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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qiáng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一咬牙,去報上班長的學號,替班長又挨了一針。那天下午傻qiáng正在座位上直冒冷汗時,遠遠走來一個外班的男同學,自稱是班長的男朋友,他告訴傻qiáng別以為你幫我女朋友挨了一針就能改變什麼,我們一樣當你是個傻子。

  然後他們扭打了起來,傻qiáng被打傻了。放學的時候,傻qiáng咬著棒棒糖,看著班長和外班的男朋友手牽手有說有笑地走在回家路上,心如刀割。

  傍晚傻qiáng坐在我家樓下哭泣,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他旁邊。

  傻qiáng說:“是不是得做個小混混才有女孩子喜歡?”

  我說:“不一定。但被喜歡的機率會大點吧,畢竟少女都愛追風的男子。”

  傻qiáng又說:“其實有時,我也想當個小混混。”

  我聽完呵呵一笑,然後嚴肅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對傻qiáng說:“Ifyouhaveadream,justgoto追。”

  傻qiáng半張著嘴望向我,心裡就此悄悄埋下了夢想的種子。

  三

  自從傻qiáng“重塑”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之後,他漸漸在學校里贏得了所謂的“尊重”,他父母開始經常收到學校的投訴,但他們也沒太在意,因為傻qiáng還有一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親生弟弟,所以他們對傻qiáng沒有任何期望和要求。

  傻qiáng感qíng受挫,加上父母的不管不顧,和父母對弟弟的嚴重偏心,他漸漸產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變本加厲,越發大膽,學校也不去了,家也不回了。

  按他媽的說法就是:“你今天看著他背上書包走出家門,然後絕對猜不到他會在哪年哪月再回來。”沒過多久,傻qiáng就被逐出了家門。

  無家可歸的傻qiáng每天在外面跟著一群不上學的孩子瞎混。主營業務是收錢幫中小學生解決矛盾,恐嚇他們的同伴。業務不好的時候,傻qiáng也試過拿著一個橘子站在網管面前,要求換取半個小時的上網時間,網管震驚之餘,還是答應了他。

  漸漸地很多同齡人都很怕傻qiáng,覺得他人傻膽大,根本惹不起。加上他認了一個大哥,大哥告訴他:“人在江湖,不是你瞟我一眼,就是我瞟你一眼,所以平時人家看你,無論如何你都要看回去,這樣才不輸你的氣質啊。”從此傻qiáng就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傻樣,眼神像極了哈士奇。

  由於他學習了這個特別的“漲氣質”技巧,我跟他在一起時,經常無辜被打。有時吃個面人家只要看了他一眼,他不管那張桌子上一共坐了多少個人,都要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回去,一直盯到人家怒從心起,然後就會打起來。這種時候我一般湊上去隨便被人碰一下就躺著不想起來了,免得爬起來繼續被打。

  有一天我看著自己新買的阿迪達斯白色外套上全是不久前留下的泥污和腳印,忍不住憂傷地問了一句傻qiáng:“你為毛總是跟著我。”

  他過了很久才尷尬地說:“不知道啊,跟外面那些人瞎混完,我就只能來找你了,感覺我只有你了啊。”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告訴他:“那你以後別總惹是生非了。至少在明顯惹不起的時候。”

  他嚴肅地看著我:“但我們不是說好要當黑社會嗎?”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純粹是因為當時不學習又沒錢,覺得至少要擁有一個夢想,人生才完整。我說:“Letitgo吧,我累了。不想當黑社會了。”

  傻qiáng在旁邊點點頭。然後我們傻傻地望著天空發呆。過了一會兒,我問傻qiáng:“你還真準備再也不回家了啊,每天就這麼在外面瞎混嗎?”

  傻qiáng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臉上浮現出一股難得的憂傷,告訴我:“以前他們覺得我傻透了,現在覺得我壞透了。”

  過了一會兒,我拍拍傻qiáng說:“其實你不壞。”

  四

  一年中秋我和家人吃完飯,傻qiáng給我的小靈通打電話,我下樓看到他,整個人神清氣慡地站在那裡,衣服gān淨整潔,拖鞋也換成了一雙二手球鞋,他抱著一支大瓶裝的可樂,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先是一愣,沒等我開口,他就喜氣洋洋地告訴我說他打算回家,但有點怕,讓我陪他。我聽了微微一笑,然後讓傻qiáng等著,我跑上樓去拿了幾個月餅下來。

  傻qiáng路上時不時地傻笑著,抱著一支大可樂拿著幾個月餅到了家門口,猶豫半天,我以為他緊張,就打算幫他敲門,但他制止了我,我不解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好像在聽著什麼。

  我取下塞在耳朵里的兩隻耳機,把耳朵順著門的方向貼過去,然後聽到門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聲笑語。通過聲音就能想像裡面一大家子人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樓道里,感覺時間很漫長,傻qiáng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種傻傻的悲涼,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他蹲了下去,把可樂和月餅放在門口,站起來一個人轉身走了。我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我們坐在路邊,傻qiáng靜靜地看著遠處,傻qiáng問我:“我是不是多餘的。”

  我說:“其實你不敲開門,又怎麼知道呢。”

