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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雁已經是qiáng弩之末,隨時會從高空直接墜落。

  左邊山上一片濃郁的蒼綠掠人眼帘,小夭顧不上多想,決定就選擇那片樹林為降落地。騰不出手,她就像野shòu一般用嘴去咬鴻雁右面的脖子,鴻雁的頭避向左面,飛翔的方向也自然地向著左面調整了。

  鴻雁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伸長脖子哀哀鳴叫,小夭再不敢遲疑,猛她胳膊用力,互相一扭,鴻雁的咽喉折斷。小夭雙手緊緊接著鴻雁的脖子,雙腿鉤住鴻雁的身子,翻了個身,讓鴻雁在下,她在上,向下墜去。看到綠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要碰到綠色的一瞬,小夭盡力把自己的身子蜷縮在鴻雁柔軟的肚子上。

  砰!砰!砰……震耳yù聾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傳來。

  昏天黑地中,小夭覺得全身上下都痛,不知道自己究竟斷了多少根骨頭,也不知道當碰撞聲結束時,她是否還能活著感受到身體的痛苦,她只能努力得蜷縮著身子,將傷害減輕到最低。

  在砰砰的碰撞聲中,小夭痛得昏厥了過去。

  一會兒後,小夭被瀰漫的血腥氣給熏醒了,她掙扎著從一堆血ròu中爬了出來,從頭到腳都是血,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血,還是鴻雁的血。

  不管那人是不是馨悅,敢在種農山下手。必定還有後手,小夭不敢停留,撿起了一根被砸斷的樹枝當作拐杖,努力掙扎著遠離此處。幸虧她曾獨自在山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對山野的判斷是本能,她向著有水源的地方行去。

  多年的習慣,不管什麼時候,小夭都會帶上一些救命的藥,可這一次被甩來甩去,又從高空摔進了樹林,所有藥都丟失了,只能看看待會兒能不能碰到對症的糙藥。

  越靠近水源,植被越密,小夭發現了兩三種療傷的糙藥。待找到水源,她癱軟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咬牙坐起,走進了河水中。正一邊清洗身上的血腥,一邊檢查身體時,聽到身後的山林間有飛鳥驚起,小夭展開手,銀色的弓箭出現在手中。

  從半空中摔下時,她都痛得昏厥了過去,相柳肯定能感受到,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後悔和她種了這倒霉的連命蠱。小夭苦笑著,輕輕摸了下弓:“這次要全靠你了!”

  拉弓時,小夭一直雙手直哆嗦,可當弓弦拉滿時,多年的刻苦訓練終於體現出價值了,她的雙手驟然變得平穩,趁著那一瞬的穩,小夭放開了弓弦,銀色的箭嗖一下飛出。

  一聲慘呼傳來,有人罵罵咧咧地說:“還好,沒she到要害。”

  她的箭都淬有劇毒,小夭可不擔心這個,她擔心的是,她只有三次機會,已經用掉一次。

  幾個蒙面人走出了山林,一共六個人。

  他們看到衣衫襤褸,重傷到坐直都困難的小夭時,明顯輕鬆了幾分。估計都知道小夭靈力低微,看到她哆哆嗦嗦地挽弓,竟然鬨笑了起來。

  銀色的箭she出,從低住高,擦破了一個人的大腿,歪歪扭扭she中了另一個人的胳膊。沒等他們看清,又一支箭飛出,依舊箭勢怪異,從兩人的耳畔擦過,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正中第三個人的眼睛。

  二箭,五人!小夭已經盡了全力!

  弓消失在她的掌中,小夭疲憊地笑了笑,在心中輕聲說:“謝榭!”

  這時,林中才傳來—個人的驚呼聲:“有毒!小心!”

  一個蒙面人從林中奔了出來:“箭上有劇毒,七號已經死了。”

  隨著他的話音,一、二、三……五個人陸續倒下,只剩了未被she中的一個人和剛從林內出來的一個。

  兩個蒙面人驚駭地看著小夭,他們靈力高qiáng、訓練有素,執行任務前,被清楚地告知小夭靈力低微。他們知道此行很危險,但這個危險絕不該來自靈力低微的小夭。

  小夭剛she完三箭,全身力竭,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卻盯著兩個蒙面人,拿起了剛才做拐杖的木棍,當作武器,橫在胸前。兩個蒙面人再不敢輕視小夭,運足靈力,謹慎地向著小夭走過去。小夭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和一根木棍武器,反抗他們很可笑,但她告訴自己,就算要死,也要殺一個是一個。

  兩個蒙面人沒有任何廢話,抽出劍,迅速地出手,一左一右配合,竟然把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小夭當作了大敵,全力搏殺,不給小夭任何生機。小夭的木棍在他們的靈氣侵襲下,碎裂成了一截截。

  就在小夭要被劍氣刺穿時,一個身影迅疾如電,撲入了兩個蒙面人中間,他沒有用任何兵器,徒手對付兩個手握利器的人,身形卻沒有絲毫凝滯。

  一個蒙面人用利劍刺向他的手,以為他會躲,沒想到他的手迎著劍鋒去,就在要碰到時,他的胳膊變得柔弱無骨,生生地逆轉了個方向,抓住了蒙面人的胳膊,慘叫聲中,鮮血飛濺,他的手如利爪,竟然生生地把蒙面人的整隻胳膊撕扯了下來。

  三人搏鬥時,動作迅疾飄忽,小夭一直沒看清是誰,這會兒看到這麼血腥的手段,喃喃說:“左耳!”她鬆了口氣,再支持不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兩個蒙面人不見得不如左耳厲害,但左耳出手的兇殘狠辣他們見所未見,撕裂的血ròu濺到左耳臉上,左耳眼睛眨都不眨,居然伸出舌頭輕輕舔一下,好似品嘗著鮮血的味道。他們心驚膽戰,左耳卻心如止水,就如在死斗場裡,唯一的念頭不過是殺死面前的人,不論何種方式只有殺死他們,才能活下去。

  一會兒後,搏鬥結束,地上又多了兩期屍體。

  左耳走到小夭身邊蹲小,小夭說:“我的一條腿斷了,肋骨估計斷了三四根。你呢?”

