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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燕遲終於看清對方的長相。
山從瓊面生,星起霜雪寒,最是極冷又極雅的長相。
此人一身寬袖赤袍,盤領金織、頭戴金冠肩繡蟠龍。他一雙淵目如晦、眼梢中泛著幾分冷意,正神情莫辨地用修長的手指叩擊著黃花梨的台面,矜貴中透著漫不經心,亦或者是意興闌珊。
出身顯貴,還長成這樣,到底有什麼想不開要出家?
機會難得,必須抓住。
「王爺救命之恩,臣女永生難忘。」
「臣女自小飽讀聖賢書,書中有雲克己復禮潔身自好乃君子所為,立本於此方是正道。臣女也熟習女訓女誡,容形儀表從未有失。」
「他們說是萬般皆是臣女之錯,臣女不該拋頭露面招人眼。臣女不明白,那日滿街花燈繁複,女眷往來不知多少,臣女不過是和她們一樣出門賞燈,何來錯處?」
這位王爺貴人事多,竟然還有空召見她,定然不是想聽她說假話。此人見多心機算計,她玩不過,索性有什麼說什麼。
「若說有錯,那也是錯在臣女生得太過好看。」
「……」
這話鋒急轉,讓人措手不及一如戰場回馬槍。
皮囊而已,也值得顯擺說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容貌長相又豈是臣女能左右。若臣女能早知後事,打在娘胎時就讓我母親將自己生得丑一些。」
「……」
這女子不知自省自身,反倒驕傲上了!
寧鳳舉生平從未見過此等不知所謂之人,若不是……
氣壓瞬間降低,讓人止不住瑟瑟然。
燕遲低頭,奉茶。
「王爺,請喝茶。」
半晌,茶才被接過。
寧鳳舉鳳眼微睨,淺抿一口。
醇厚清香,唇齒回甘。
果然是這樣。
第6章
這女人的手……
瞧著並無特別之處,不過是更為纖細易折了些,經她親手沖泡之茶水皆有味道,到底是何道理?
「…疼,疼,疼,王爺饒命!」
細弱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緊緊箍住。如玉筍般的手指瞬間充血,白里透粉隱約能看見皮下的血管。指甲透亮,修剪齊平並無藏匿粉末之處。
既然沒有用藥,為何會如此?
他的怪疾,除去心腹信任之人外,外人根本不知。世間詭異,大多都是人為,這女人到底有何蹊蹺?
「臣女做錯什麼,還請王爺明示!」
這男人的手簡直是鐵做的。
燕遲受痛,淚珠不爭氣地滾落。
不就是自做主張泡茶,這男人不是也喝了嗎?穿上褲子不認人,事後不認帳,得了便宜就過河拆橋,原來堂堂廣仁王也不過如此。
寧鳳舉皺眉,嫌棄地放開她。
怎麼這麼愛哭?
燕遲其實沒哭出聲,就是沒忍住細細地抽著氣。弱弱的聲音,像拉著絲的幽樂,聽得人心裡莫名煩躁。
「別哭了。」
「臣女也不想哭,臣女就是怕疼…」
怎麼這麼嬌氣。
這麼點痛都受不了,那是如何有勇氣將自己往房樑上掛的?那夜他可是看得分明,此女脖子上的勒痕極為駭人。
死都不怕,還怕疼,也是矛盾。
燕遲吸著氣,心也跟得老高。
這伴君如伴虎果然沒說錯,皇權富貴果然心思難猜,也難侍候。
突然一杯茶遞到她面前,針形的芽,輕舒的葉,一葉一芽盡情舒展,在水中浮浮沉沉,茶水呈翠綠清潤之色,聞著就知其味。
寧鳳舉只想讓她別哭了。
她接過茶,小心翼翼地輕吹茶氣,因為太燙只能小口小口地喝。如小鹿飲泉水,貪婪而又小心翼翼,怯怯卻又不太怕人。
茶霧氤氳,一張小臉越發玉色生香。
寧鳳舉鳳眼微垂,心如止水。
此女長得屬實為上上之姿,堪稱絕色。但言語太過膚淺,行事太過淺薄,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
且太愛哭了些。
「那人已經招認,他並非臨時起意擄你出京,而是早有蓄謀。」
真有人想害她!
「敢問王爺,他可有說是受何人指使?」
「你當真無錯?」
為何這麼問?
燕遲的心又提起來,難道是原主得罪了什麼人?
「…若臣女真有錯,或許是因為長得太好看招人嫉妒所至。」
當真是不知所謂!
寧鳳舉眸冷,
左一句長得好看,右一句長得好看,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見得多了越發覺得千篇一律。他內心除去嫌棄之外,再無其它。
「當日花燈繁多,你為何不是沿街賞燈,而是退出人外藏匿於城隍戲台之後?難道不是因你事先與人有約?」
「我…」
燕遲搜刮記憶,心下驚愕。
原主確實和人有約!
「那人交待,是正月十五前兩日偶爾聽人說起你與人相約在戲台之後見面。因你京中第一美人的名頭在外,才讓他們鋌而走險。」
燕遲仔細回想那人的樣子,腦海中浮現一張白淨英俊的臉。
「你私會於人,給了他人可乘之機,分明是有錯在先。」
私會?
這個污名她不能認。
因為被拐一事,她的名聲已是四處漏風的牆,萬不能再雪上加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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