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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離本來也沒走遠,很快折回來,問:“什麼事qíng?”

  “為什麼救我?”

  沈知離非常順口的回答:“救人乃醫者的天則——當然,診金也不能少。”

  “不是這個……”林池低下頭,又抿了抿唇,才道,“我殺了……我殺了陌輕塵……”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像是硬生生從齒fèng間擠出來的,“為什麼還要救我……”

  陌輕塵和沈知離的夫君是堂兄,照理來說,他們其實應該是仇敵才對。

  “哦,你說這個啊。”沈知離拖長音調。

  林池被這樣的音調拖的心口越發難受。

  一記拳頭砸在林池的頭上,並沒有多大的力氣,也不覺得疼。

  倒是裘宛炸毛起來:“你什麼意思啊!?你憑什麼敲我師妹!”

  沈知離從指間she出一根銀針,定住裘宛,完全無視對方扭曲恐怖的表qíng,拍了拍手道:“笨蛋,他命那麼大,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死了。說怨恨在看到你之前倒是也有一點,捅了一刀不說,還在那麼緊要的時候丟下他一個人……不過看到你這個樣子,想恨也恨不起來。”

  躺在那裡面容慘白全身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簡直就已經是屍體了。

  這哪裡像是個剛報了仇的人……完全已經是行屍走ròu。

  林池卻已經聽不到沈知離其他的話。

  腦子裡不斷的重複著一行字“他沒死”、“他沒死”、“他沒死”……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但一瞬間衝上心頭的狂喜是怎麼也否認不了的……

  她結結巴巴道:“可、可是……之前的靈堂……”

  “哦,這個就要問其墨了。”沈知離吩咐身後的醫童,“去跟其公子和凌公子凌姑娘說,林池醒了,問他們有沒有空,最好能過來解釋一下。”

  “啊……”林池還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該怎麼面對其墨和凌書凌畫?

  ……自己做了這麼過分的事qíng,不,這是註定。

  其墨仍舊依稀寶藍色長衫,翩翩公子溫文爾雅,他進來先對沈知離鞠了一躬,才繞過去道:”……林……你想問什麼?”

  似乎是知道他們要談的話題,其他人都自覺地退了出去,不願意退出去的也被扛了出去。

  “靈堂……”

  “你果然回來過明都……那是布的局,為了引人相信北周皇室的確是到了窮途末路。”其墨微笑,“簡單來說,就是做戲而已。”

  假的麼……明明那麼像。

  “很像是麼?”像是會讀心術,其墨只看了一眼林池臉上的表qíng,就簡單回答:“因為不需要演,公子那個時候本來就九死一生。”

  雖然只是簡單的話並無指責的意思,林池卻像是被戳中了一樣,低下頭。

  “……不過凌書那傢伙的xing格不行,所以他去照顧公子了,另外,二殿下是真的不知qíng,他哭得也是真的。”

  林池頭更低了。

  “順便說一聲,公子現在也在回chūn谷,離這裡倒也不遠,就在那邊的院子。”其墨指了指不遠的地方,“被你刺傷那一晚公子就被連夜送了過來救治,為了引蛇出dòng,我們才宣稱公子已經死了。他的傷很重,不過因為心臟構造與常人不同,那一劍並沒有刺中要害,但……還是很嚴重……雖因為他身體裡的毒發了。”

  林池抬頭,臉上的表qíng茫然:“毒發?”

  “您果然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改成了“您”,諷刺的意味卻更重。

  其墨按了按眉心:“雖然公子不想告訴你,但事已至此,恐怕還是說出來更好……公子之所以會缺失感覺,是因為自出身身上便帶了毒,所幸這毒並沒有害死公子還賦予了他絕佳的根骨,只是剝奪了公子的感覺。至於他能觸摸到你,恐怕是因為你幼年時曾食用過什麼奇異果實藥材與公子身上的毒xing相衝,當然這些我們不得而知。這只是沈神醫分析出來的而已,因為不止是你,你的妹妹和你的母親同樣能觸碰到公子,而你們和竺雅小姐又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暫時只能這樣猜測……”

  林池呆呆地看著其墨。

  其墨頓了一下,繼續道:“……至於公子後來為什麼會頭髮花白,眼睛失明,武功衰退是因為……他接受了沈神醫的意見,決定用以毒攻毒的危險辦法以換回失去的感覺……而這,這是為了你。”

  “其實原本並不會這麼嚴重,他只要留在沈神醫身邊,可以得到最好最快的救治,但偏偏這個時候你去找你師父了,公子丟下一切去追你,所以後來才會變得這麼嚴重……好不容易回來了之後,公子身上的毒素蔓延的更厲害,為了恢復他不得不接受更加痛苦的治療。林小姐,你就沒有好奇過麼,你回來後為什麼每晚他都會消失,因為在你睡覺吃飯休息的時候公子他正在偏殿角落的地方一個人默默忍耐著痛苦,至於有多痛,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偏殿的榻上看一下,紫檀木的chuáng板上是公子抓出的一道道指印……公子以前從來沒有經受過任何的痛楚,突如其來的煎熬能有多痛我想你也能想像,但沈神醫說只要有你陪在公子身邊,他就能熬過去。而你第二次丟下了他,不止丟下了他,還一刀穿了他的心臟……”

  “對不起。”林池閉了一下眼睛,心痛如絞,可有些事還是不得不說,“……但再有一次,那一刀還是會捅的,他殺了我父母。”

  “誰告訴你的?索瞳?”其墨冷冷道:“他說的你就信了?”

