,幾處明顯的水漬使得他的手停在珏書腰部上方十公分的地方。

  珏書的長髮聚攏在一邊,露出漂亮的後頸,靠下方,肩胛骨的中間,浮現一顆偏紅色的痣。

  尹識的手落了下去,搭在珏書的後腰上,遊刃有餘慣了的人,說對不起時,牙齒差點咬到舌尖。

  尹識咬到了舌尖,不太濃郁的血腥氣在口腔內部蔓延開,手掌搭在珏書的後腰上,一處敏感的位置。

  他以為珏書會生氣地踹開他,但珏書沒有,自己在枕頭裡抹抹眼淚,又盤腿坐了起來。

  「你很在意照片上那個人嗎?」他問尹識,鼻涕一吸一吸的,嘴唇濕潤。

  尹識從口袋裡抽出手帕遞給珏書,珏書看都沒看,直接拿過來擦了擦鼻涕,扔回去的時候才注意到手帕不像是英國佬會用的那種,角落繡著花,很像是哪個東方姑娘的手帕。

  珏書又不高興了,酸溜溜地問他:「這麼快就有駢頭了。」

  尹識哭笑不得:「這些話你從哪兒學來的?」

  珏書不認:「我聰明,自己學的不行嗎?」

  他剛哭過的樣子不像平時那麼張牙舞爪的,尹識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說:「這是我母親的手帕。」

  珏書沒聽懂:「你母親?」

  「嗯,」尹識坐在床邊,說,「她是這兒的人,留學期間認識的我的父親,所以我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啊,怪不得。」珏書來了精神,湊近尹識,伸手摸他的臉,順著眉骨往下,感嘆道,「怪不得我覺得你比別的洋人好看,那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中國了,你媽媽呢?」

  珏書靠得太近,臉上的細小絨毛尹識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他稍微低下頭,就能吻到珏書鹹鹹的嘴唇。

  但他沒有,往後拉開了一點距離,看著珏書的嘴唇說:「她已經去世了。」

  18.

  尹識的母親死於疾病,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後來他父親再娶了一位英國人,兩人重獲愛情的結晶,恩愛程度不輸前人。

  他和繼母與繼弟的關係一般,談不上多僵硬,不過距離美滿和睦必然有很遠一截的區別,頂多算相安無事。

  十八歲考入劍橋大學的醫學院,他便致力於脫離家庭的管教,父親日漸老邁,確實也很少特意記起他這個長子,對外只宣稱自己有一個頑皮的小兒子。

  整個大學期間,他不受任何拘束,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封信,而信件的落款人自稱是他遠在彼岸的外公。

  他起初並沒有把這封信當作一回事,沒曾想兩個月後,他又收到了同一個人寄來的一封信,這回信封里夾了一張黑白的照片,並邀請他回去看看,更好的話,將他母親的骨灰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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