  傻qiáng沒有說話。

  我想起了在過往的那些日子裡,我常在周末發現傻qiáng像死屍一樣直直地睡在我旁邊,我一巴掌拍醒他,他告訴我是保姆放他進來的——他跟我家保姆是同鄉。還常常在某個晚上,傻qiáng用樓下小賣部的電話打給我,讓我隨便端點東西下去給他吃,吃完他就去網吧睡覺了。偶爾傻qiáng不知道從哪弄來好幾百塊,又會叫我一起出去唱歌。他就這樣有一天沒一天地度過了少年的時光。

  我忍不住一陣心酸,過了一會兒,從兜里拿出一個月餅,撕開包裝掰成兩半,和傻qiáng一人一半,跟他說:“中秋快樂。”看著手裡的月餅,傻qiáng眼睛就紅了。

  然後我又拿出MP3和耳機,和傻qiáng一人一隻,我們在月光下,看著街上稀疏的人流,我播放了一首《不再讓你孤單》。

  傻qiáng靠著我的肩膀默默地流起了眼淚。我拍著他的頭,也流起了眼淚。

  那天之後,傻qiáng很少來找我了,我也很難找到他,他沒有固定的電話,也沒有固定的地方。我每次走到他家樓下,都會想起那個走路昂首挺胸的純淨少年。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五

  一直到很多年後,我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夜裡常常寂寞得睡不著覺,忍不住開車穿過一條又一條的馬路,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瞎逛,仍舊經常會聽《不再讓你孤單》,經常會想起傻qiáng,也是那時才懂了傻qiáng傻bī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的心境,在最不應該孤單的時候,他一直過得很孤單。

  二十多歲時,我才再見到傻qiáng,他已經變了個樣,看起來也不傻了。他站在人群中顯得成熟穩重。我問他在gān嗎呢,他說他在幫家裡做生意。

  我也沒問他什麼時候回的家,但他告訴我當初家裡把他趕出來,其實是因為他出於嫉妒,好幾次把自己的弟弟打得鼻青臉腫,父母一怒之下才把他趕了出去,這是他一直沒告訴我的。他後來也做了很多對不起別人的事qíng,比如沒錢的時候把好朋友的手機拿去賣掉,住在別人家,偷了別人的東西等等。而且他父母很早就來找過他,求他回家,但他為了慪氣,一直不肯回去。

  我心裡微微一顫。傻qiáng看著一臉驚訝的我,笑著對我說:“但我一直記得那年中秋,和你坐在路邊,你給我放《不再讓你孤單》,和我一起吃月餅,那之後我就沒來打攪你了。”

  我說:“記得有一次我們玩德州撲克,有一局你牌不好,我勸你做人別<圖>,跟牌跟到底,結果一局就把我們僅有的錢輸光了。其實那天我錯啦,如果這局牌不好,那就放棄吧,沒必要為了慪氣把下一局,下下一局也毀了。”

  他笑著點點頭。

  六

  那天,傻qiáng臨走時問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啊,以前。”

  然後我想起那個中秋的夜裡,傻qiáng跟我說:“以前他們覺得我傻透了,現在覺得我壞透了。”

  我拍拍傻qiáng說:“其實你不壞。”

  因為很多年前,有一次凌晨吃夜宵,一個背著麻袋撿空瓶子的老爺爺經過,傻qiáng馬上把手上的半支可樂倒了個jīng光,追上老爺爺,把瓶子給了他。

  那時,能多喝一支可樂,可是我們的一個小小理想呢。然後我對傻qiáng搖了搖頭說:“只是世事難料而已。”

  少年時,我們總把很多時刻當作整個人生的縮影,其實那很傻。

  ☆一直陪著我的,還是那個自己——小岩井

  約老友酒吧閒談,話頭剛熱酒正酣,一通急促的電話讓友人臉色突變,原來是他一周歲大的孩子咳嗽不止。

  一臉歉意的朋友幫我付了帳,一臉擔憂地離開了酒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想起記憶中還一起打彈子、玩《拳皇97》的小夥伴,如今也已為人夫、為人父,神色之間,也已多了許多責任與擔當。曾經陪我玩耍的人,也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了,我無端想起一段時間我的簽名:“沒人陪我玩耍,所以我才長大。”

  我們這幫臭男生,都是用大把的時間去晃dàng,然後因為幾個瞬間而成長,可能是失敗,也可能是婚姻。

  同歲的我,依然孑然一身。看著周圍結伴的人歡聲笑語,頓時有些落寞。

  喝得興起,我還不想回去。於是突發奇想,想跟以前的自己聊聊天。

  一個人的時候,我經常會玩jīng神分裂,自己跟自己聊天,對著空氣說話。

  有時候很悲傷,就想像一個溫柔的勸誡者跟自己安慰著;有時候犯二,就想像一個善於吐槽的捧哏來嘲笑自己。我用跟別人jiāo談來學會虛偽與圓滑,又用跟自己jiāo談來反思與自省。

  這年頭,坦白自己,並不容易。

  坐在隱蔽的角落,我舉起酒杯,喊出了第一個“我”。

  “嘿,17歲的我,咱們喝一杯?”

  17歲的我羞澀地點點頭,說:“聊什麼?”

  “聊初戀吧。”我笑笑。

  男人總願意懷念初戀,因為那時候單純得可愛;女人不太願意回憶初戀,因為那時候天真得可憐。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定義初戀,反正在我這,就是第一次讓我心動,讓我想得徹夜不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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