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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宮女跌跌撞撞地跑進來,“huáng帝、huáng帝來了!”

  阿珩姍姍而起,向外走去,她以為看到的應該是趾高氣揚的侍衛,huáng帝被簇擁在中央,一臉震怒地盯著她。可是,她只看到了象罔叔叔láng狽不堪,離朱叔叔滿身血痕。

  她困惑地看著他們,象罔和離朱跪在她面前,“請王姬立即派心腹去歸墟請大殿下出關。”

  阿珩望向殿內,醫師們圍在榻前忙碌,“發生了什麼事qíng?”

  象罔說:“我們中了蚩尤的詭計,huáng帝重傷……只怕不行了,最好速接青陽殿下回來,見huáng帝最後一面。”

  晴天霹靂,阿珩腦袋一片空白,僵立在地。她不相信!她的父王永遠都威風凜凜,是無人敢忤逆的huáng帝,怎麼可能會不行?昨日她還隱約聽聞蚩尤被bī得彈盡糧絕,就要失敗。

  阿珩跑向大殿,分開人群,衝到了榻前,huáng帝雙眸緊閉,臉色蠟白。

  “父王、父王……”阿珩無法控制地越叫聲音越大,huáng帝睜開了眼睛,恍恍惚惚地看著阿珩,如釋重負的一笑,“阿嫘,我就知道你會趕來,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象罔和離朱一聽,鼻子直發酸,眼淚衝到了眼睛裡。先是王后薨,再是huáng帝重傷,軒轅竟然一夜之間大廈要傾。

  次妃方雷、四妃嫫母都聞訊趕了來,方雷已經亂了陣腳,只知道哭,嫫母還能力持鎮定,問道:“傷勢如何?”

  所有醫師都跪下,不敢說話,只是磕頭,唯獨一個膽大點的老醫師哆哆嗦嗦地說:“傷勢太重,趕緊去請大殿下回來,若趕得快,還來得及見最後一面。”

  方雷一聽就昏了過去,嫫母軟坐到地上,殿內亂成一團。

  阿珩雙手握著huáng帝的雙腕,去探視huáng帝的內息,一瞬後,阿珩拔下頭上的玉簪,先把huáng帝的幾處脈息封閉住,對離朱和象罔說:“麻煩兩位叔叔把所有人都請出。”

  象罔著急地說:“王姬,我們得趕緊去把青陽殿下找回來,否則軒轅會天下大亂的。”

  阿珩說道:“我們的當務之急是救父王。”

  象罔xing子躁,又是跟著huáng帝打天下的開國大將,qíng急之下口不擇言地說道:“我們當然知道要救陛下,可是那也要能救,軒轅國內最好的醫師已經下了診斷結果,除非炎帝神農再生,否則有什麼好說的?”

  阿珩說:“父王遭受了先後兩次重創,第一次是靈體被長刀砍中,看上去嚴重,可就像打蛇,把蛇砍成了兩截,傷勢雖重,卻沒有傷到七寸要害,若及時救治,並沒有姓名之憂;可緊接著父王的胸口又承受了一掌,這一次傷上加傷,xing別才真正垂危,兩位叔叔,我判斷的傷qíng可準確?”

  象罔聽到第一次受傷的qíng形頻頻點頭,可聽到第二次,越聽面色越古怪,張口yù說。

  離朱的手用力按在了象罔的肩膀上,驚訝地說:“珩丫頭,你什麼時候懂醫術了?當時的qíng形的確和你所說的一模一樣,蚩尤先是揮刀砍huáng帝的靈龍,靈龍雖被砍成了兩截,huáng帝卻總算避開了要害,huáng帝從坐騎上摔下,再無力自保,蚩尤見狀又追上來,狠狠補了一章。”

  阿珩道:“解釋起來話太長,反正兩位叔叔信我嗎?如果一切聽我安排,父王還有一線生機。”

  象罔看著離朱一聲不吭,離朱道:“我們不信你,還能信誰?一切全憑忘記做主。”

  “需要找一位jīng通陣法的高手布陣,我再用靈藥幫父王調理,如果一切順利,應該能保住xing命。靈藥我這裡多有收集,倒不愁,只是布陣的高手……”

  知末走了進來,對阿珩說道:“微臣來布陣。”

  象罔十分吃驚,歡喜得差點要跳起來,“你總算回來了!”