  “胳膊受傷了。”

  小夭扔了一株藥糙給左耳,既能止血,又能掩蓋血腥味。她給自己也上好藥後,對左耳說:“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

  左耳背起小夭,逆著溪流而上,左耳說:“你的箭術很高明,換成我,也很難躲避。”

  小夭微笑,嘆道:“我有個很好的師傅。”

  也許是小夭聲音中流露的qíng緒,讓敏銳的左耳猜到了什麼,左耳問:“是邶?”

  “嗯。”

  左耳說:“我會幫他保護你!”

  左耳和相柳一樣,恩怨分明,在左耳心中,邶有恩於他,他肯定想著一旦有了機會就要報恩,可邶死了,他就把欠邶的都算到了她身上。

  小夭笑著嘆息:“你們還真的是同類!不過,我和他……並不像你以為的那麼要好!”

  左耳疾馳了一個時辰後,說:“附近有lángdòng。”

  小夭說:“去和他們打個商量,借住一晚。”

  lángdòng很隱秘,可小夭獨自一人在山林里生活過二十多年,很會查看地形,左耳又嗅覺靈敏,不過一會兒,兩人就尋到了dòng去。左耳先鑽進去,小夭用手慢慢爬了進去。lángdòng不高,但面積不小,七八隻小láng盯著他們,還有一群大láng環伺著他們。小夭正納悶它們為什麼不進攻時,看到左耳屁股下坐著—只qiáng壯的雄láng,估計是這群láng的首領。

  小夭失笑,左耳不懂兵法,卻深諳擒賊先擒王。

  左耳拽著雄láng出去,估計是要把他們進來的痕跡掩蓋,消泯氣味的最好方法自然是請láng首領撒幾泡尿。一會兒後,左耳進來了,沒再拽著láng首領。láng首領躥進láng群中,二十來只láng呈半圓形,圍著左耳和小夭,想要撲殺,卻又不敢。

  小夭知道這也算打好商量了,問左耳:“你身上有藥嗎?”

  左耳拿出一個玉瓶和一個小玉筒:“苗莆給我的。”左耳做奴隸做久了,習慣於身無一物,就這兩樣東西還是苗莆qiáng塞給他的。

  玉瓶里是千年玉髓,小拇指般大小的玉筒里是一小截細細的扶桑木。小夭笑道:“苗莆可真是大手筆,知道你懶得帶什麼火石火絨的,竟然把這寶貝都給你了。”

  小夭把玉筒收了起來,玉瓶還給左耳:“收好了,關鍵時刻能續命。”這點玉髓對她的傷用處不大,與其她喝了,不如留給左耳,只有左耳活著,她才能活著。

  左耳說:“我來時,看到很多侍衛四處搜救你,要和他們會合嗎?”

  “先看看再說。外祖父雖然厲害,但這些年他為了避嫌,刻意地不cha手神農山的防衛,除了小月頂的侍衛,神農山的侍衛沒有一個是外祖父的人。顓頊不在,我不知道哪些侍衛能相信,哪些侍衛不能相信,萬一人家明為搜救,實際是想殺了我們,我們送上門去,不是受死嗎?”

  左耳不再多想,閉上眼睛,蓄養jīng力,常年生死邊緣的掙扎,讓他心境永遠平靜,能休息時,絕不làng費。

  雖然身體痛得厲害,小夭依舊迷糊了過去。

  左耳突然睜開眼睛,輕輕推了下小夭,指指外面。

  有人來了!只是不知道是想救她的人,還是想殺她的入。小夭凝神傾聽,腳步聲紛雜而來,不一會兒,又去了,漸漸寂靜。小夭剛鬆了口氣,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豐隆和馨悅。他們大概正站在lángdòng的某個通風口上說話,豐隆肯定設了禁制,沒刻意壓低聲音。可因為左耳之前動的手腳,豐隆的禁制有了破綻,不過,傳出的聲音非常小,即使小夭很熟悉他們的聲音,極力去聽,也只能隱約辨出他們說的是什麼。

  是馨悅的聲音,嗡嗡嚶嚶,完全聽不到說什麼,只能感覺她說了很多。

  “你瘋了嗎?”豐隆的聲音,因為帶著怒火和震驚,格外洪亮,很是清楚。

  “我已經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只能趁著陛下趕回來前殺了小夭,我已經想好退路,將一切推到……”馨悅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什麼都聽不清了。

  “……”

  不知道豐隆說了什麼,馨悅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激憤和悲傷:“你在赤水快樂無憂地長大成人時,想過我在軒轅城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在小心翼翼討好那些公子小姐!你玩累了睡得死沉時,我每晚擔驚受怕,從噩夢中驚醒!你纏著爺爺要新年禮物時。我唯一的渴望不過是爹爹千萬不要造反,祈求huáng帝不要殺了我!從小別大。我當質子,讓你過得好,你幾時幫過我?陛下要封阿念為王后時,你竟然就因為赤水氏多了幾塊封地,就反過來勸我接受!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不幫,就滾吧!反正從小到大,我也沒靠過你!”

  “我勸你接受阿念為王后,不僅僅是為了封地,也是為你好!”

  “你走吧!我不想聽!我死、我活,都和你無關!”馨悅的聲音漸漸遠去,想來她正在急速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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