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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鳳舉大步進來,如入無人之境般直至床前。
燕遲擁著被子坐起,心裡「通通」狂跳。
「王爺,您怎麼會來這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為何不能來這裡?」
那倒也是。
天下都是你家的,你當然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燕遲哪能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這人單刀直入來找她,說不是來抓她回去的她自己都不信。她就納悶了,報個恩而已,怎麼搞得像賣了身一樣。
「我姐姐見我在莊子上太悶,想著帶我出來玩一玩。我不是偷跑的,我有讓劉娘子給您送口信。」
「好玩嗎?」
如果他的語氣不那麼森寒,燕遲還真當他是關心自己。
「還好。」
「玩得開心嗎?」
燕遲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越發揪緊被子。「王爺,我走之前應該親自和您打招呼的。這次我走得匆忙沒來得及,下次我一定改正。」
認錯倒是快。
寧鳳舉還是皺著眉,目光落在那雙絞著被子的小手上。那手指又細又弱,絞得那麼用力也不怕擰斷了。
剛剛這小混蛋說什麼,還有下次!
他氣場一起,燕遲不由瑟縮身子。
「王爺,您別生氣,我下次真的不會再這樣了。」
又嬌又軟的聲音,像羽毛刷過心間,激起數不盡的漣漪,盪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紋。寧鳳舉壓了壓漸亂的心緒,眼睛卻是緊盯著床上的少女。
「還有下次?」
為什麼不能有下次?
「王爺,我是要報恩,我也敬你為再生父母,但我總不能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
燕遲是慫,但這種事情不能慫。
賣笑可以,絕不能賣身。
寧鳳舉又氣笑了,敢這麼和他說話的,這女人還是第一個。
她的生活?
「你想什麼樣的生活?」
當然是自由的生活。
既然這人誠心誠意的問了,她也就誠心誠意的回答。
「王爺,我是出了事,我也確實沒了名節,我吃素念佛都可以。」她聲音低下去,「可我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人,我敬重王爺,我願意侍候王爺,但我不是一個王爺的下人。」
寧鳳舉眸光驟沉。
有血有肉,有情有欲?
小混蛋這是在含沙射影!
燕遲感覺到危險的氣場,索性把心一橫掐了自己一把撲了上去。扯住他的衣袖,仰著粉白的小臉,眼淚汪汪。
「王爺,您救了我的命,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可以念佛,我也可以一輩子侍候您。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往後餘生活得像一個行屍走肉的木頭人,難道這也有錯嗎?」
第20章
寧鳳舉看著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眼神如晦。
纖細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越發蒼白,比之新生的蘆芽還要柔嫩。看上去不堪一折,緊緊揪著死死不肯放手。
這麼弱,卻又如此頑強。
還有這雙眼……
他記得驚雲最後倒在地上的樣子,也是睜著一雙黑玉石般的大眼睛,眼眶中滿是淚水,悲哀中帶著乞求。
驚雲不會說話,若它能言,它最後會想和他說什麼?
是求饒,還是告別?
一室靜默,靜到燕遲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揪著對方衣袖的手不由自主開始發抖,並非完全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太過用力。
「王爺,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是出了不好的事,我是沒了名節,可我還是我自己。我喜歡華服,我也想玩,為什麼不可以?」
燕遲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求這個人,但她卻知道強權之下無人權。哪怕她有理也沒有說理的地方,誰讓她是臣,人家是君。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人家掌控著你的生死,你還和人家掰扯是非曲直,那就是找死。
良久,她聽到寧鳳舉說:「你要的這麼多,還怎麼修身養性?」
願意理她就好,願意和她說話就好。
燕遲長睫顫動,兩顆淚珠同時滾落。「哪裡多了,人生在世,不過是吃喝玩樂而已。」
「還不多。」
這麼多的眼淚,像是永遠都流不完。
「真不多的,王爺。」燕遲還在流淚,心裡卻是笑開了花。聽這人說話的語氣,應該是被她說服。「我出了那樣的事,這輩子嫁人是不要想了。便是可以出嫁,想來也沒什麼好親事等著我,我還不如不嫁。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是不能開花結果,那總得有些其它的樂趣。穿些好的吃些好的玩些好的,也不算過分的。」
嬌言軟語,卻似暗夜驚雷。
寧鳳舉看著她,目光恍若能穿透人心。
這番聽著淺薄易懂,實則如暮鼓朝鐘。佛說若欲放下即放下,若待期無期。此生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
世間信佛者何其之多,又有幾人能參透。捨得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也知道自己可以抓住又是什麼。能有這般心性見識,已然勝過萬千俗人。
「確實不過分。」
「多謝王爺。」燕遲淚眼汪汪仰望著,脖子都酸得很,心裡更加肯定自己賣慘賣得對。果然適當的博同情,比一昧的和人爭辯效果更好。
突然她感覺修長的大掌覆住自己抓著對方衣袖的手,然後她的手指被一根根掰開。粗礪的指腹摩挲著細嫩的手指,密密的戰慄從心而起,她竟是忘了反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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