  阿珩自小聽著知末的故事長大,知道他本是高辛賤民,和huáng帝相識於微時,jīng通陣法,能謀善斷,輔佐父王打下了軒轅國,是軒轅國的第一開國功臣,被譽為帝師。可軒轅立國後,他卻和huáng帝政見不合,關係日益生疏,第一次阪泉大戰發生前,他居然掛冠而去,避世隱居。

  因為嫘祖十分敬重知末,阿珩在知末面前向來不以王姬自居,對知末行禮道:“一切有勞伯伯。”

  知末按照阿珩的要求,殫jīng竭慮布置好陣法,阿珩將huáng帝的身體封入陣法中,huáng帝暫時生命無虞,但究竟能不能活轉,卻還要看阿珩的藥石之術和huáng帝本身的狀況。

  深夜,阿珩安頓了顓頊和小夭睡下,走出屋子時,眼前一黑,差點暈倒,才想起竟然一天沒有進食,想著該吃點什麼可又覺得胃裡堵得慌,不知道吃什麼才好。

  發現廚房中還有小半罈子母親做的冰椹子,她把罈子抱在懷裡,坐在靠窗的榻上,抓了幾串放進嘴裡,冰冰涼涼、酸酸甜甜。

  閉上眼睛,似乎能看到大雪紛飛,大哥一襲藍衫,立在雪中,母親推開了窗戶,看著漫天雪花,叫宮女去採摘新鮮的冰椹子,她和四哥笑嘻嘻地挨在一起,準備支個小爐子燙酒喝,昌仆穿著一身火紅的裙子,拿著個雪團丟到他們頭上,阿珩跳起來去追她,兩人跌倒在雪地里。

  阿珩微笑,又抓了一把冰椹子放進嘴裡,那些酸酸甜甜的快樂仍能繼續。

  昌仆被四哥和她帶得也很愛吃冰椹子,他們反正也不畏冷,索xing就站在桑樹底下,邊說話邊摘著吃。大哥那個時候總是遠遠地站著,和他說話,他也愛理不理的樣子。阿珩有時候氣不過,丟一團雪過去,等大哥一回身,她就趕緊躲到昌仆身後,大哥對她和四哥很兇,可對昌仆倒溫和。

  等大哥迴轉了身子,她就對著大哥的背影耀武揚威、拳打腳踢,可只要大哥一回頭,她就比兔子還乖,昌仆一邊笑,一邊羞她。

  阿珩笑著把手伸進罈子里,一抓卻抓了個空,不知不覺中冰椹子已經吃完了,沒有了!所有的夢都醒了!

  阿珩的手挨著壇壁摸,終於又摸出了幾個粘在壇壁上的冰椹子,她看著僅剩的冰椹子,想放到嘴裡,卻又捨不得,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很小心地一個一個慢慢地放入了嘴裡。

  酸酸甜甜,冰冰涼涼。

  她抱著罈子,淚落如雨。

  蚩尤落在了院中,看屋裡一團漆黑。風chuī紗窗,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蚩尤走近了幾步,隔窗而立,那聲音越發清晰了,原來是低低的哭聲。

  壓抑著的哭聲,斷斷續續,卻連連密密地全刺到了他心上。

  他手放在窗戶上,只要輕輕一下,就能推開窗戶,擦去她臉上的淚,可他卻不敢用這雙滿是鮮血的手去安撫她。

  阿珩的臉挨著罈子,聲音嘶啞,“是你在外面嗎?”

  “嗯”

  “為什麼早上不告訴我實qíng?”

