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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緊張會傳染,輕鬆也會傳染,士兵們看他們和往常一樣,都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又聞到了飯菜的撲鼻香氣,說說笑笑中,一碗熱ròu湯下去,身子一暖,不知不覺中就消泯了huáng帝帶來的壓迫感。

  huáng帝到阪泉後,並未改變戰術,依舊堅守城池,不管是雨師帶兵雨夜偷襲,還是風伯帶兵bào風突襲,huáng帝總是雨來土擋,風來樹阻,防守得絲毫不亂。

  這場戰爭居然一打就打了兩年多,雙方都jīng疲力竭。

  軒轅是一個完整的國家,糧糙供應充足,士兵們又都在城池內,還能堅守;神農卻已經國破,糧糙供給時足時缺,士兵們又居於荒野,士氣漸漸低落。

  蚩尤卻全不在意,用一隻妖shòu的胃做了一個球,不打仗的時候就整天帶著魑魅魍魎一幫兄弟踢球玩,重若小山的球被他們踢得在空中飛來飛去,想打誰就打誰。

  風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qíng緒絲毫不受影響,雨師卻有點坐不住了,拉了風波去見蚩尤,行禮問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大人。”

  雨師來自“四世家”的赤水氏,赤水氏和西陵氏一樣,都是上古氏族,重血脈之親,輕國家之屬,不屬於任何一國,在各國都有位居要職的子弟。赤水氏家風嚴謹,教育子弟甚嚴,雨師雖被家族驅逐而出,重刑讓他變得醜陋不堪,可自小的家教難以改變,說話行事十分謙遜多禮。蚩尤的兄弟多粗人,剛開始完全受不了,多有矛盾,常要風伯調解,但相處久了,大家都對這個說話有禮,辦事周到,善於興雲布雨,又jīng於鍛造兵器的將軍很敬服。

  蚩尤本質上還是個野人,可畢竟被炎帝調教了幾百年,也算能武能文,依著神農禮節,先和雨師彼此讓了座,再道:“先生請講。”

  雨師說:“兩軍對峙,時間越久越不利於我們,如今士氣低靡,如果再拖下去,只怕就是軒轅大舉進攻之時。”

  蚩尤笑問:“那先生有何良策?”

  雨師嘆道:“慚愧,在下苦思冥想無一良策,huáng帝的確是千古將才,行軍布陣,算無遺策。如今唯一的方法只能是趁著士氣還未全泄,先設法激勵士氣,再大舉攻城,畢竟阪泉是我們的故土,我們贏的機會仍有五分。”

  風伯說:“阪泉易守難攻,若換成別的主帥防守,我們也許還有可乘之機,但現在還是huáng帝親守,可以說是固若金湯,大舉進攻一旦失敗,上一次阪泉之戰的失敗yīn影就會重新籠罩戰士心頭,到那時huáng帝的huáng金鎧甲就真成了我們的招魂幡、催命符。”

  “可這麼拖下去,我們會更慘。戰,還有一線生機,不戰,也許就是全軍覆沒。”

  風伯嘻嘻笑看著蚩尤,“喂,我說你!雖然huáng帝利用阪泉眼專門為你布了一個什麼七星陣,你闖了兩次都沒闖過去,可你真就打算束手就擒了?”

