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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郁面無表情,以不變應萬變。
「我說的,是他。」豆花兒抬手指指二隊辦公室。
走過去幾步,隔著半掩的門,裴郁聽到裡面傳來一個渾厚的中年男聲:
「……星宇失蹤這麼久,還是沒有消息,貴局的辦案效率,我恐怕不得不表示一點擔憂……」
那聲音不大,卻沉緩有力,字與字之間溢著陰沉,自帶一種烏雲蓋頂的壓迫感覺。
和他交涉的另一個人,裴郁聽出來,是二隊長:
「……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對霍先生的尋找,局裡對這個案子也很重視,絕不會出現你所言放任不管的情況……」
霍先生?
裴郁狐疑地看向豆花兒,後者正抱著手臂倚在牆上,看透似地沖他點點頭。
他從門邊走開,朝豆花兒靠近一些。
「你還記得上個月,跟蔣鳳桐一起失蹤的那個霍星宇嗎?到現在還下落不明。」豆花兒壓著嗓子說,「屋裡的是他父親,成麟地產的董事長霍成麟。」
說完,還特意挑挑眉毛強調一句:
「小何偵探提過的。」
不用他提我也知道,裴郁腹誹道。
霍星宇的案子交給二隊負責,目前無甚進展,作為父親,霍成麟親自來到局裡過問,也是無可厚非。
「他往局裡來過不止一次。」豆花兒攤攤手,「你別看他現在好像說話挺客氣,頭一回過來的時候,是二隊兩個小兄弟接待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說著說著就吵起來,差點把桌子掀了,換成二隊長過去才擺平。你說,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怎麼能相信一個看上去沉穩威嚴的老闆,會幹出這麼失態的事,是吧?」
裴郁對他的話裡有話不予理睬,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與我無關。」
表明態度後,他揮手將滿眼寫著不甘的豆花兒趕開,邁著輕快的步子,徑直朝停車場走去。
誰也別想阻攔他下夜班的道路,他想。
全福德那位笑起來像小丸子一樣可愛的售貨小姐姐告訴他,今天會上一款香芋玫瑰口味的新品,他正好趁著現在人少,買了給沈行琛帶去。
活人的世界,在苦痛與絕望之外,還是存在一點小小的,值得期待的美好。
就比如,一串會讓人眉開眼笑的冰糖葫蘆。
————
當他拎著糖葫蘆走進醫院病房時,看到的卻是令他呼吸一滯的景象。
藍色圍簾高高掛起,潔白床鋪平整如新,一眼望去,人去床空,比捲款潛逃都乾淨。
問過護士小姐姐才知道,沈行琛凌晨時自行辦理了手續,已經出院離開了。
「……其實他的傷還沒養好,醫生也建議他再住一段時間觀察傷情。」小護士憂心忡忡地說,「但他執意要走,我們攔不住……」
裴郁瞥一眼牆上掛著的萬年曆,不由得心頭無名火起。
七月十六號。
今天距離他墜樓受傷,不過才兩個星期。
肋骨骨折,哪那麼容易養好。
這個小浪貨,不知又搞什麼么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真是作起來不要命。
遲早干他一頓,讓他下不了床才好,看他還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到處亂跑。
這樣想著,裴郁收回視線,努力控制住目光里的寒意,儘量溫和地對小護士說了句:
「謝謝。」
護士小姐姐抖了兩下,也不敢多說話,出於職業習慣,沖他笑了笑表示沒事,便慌忙跑開了。
沒辦法,裴郁只好摸出手機,打電話找人。
打一個,不通。
打兩個,不通。
打三個,依舊不通。
他立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咬牙切齒,手裡的糖葫蘆都快捏碎了,卻無計可施。正生氣時,又接到豆花兒打來的電話。
對方口氣焦灼而急迫,說廖銘接到報案,有個小孩不見了,拜託他們一起找。
活兒來得真是時候,他暗暗咒道。
無奈,廖隊都開口了,他和豆花兒只能照辦。
何況當事人是個四歲半的孩子,容不得他推拒。
將裝冰糖葫蘆的袋子賭氣似地往副駕駛一扔,裴郁一腳油門踩出去,按照豆花兒發來的定位,風馳電掣地上了路。
等紅燈時,他無意間從後視鏡里,瞥見自己緊蹙的眉梢。
他意識到,此時此刻自己的表現,也許就是豆花兒所說的「失態」。
————
半個小時後,裴郁終於抵達此行目的地——紅果果幼兒園。
豆花兒早已等候在園門口,不等他停好車,便迫不及待跑過來。
「裴哥,你可來了。廖隊說……」剛說幾個字,豆花兒便停下來,朝裴郁身後探探腦袋,不無失望地問:
「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小何偵探怎麼不和你一起來?他人在哪兒?」
「死了。」裴郁看也不看對方。
隨即,他砰一聲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大步朝園內走去。
第112章 近沈行琛者瘋
紅果果幼兒園,監控室。
裴郁環起雙臂,站在屏幕前,看著畫面里無聲的人影攢動。
他從豆花兒那裡得知,丟失的小孩叫祁念,是個男孩,今年四歲半。
今天早晨,幼兒園有個小型慶祝活動,結束後就給孩子們放了假,各回各家。來接祁念的,是他媽媽喬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