  林池抬頭:“可、可是……陌輕塵他……”他默認了。

  “那是因為公子自己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他剛被竺雅傷過,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qíng他自己根本完全不記得!”其墨的語氣驀然拔高,旋即他冷靜下來:“也怪屬下,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告訴公子他這件事。真是諷刺,公子倒在血泊里的時候還跟我說不要殺你,因為他也以為那是他的錯……”

  信息量太大,林池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等等……不是……他?”

  “不是。”其墨合了一下眸:“……公子的確去過江南,也見過你父母,其實起初我們也以為這是公子做的……因為他那晚他喝醉了,直到天亮才回來,身上還帶著血跡,沒多久你家的事qíng便傳了出來,我去問公子他也什麼都不記得,陛下震怒,用藥迷倒公子,將他囚於明都,關了整整一年禁閉,如果不是有了新的證據證明那並不是公子所為,可能公子現在還被囚著。”

  “證據?”

  “是的。一年以後才出現的證據,那一晚仵作檢查的犯案時間是子夜,而那時候公子正在通宵買醉,並且動手教訓了一個當街調戲女子的醉漢,身上的血也是那時候染上的。公子當時喬裝過,並沒有人認出,他只在教訓大漢時在他耳邊威脅過幾句,至於這件事……是因為大漢懷恨在心竊了公子的玉佩,時隔一年拿出來典當才被發現的,那塊玉佩是御賜的,只此一塊,絕不可能是別的人。”其墨苦笑,“如果就算有錯,那也是我的錯,是我將你家慘案一事壓了下去,你有怨恨的話,便衝著我來好了,與公子沒有半分關係。”

  “……那究竟是誰?”

  其墨道:“事qíng過去太久追查不易,不過很有可能是那個索瞳所為,因為前幾日他的一個同夥已經招了,你們住的那個小村落的屠村之事,正是索瞳所為……而且他那麼做也有理由,為了嫁禍給公子。不過,這次你不用擔心報仇一事,刑部和大理寺已經著人徹查,包括你府上的事qíng,所有的犯人都會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

  林池動了動唇,道:“多謝。”

  ……這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結局。

  不過想想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她潛進皇宮那次是索瞳先進去探路,她才撿到那一冊書冊,後來更是由索瞳直接jiāo了她,除此以外,小村落那次也是索瞳帶著她去,然後指責陌輕塵所為的,完全是顛倒黑白。

  “其實……公子根本不可能殺了你父母。”

  不等她再開口,其墨已經口吻淡淡地繼續道:“在以那樣慘烈的方式失去了竺雅小姐之後,他根本不可能對任何一個人他能觸碰到的人下手,即便是自己受傷,也不會。”

  他按著額,又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留意到公子回明都之後的不安。公子想必已經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什麼而來,如果不想你殺他,早便可以將你抓下,可他沒有。他是心甘qíng願,心甘qíng願被你刺死,他甚至留好了書信,讓我們千萬不要為了報仇殺了你。”

  “你覺得公子很qiáng大?不,他其實一點也不qiáng大。他只是想保護你,用一切來保護你,哪怕那是他的生命……”

  心臟被揪緊的感覺,林池覺得無法呼吸。

  心裡像有個地方被反覆擰弄,胸口惶恐空dòng而不安。

  看著林池的表qíng,其墨終於也心有不忍。

  “抱歉,我今天不是來問罪的,只是……”其墨的視線看向別處,“對他好一點吧。”

  “如果有一天有人能殺了公子,那麼只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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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墨走後很久,林池一直靜靜坐在榻邊,良久良久,耳畔儘是其墨的話。

  突然,她猛得從chuáng上爬起來,就往外躥去。

  “喂喂,小池你要去哪裡?”

  “小池,你給師姐站住!”

  林池頭也不回道:“我要去見陌輕塵!”

  沒等她走出院子,就被沈知離攔下,沈知離雙手環胸,冷冷道:“不許去!你這病怏怏的樣子,過去絕對把病氣傳染給他,老老實實給我在這裡養傷,聽到沒有!”

  林池被拽著衣領拖了回來。

  “那……是不是好了就可以去看他?”

  沈知離點點頭,又道:“還有你這個鬼樣子,誰樂意看,去的話絕對會嚇到人的,不養的白白胖胖也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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