  蚩尤大大咧咧地說:“那我再帶兵去攻城。”蚩尤說著話,真的立即就去點兵,攻打阪泉城。

  半日後,蚩尤鎩羽而歸,臉色低沉,所有人都不敢和他說話,營地里的氣氛越發壓抑。

  到了晚上,管糧糙的將士又來稟報糧糙快要用完了,新糧糙卻還沒到,如今只能減少消耗,若每個士兵吃個三四分飽,大概還能再撐七天。

  糧糙不足,再英勇的戰士都打不動杖,這下連風伯的臉色都變了。

  八日後,深夜。

  神農族的士兵正忍受著飢餓沉睡,巡營的士兵突然發現從他們駐軍營地的後方冒出了軒轅族士兵,一個接一個從山林中沖了下來。

  原來,huáng帝利用這兩年多的時候,明里和蚩尤對峙,暗中派人挖了一條地道,出口就在神農族士兵以為可以作為屏障的山中。

  當huáng帝看到神農族的士氣已經消磨殆盡,糧糙也耗盡,正是最好的進攻時機,於是連夜派了jīng銳部隊從地道繞到神農族營地的後方。

  jīng銳軍從後方偷襲,大部隊從阪泉城正面衝擊。

  驚叫聲撕破了安寧的夜。

  餓著肚子的神農士兵在倉促間被殺得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前方是阪泉城,成千上萬的軒轅士兵衝殺而來,後方是裝備jīng良、殺氣騰騰的軒轅jīng銳,左面是波濤洶湧的濟水,眾人只能沿著右翼,逃入了阪泉山谷。

  山谷地勢曲折,不是追擊,神農士兵都鬆了口氣,卻不知道huáng帝已經研究過無數遍阪泉地形,早算到前後夾擊時,神農族只能逃往這個方向,所以集中了有神族兵力在此布陣恭候。

  為了這個陣勢huáng帝已經演練了一年多,保證幾百名神族將士能迅速各就各位,發動攻勢。

  如雷的鼓聲從山崖兩側傳來,震破了神農士兵們地膽,他們絕望了。

  huáng帝腳踏五彩重明鳥,從天而降,“蚩尤,給你一次機會保住所有士兵的xing命,要麼你立即歸降,起誓效忠軒轅,要麼你立即自盡,不管你選擇哪一條,我都會善待所有士兵。”

  huáng帝的離散人心之語在這樣的絕境聽來十分毒辣,一身紅衣的蚩尤卻抬頭笑道:“如果兩條路我都不選呢?”

  huáng帝一眼看破他是風伯喬裝變化,臉色頓變。風伯看他神色,知道已經被窺破,脫下紅袍,變回本來面容,笑道:“在你追著我這個假蚩尤時,蚩尤應該已經進入阪泉城了。”

  huáng帝面色如土,當年他讓青陽假扮自己誘敵,今日蚩尤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以為蚩尤中了他的計,卻不料是自己送上門中了蚩尤的計。

  阪泉城前早已風雲突變,在蚩尤和雨師的qiáng勢進攻前,不過盞差工夫,兵力空虛的阪泉城就易了主,當軒轅族的huáng色旗幟被撕下,空中飄揚起紅色的旗幟時,整個狂野都寂靜了。不管是軒轅族,還是神農族都不敢相信,阪泉城竟然丟了!阪泉城竟然重新回來了!

  huáng帝不愧是huáng帝,一瞬後就恢復了鎮定,蚩尤雖然帶領神族和妖族將士控制了阪泉城,可被蚩尤做了誘餌的人族大軍仍在山谷中。

  huáng帝用足神力將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蚩尤,只要我一聲令下,山谷兩側的山峰就會坍塌,這幾萬被你當成了誘餌的將士將全部葬身谷底。”

  聲音若擂鼓,加劇了軒轅將士們心中的絕望,震散了神農士兵心中的喜悅。

  蚩尤馭著大鵬,轉瞬而至,站在huáng帝面前,“那我們就在這裡一較生死!”

  風伯的斗篷飛了出去,滿天大風,chuī得人站都站不住。

  象罔將手中的一把竹筷扔出,竹筷見風就長,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竹林,擋著狂風。

  雨師站在阪泉城頭,借住城池凝聚的阪泉水靈,下起了漂泊大雨,濟水的水位很快就漲了起來,一旦濟水水位漫過堤岸,城外的軒轅族士兵就會首當其衝,葬身水底。

  “離朱!”huáng帝高聲大吼,幾千年並肩而戰的默契,已經讓他不需要下任何命令。

  離朱站在谷口,面對濟水二戰,雙腳分開,變成了土柱,深深地扎入大地,從大地深處吸納著土靈,huáng土隆起,隨著水位一寸寸上漲,堤岸也在一寸寸上漲。

  一場神族與神族之間的大戰這才真正開始。

  huáng帝和蚩尤站在高空,遙遙對視。

  huáng帝揮臂發動了攻勢,兩邊的山崖斷裂,巨石滾落,早蓄勢待發的魑魅魍魎帶著一群妖族士兵撲出,身形猶如鬼魅一般忽閃忽逝,把巨石一塊塊就像是踢妖shòu的胃一般踢了出去。經過一年多的練習,每塊石頭都呼嘯著直擊軒轅族,比箭還准。

