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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塵埃看到魏星沉拿出的紙巾,哭得更凶了。

  以前念書時她有鼻炎,一年四季都在擦鼻涕,有時因為擦鼻涕太多,鼻頭都是紅紅的。魏星沉除了給她買藥,盯著她按時吃藥,還特意把超市所有的紙巾都買了一包回來,對比哪個牌子的紙巾更細軟,對鼻頭的傷害最小。後來,他身上便一直裝著那種紙巾。

  沒想到他到現在還保持著同一個習慣。

  可是,就算習慣沒變,他和她卻都變了啊。

  陸塵埃從房子裡離開時,對魏星沉說,給我時間考慮。

  魏星沉重重地點了點頭,塵埃,不管多久,不管在哪兒,我都會一直等著你的答案。

  陸塵埃沉重地回到家,電話響了,是駱翹。

  陸塵埃剛接起電話,就被駱翹罵了個狗血淋頭,cao,你最近兩天跑哪兒去了,給你打了幾百個電話了,去你家也沒人,我他媽的都以為你又一次不告而別……說著,駱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對不起駱翹,對不起。我最近兩天……陸塵埃說著也有些哽咽,對不起,我不會走的,就算走以後都會第一個告訴你。

  你現在在哪裡?駱翹擦gān眼邊的淚。

  在家。

  吃過飯沒?

  沒有。翹,我好累不想吃,你帶給我吃好嗎,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行,我帶你愛吃的。駱翹第一次聽到陸塵埃撒嬌,立刻拍著胸口同意。

  順便帶兩瓶酒。

  ……好嘞!

  駱翹看到陸塵埃時嚇了一跳,陸塵埃整個人臉色蒼白,眼睛紅通通的像只兔子。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駱翹立刻放下東西問。

  沒有。陸塵埃拉著她,忽然趴在她的肩上說,我就是覺得一個人好累。

  駱翹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低聲說,其實從你回來我便一直貼身帶著手機,以前我睡覺總喜歡靜音,現在就連睡覺都開著機。我一直知道,你肯定會在某個需要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就像現在。塵埃,你這個人總喜歡把自己武裝得鋼筋鐵骨,其實你就是一紙老虎,你就算滿身傷口,都捨不得傷害任何人。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陸塵埃瓮聲瓮氣。

  那你說,現在又為什麼哭?

  陸塵埃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更加難受了。吃了點東西,喝著酒,她斷斷續續把這兩天的事qíng都講給了駱翹聽。

  cao,還有這些後事,這他媽的比坐過山車還曲折。駱翹喃喃道,我開始還以為叮噹跟魏星沉的事都算炸彈了,但沒想到還有錄音這一出。我說魏星沉這個孫子,這幾年都扭扭捏捏地從我這裡打聽消息,原來這小子愧對你。虧我還總幫他撮合你們在一起。

  塵埃。駱翹拉住她的手,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陸塵埃低頭看著手掌心裡的線條,我到現在還很愛他,可我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兒。翹,我耿耿於懷他對我的放棄,耿耿於懷他把那麼難的抉擇丟給我,耿耿於懷,他不與我共同承擔。

  我知道我知道。駱翹說,如果我是你,我跟他同歸於盡的心都有了。

  陸塵埃苦笑了下。

  對了,你說莫天賜被帶走了,這跟魏星沉有關嗎?

  肯定有關。陸塵埃點頭,他現在對莫天賜恨之入骨,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你現在對莫天賜呢?

  我不知道,但遠遠不像當初那麼仇恨了。

  那叮噹呢?你會原諒她嗎?駱翹小心地問。

  我沒辦法原諒她,就算她那時為了救她爸爸,但一想到她不顧我們的友qíng躺在了魏星沉的身邊,我便覺得噁心。

  我明白你,塵埃。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叮噹也受到了應得的懲罰,她患了抑鬱症。

  怎麼會這樣?陸塵埃的感覺一霎有些複雜。

  我也不知道,泡泡說的。他說叮噹早有抑鬱症,只不過陳爍生日後加深了,她現在一直jīng神都不太清醒,陳爍一直守在她身邊。

  陸塵埃沉默了很久,直到駱翹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忽然聽到她艱難地說,翹,有時間你去看她時,如果有些話能讓她的病減輕些,你就告訴她,我不怪她。

  塵埃。駱翹心疼地摟住她的肩,難為你了。

  陸塵埃又一陣難過。

  那天晚上,因為傾訴和哭泣,所以說完所有的話,她非常疲憊,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晚,沒有任何人進入夢裡。

  第二天,駱翹的電話吵醒了她們。

  駱翹迷糊地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什麼,駱翹立馬跟蛤蟆似的從chuáng上蹦了起來。

  陸塵埃問怎麼了。

  駱翹看了看她,低頭邊穿衣服邊說,現在市里到處都在報導莫天賜的事,都說他涉嫌吸毒販毒,莫天賜雖然被保釋出來,但莫氏門前圍滿了記者,星沉這次是真的要把他斬盡殺絕。

  陸塵埃坐起身不語。

  駱翹看了她一眼,仿佛解釋般說,塵埃,你和莫天賜有你們的宿怨,我跟莫天賜也有我們的友qíng,在我心裡,莫天賜是兩半的,我討厭他對你和魏星沉的破壞,但另外一半,其實他在我心裡是一個講義氣的朋友,我沒辦法讓自己坐視不理。你知道,他曾幫過我那麼大的忙。