  蚩尤沉默著。

  “我知道你想為榆罔報仇,可那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父親。”

  蚩尤的chūn動了一下,依舊一聲未發。重傷huáng帝的是他,下令屠殺軒轅戰士的也是他,解釋就是推卸,他不願亦不屑。

  阿珩低聲說:“你走吧,如今父王重傷昏迷,生死難料,我還要照顧父王。”

  蚩尤看似平靜地站著,可搭在窗棱上的手青筋直跳,靈氣無法控制地外泄,桃木做的六棱雕花窗煥發了生機,長出綠葉,從綠葉間鑽出了無數粉粉白白的花骨朵,花兒徐徐綻放,剎那間,整面窗戶好似都被花枝繞滿,開滿了桃花。

  阿珩凝視著一窗繽紛的桃花,淚水一顆顆滾落,滴打在花瓣上。

  “娘,你怎麼不睡覺?”小夭揉著眼睛,赤著腳走了過來。看母親在哭,立即爬上塌,乖巧地替阿珩擦眼淚,“不要哭,外公會好的。”

  蚩尤聽到小夭的聲音,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推開了窗戶,隔著滿欄桃花,去抱女兒,“小夭。”

  小夭卻是狠狠一口咬在了他手臂上,今天一天都是聽宮人們在說蚩尤打傷了外公,顓頊又告訴小夭,蚩尤就是上次把她抱回來的紅衣叔叔,小夭正無比痛恨蚩尤。

  阿珩急忙抱住小夭,用力把小夭拖開,小夭仍腳踢拳打,大喊大叫:“大壞蛋!我要為外公報仇,殺死你!”

  蚩尤手臂上被小夭撕去了一塊ròu,鮮血淋漓,濺灑在桃花上,他缺毫無所覺,怔怔地看著對自己滿眼恨意的小夭,一瞬間,滿腔柔qíng都化作了遍體寒涼,女兒的目光猶如利劍剜心,痛得他好似要窒息。

  阿珩一面qiáng捂著女兒的嘴,不讓她喊叫,一邊看著蚩尤,淚落如雨,“還不快走?侍衛馬上就要到了,難道你要在女兒面前大開殺戒?”

  蚩尤深深看了一眼阿珩和小夭,駕馭逍遙,扶搖而上,直擊九天,迎著凜冽寒風,他像láng一般,仰天悲嚎,放生嘶喊,他沒有做錯什麼,她也沒用做錯什麼,可為什麼會這樣?

  桃花失去了蚩尤的靈力,慢慢凋零,沾染著鮮血的花瓣一片又一片落下,猶如一片片破碎的心,阿珩抱著小夭,不言不動,定定地看著桃花。

  雲桑、朱萸聽到小夭的哭喊聲,和侍衛匆匆趕來,卻什麼都沒看見,只看到阿珩抱著小夭呆呆地坐在一塌被鮮血染紅的桃花瓣中。

  “阿珩,怎麼了?”

  阿珩慢慢地轉過頭,看向他們。雲桑只覺得心驚擔顫,阿珩容顏憔悴,眼神枯寂,仿佛一夜之間就蒼老了。

  十七山河破碎風飄絮

  一年多後,在阿珩全心全意的照顧下,huáng帝終於保住了xing命。

  因為靈體受到重創,huáng帝開始顯露蒼老,頭髮全白,臉上也有了皺紋,一雙眼睛顯得渾濁遲鈍,只有偶然一瞥間,銳利依舊。

  這一年多,雖然有知末籌謀,離朱、象罔輔佐,但畢竟一國無君受創,群龍無首,蚩尤的軍隊連戰連勝,已經把原本屬於神農國的土地全部收回。

  huáng帝自清醒後,就日日看著土靈凝聚的地圖沉思。

  顓頊和小夭踮著腳尖,趴在窗口偷看,huáng帝回頭,顓頊和小夭嚇得哧溜一下縮到了窗戶底下。

  huáng帝叫:“你們都進來。”

  顓頊和小夭手牽著手走到huáng帝身前,顓頊指著huáng色土靈凝聚成的山巒河流問:“這是什麼?”

  小夭嘴快地說:“地圖,我父王的地圖是水靈凝聚,藍色的。”

  huáng帝對顓頊說:“這是軒轅國的地圖。”

  “這條河叫什麼?”

  “黑河。”

  “這座山呢?”

  “敦物山。”

  顓頊不停地提問,huáng帝向顓頊一一講解,顓頊聽得十分專注,小夭卻無聊得直打呵欠,靠在榻旁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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