  不過即使這樣,仍有不少石頭落下,砸死了不少神農士兵,士兵們爭先恐後地向谷外涌去,與看到濟水河位上漲而逃向山谷的軒轅士兵相逢,衝殺在一起。

  蚩尤與huáng帝在高空激戰,黑色的大鵬鳥和五彩的重明鳥身影乍分乍合,huáng帝用的是一桿金槍,蚩尤用的是一把長刀,蚩尤刀勢大開大闔,化做一頭色彩斑斕的猛虎,huáng帝的槍法敏捷迅速,化作一條金色的蛟龍。

  蛟龍與猛虎纏鬥,剛開始還難分高低,時間一長,huáng帝畢竟是以謀著稱,不是以武聞名,神力弱於蚩尤,漸漸被蚩尤的靈力籠罩,出招越來越緩慢,蛟龍的動作也越來越緩慢,好幾次都被猛虎咬住,雖然掙扎著甩開了猛虎,身體卻越來越小。

  huáng帝知道自己靈力不如蚩尤,只能速戰速決,蛟龍故意露了一個空門,猛虎咬住了它的腹部,蛟龍尾巴掃動,打向猛虎,猛虎跳起閃開,蛟龍乘機回頭反噬,卻在昂頭的一瞬間看見西邊的天空,有一道極明亮的彩光she向天空。

  蛟龍的動作不自禁地一滯,露出了空門,猛虎一口咬在了蛟龍的七寸上。

  蛟龍痛苦地長聲嘶吼,龍頭向後仰去,一雙龍目卻凝視著西方,緩緩流出了兩行晶瑩的靈淚。

  蚩尤也感覺到西邊有異,更驚詫於huáng帝的反應,分神看向西方,看到明亮的彩光環繞中一隻銀風在西邊的天空翱翔,光芒漸漸黯淡,就好似銀風在慢慢死去。

  蚩尤知道肯定是軒轅國有重要的事qíng發生了,卻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忽而聽到地上有人悲叫:“王后仙去了!”

  蚩尤一愣,阿珩的娘親死了?

  huáng帝面色漠然,好似在全力對抗蚩尤,沒有任何反應,內心卻在翻江倒海。

  幾千年了,每一次戰役,在形勢最危急的時刻,他總能在回頭間看到那襲銀色的鎧甲,每一次都化險為夷。這一次,他回頭時,沒有看到她的銀色鎧甲,而是看到了她的死亡。

  他應該如釋重負的,難道他不是早就想擺脫她了嗎?

  自從軒轅建國後,隨著軒轅國力穩定,他厭倦了聽那些開國臣子動輒說“只怕王后不會同意”;厭倦了各族的人在背後議論他藉助一個女人才成就大業;厭倦了忍受她針鋒相對的剛qiáng、鋒芒畢露的聰慧……他以為自己一直對她無qíng,他娶她是為了成就他的雄心壯志,只是看在她曾幫助過他,把朝雲殿賜給她住。可是,當他看到銀風死去,一剎那突然意識到,從今後,無論多少次回頭,都再不會有一襲銀甲奔襲而來,與他並肩而戰,同生共死。龍目中不受控制地流下了淚,靈力匯聚的金色淚珠,來無影,去無蹤,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

  他早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應該如釋重負的……

  因為蚩尤和huáng帝兩人的靈力衝擊,天空中yīn雲密布,風雨大作,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猛虎緊緊咬著蛟龍的七寸要害,不論它如何掙扎翻滾,都不鬆口。蛟龍的身子漸漸萎縮,站在重明鳥背上的huáng帝臉色煞白,身子搖搖yù墜。

  只要再一擊,huáng帝就會斃命。蚩尤眼前忽然閃過阿珩悲傷yù絕的臉,心中一痛,刀勢立變,猛虎放開了蛟龍,蛟龍立即逃遁,猛虎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下,蛟龍的身子被咬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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