  陸塵埃聽著駱翹的解釋有些心酸。其實念A大時,駱翹和莫天賜的關係,就跟她跟駱翹的關係那麼鐵。

  那時,她跟駱翹在外面惹事,幫她們解決事端的都是魏星沉跟莫天賜。她一直以為莫天賜跟駱翹會日久生qíng。但並沒有,他們一直保持著忠肝義膽的友qíng。

  雖然在她面前,駱翹大多時間都在諷刺莫天賜,但陸塵埃明白,駱翹是為了讓她好過一點。

  就像此刻一樣,其實她幫莫天賜是人之常qíng,卻又要擔心她的qíng緒。

  陸塵埃有些心酸,拍了拍駱翹的手說,我當然明白,你快去吧。

  駱翹走後,陸塵埃也起chuáng了,她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倚窗而立。

  她忽然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剛回A市時,心裡被忐忑和不安侵占。在外面漂泊的三年,雖然她努力讓自己活得不卑不亢,像模像樣,但心上的那個少年,始終停留在記憶深處。

  在陳爍生日聚會的那天晚上,以前的那群人又聚在了一起,她以為這是另外一個全新的開始,卻沒想到只是三年前噩夢的延續。

  她眼前不斷浮現出昨天魏星沉跪地向她求婚的場景,她撫摸著無名指,這裡真的適合接受那枚圈禁嗎?

  她以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他,現在為什麼這麼猶豫呢?她無力地蹲在了地上。

  接受他,漂泊的生活立刻結束,自己嫁給十七歲時的愛人。

  拒絕他,不能和深愛的人在一起,以後擁有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他始終放棄過她,將她推到無人境地,任她自生自滅過啊。

  晚上,陸塵埃換好衣服準備去蜉蝣時,接到了駱翹的電話。

  駱翹說,這次qíng況不太樂觀,莫天賜恐怕真的難逃這一劫,明天就得返回警局配合調查。

  陸塵埃纏繞著包包帶子,不知道說什麼。

  駱翹岔開話題,問她,你晚上gān嗎?

  去蜉蝣。

  行,那我晚點去看你。

  好。陸塵埃掛了電話,一路上她想著莫天賜的事。

  大三結束那年,她當面跟大家承認了莫天賜這個男朋友,之後,她趁暑假偷偷離開了A市。

  她沒想到的是,莫天賜竟一直跟她跟到了F市。那時她非常仇恨厭惡這個人,甚至有時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但莫天賜卻沒有一點自覺,他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她租房子,他死皮賴臉地睡她客廳的沙發上,她找工作,他在家打遊戲,但每天回家便能看到他買好的飯。

  在離開魏星沉之後,她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也有痛哭失聲的夜裡,她求莫天賜放過她和魏星沉,但莫天賜都是冷漠以對,一遍遍地跟她說,他喜歡她。

  但她不需要他的喜歡!

  當她知道自己再怎麼哭也無法改變莫天賜的心意後,便不再理他。

  但她時時想著脫離他的監視。終於,有一晚一個小偷潛進了她住的房子裡,幸好莫天賜在客廳,他和小偷扭打了起來。

  陸塵埃報了警,那天警察來調查時,陸塵埃直接將莫天賜指認成了小偷的同夥,莫天賜有嘴說不清,最後被先行拘留。

  而陸塵埃趁莫天賜被拘留,連夜帶著行李逃出了F市。

  所以,重逢後,莫天賜曾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還沒有人敢利用完我再甩掉我,陸塵埃,你是第一個。

  撇開莫天賜對她的執念,他並不算一個壞人,起碼在他們一起住的那些夜晚,他從未用過任何下三爛的手段對付她。

  在和小偷搏鬥的那晚,他也是將她的安危放在首要,讓她躲在房間裡關上門,不准她出來。

  她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莫天賜,這不管自己的事,他只是吸毒販毒,做了壞事才會被抓。這是他的報應,不關她的事。

  但內心始終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那是魏星沉不擇手段地報復,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到蜉蝣時,蜉蝣依舊紅燈酒綠,人影搖晃。不過幾天沒來,她都覺得有點不太習慣了。

  泡泡依舊妖嬈,玫紅色的褲子,螢光huáng的上衣,一扭一扭走到她身邊,斜著眼睛問,姐們兒這幾天去哪兒出台了?

  聽到泡泡的話,她有種生還人間的感覺。

  許久沒見的陳爍也在,他一個人在喝悶酒,看到陸塵埃說,塵埃,唱首歌聽吧。

  聽什麼?

  隨便。

  陸塵埃想了想,放下包,去後台拿了吉他走上台。昏暗的燈光下,她撥弄著吉他開始唱。

  當時我們聽著音樂\還好我忘了是誰唱誰唱

  當時桌上有一杯茶\還好我沒將它喝完喝完

  誰能告訴我\要有多堅qiáng\才敢念念不忘

  當時如果留在這裡\你頭髮已經有多長多長

  當時如果沒有告別\這大門會不會變成一道牆

  有什麼分別\能夠呼吸的\就不能夠放在身旁

  看當時的月亮\曾經代表誰的心\結果都一樣

  看當時的月亮\一夜之間化做今天的陽光

  誰能告訴我\哪一種信仰\能夠讓人念念不忘

  當時如果沒有什麼\當時如果擁有什麼\又會怎樣

  當時如果沒有什麼,當時如果擁有什麼,又會怎樣?陸塵埃重複著最後一句旋律,卻又像是問自己。

  一曲完畢,她有些悵然。陳爍在台下鼓掌,好,再來一首!

  平時來蜉蝣的大多相熟了,也起鬨地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陸塵埃淺笑,正在思考下一首唱什麼,角落裡突然一個黑影衝上台,在所有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黑影揚起手裡的瓶子對著陸塵埃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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