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辛峰嘆了口氣,摟過輕聲安慰:「現在節省著點過日子,總比掉腦袋強。」

  辛夫人一驚,眼中含淚抬起頭來:「是出什麼事了?」

  辛峰這才把事情一一細說給夫人聽。

  他春闈那年,正是丞相徐繼擔任考官,是以按慣例,他也算是徐繼的門生。

  他雖娶了定國公的女兒,但定國公是武將,又常年征戰在外,對他的仕途幫助其實沒有那麼大,反而是徐繼,屢次示好拉攏,不僅為他安排了戶部這種清閒又油水足的差事,平日也常常帶他拜會各位大人,威遠大將軍就是其一。

  他當時年輕,只道自己是蒼天垂憐,得遇貴人,哪承想是一腳踏入賊船。

  一開始他只是幫忙傳傳信,幫徐繼在定國公的隊伍里安排了幾個人,如果說這他還能安慰自己說是官吏之間相互幫助。

  那昭德十三年,威遠大將軍謀反前,威遠大將軍卻命令自己從國庫拿些錢出來。

  他那時以為官幾十載,襲爵定國侯的大舅子還專門寫信來叮囑,他就算再愚,也發現了不對勁。

  只是這時候想要抽身,卻晚了。

  徐繼手裡拿捏著他那麼多把柄,他沒法立刻抹平,怕自己拒絕,徐繼惱羞成怒,托自己下水,進退維谷之際,只得一咬牙,打算拼一把。

  當然,在大舅子暗示他聖上早有準備的情況下,他不敢動國庫,而是偷偷將夫人的嫁妝變賣,給了徐繼。

  果然,當時事發突然,徐繼並沒有仔細查探這筆錢的來路,後來聖上平定叛亂,徐繼自身難保,一心把自己從叛亂的渾水裡洗出來,他的這點小動作,也隨著徐繼消滅證據而永遠隱藏在了暗處。

  這幾年,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實則聖上處處削弱丞相的權勢,這次燕書承路過肅州,只怕是觸動了徐繼那根敏感的神經,這才發瘋似的對燕書承下手。

  想起肅州的秘密,辛峰愈發堅定自己的選擇,當初威遠大將軍還在時,都只能血濺乾元門,現在只剩個徐繼苟延殘喘,又能怎樣呢?

  「這世道不太平,我們閉門不出反而是件好事,而且肅州的事,我給聖上提個醒,也算有功。」

  又想起夫人那嫁妝,就這麼沒了,還背上了敗家奢靡的這口黑鍋,辛峰有些心虛,又溫言軟語地安慰了幾句。

  誰曾想,辛夫人卻沒有向往常那般,依偎在他懷裡,而是神情古怪地看著他。

  許久,輕聲開口:「老爺為何覺得,這是提醒了聖上?又為何覺得,這是有功呢?」

  私礦這件事,只有聖上知道辛峰是知內情的,辛峰這才是提醒,否則就是妖言惑眾,詛咒聖上義弟。

  那現在的問題是,聖上知道嗎?

  在聖上眼裡,辛峰到底是詛咒自家義弟的糊塗鬼,還是早就得知丞相有私礦卻不上報的亂臣賊子呢?

  辛峰如墜冰窟,看著自家夫人,突然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初五那日,議事廳早早擠滿了人,大家自己帶著凳子和火爐,幾個圍一堆地坐著,鍋里熱湯咕嚕咕嚕冒著泡,熱氣撲人一臉。

  幾個小孩滿屋亂跑,尖叫著笑著鬧著爭一個毽子,幾個弟兄推著小車把食物運來,在由其他人分下去,一桌一份,小孩能多拿一個糖包,在火上一烤,糖包里的糖化開,咬一口,就是滿嘴香甜。

  李郎中就孫子李瑤一個親人,還未成親,平日在家也是翻看醫書,行醫坐診,聽說寨子裡要一起涮鍋子,就提前一天過來了。

  現在李郎中正背著手,挨個地每個鍋子。

  「江阿婆,你們幾個一直有點氣虛,這枸杞多加一點,哎不夠,再加點!」

  「王二,你少加些桂圓.....」

  「嘿,胡臨你個王八羔子,毽子掉爺爺鍋里了!」

  燕書承和張庭深到時,就是這麼一番亂糟糟卻充滿煙火氣的情形。

  他今日穿了件鮮亮的蔥色長袍,外面披著白狐狸毛的斗篷,更襯著地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張庭深恍恍惚惚想起,燕書承才十八歲。

  燕書承抬起眼看他,漆黑清透地眼睛帶著點笑意和不解,似乎在疑惑他為什麼一直看自己,張庭深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被他的眼睛吸走,過了許久才轉過神笑道:「突然想起,先生是什麼時候的生辰?」

  燕書承伸手解著斗篷,往屋裡走:「臘月十六的。」

  不就還有十天了!

  張庭深腦子一懵,他要送些什麼給先生當生辰禮呢?

  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朝燕書承手裡的扇子上瞄。

  兩人一進屋,就被江采幾個小孩圍住,嘰嘰喳喳興奮不已,讓兩人看他們踢毽子。

  張庭深聽著只覺得頭疼,一手一個,插秧苗似的一提,一放,就空出一條路來,擁著燕書承往裡走。

  王落陽在裡面揮手:「大當家的,燕先生,往這邊來!就等你倆了!」

  看著就不到百米的距離,一路上卻不少人攔著他們打招呼。

  尤其是家裡有小孩的,湊過來就朝他道謝。

  「這幾天麻煩先生教我家這不成器的寫字,沒讓他成了文盲。」

  燕書承來之前,整個寨子就王落陽一個讀書人,平日登記人名、清點盤帳、寫字記帳、分配糧食草馬,還要每隔幾天就去城裡看看告示,忙碌地很,也沒時間教小孩讀書。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