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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糊地知道, 如果她這樣做,哥哥就會露出痛苦的眼神。

  她不能讓哥哥痛苦啊。

  所以, 只能睡覺、睡覺...無休止地睡覺,隔著窄小的板壁, 聽著哥哥與其他人的笑語, 只有在哥哥需要的時候才能出來。

  可是, 出來後經常要打架。打架就要流血。自己受傷還好一點, 但看到哥哥流血了, 心裡就會很難受很難受, 甚至覺得還是關在箱子裡睡覺好些, 至少說明, 哥哥沒有遇到危險。

  真是難為小姑娘了。

  飢餓、憋悶、孤獨、對炭治郎的心疼...像是玻璃屋子外的冷雨,朦朧地拍打著禰豆子的心靈。縱使變成鬼後,她對情緒不再敏銳,很多時候弄不清自己在難過什麼,但殘留的人類感情,依舊讓她胸口時常悶疼。

  可是,現在,哥哥說,不必忍著了,可以吃...

  小姑娘突然落了淚。

  這讓旁觀的柱們大感驚奇,鬼也會流淚嗎?

  紙月烏望著這個小小的女孩子,低嘆一聲,仰首對藥郎道:「我累了,困。」

  藥郎攙住他的手臂,將人一把扶了起來,問道:「有客房嗎?」

  主公回了神:「有的,是我失禮了,你們兩個,快帶客人去休息。」

  兩個童子依言行事。

  實彌突然一攔,道:「主公大人,起碼得留下他們,看完效果才能放走吧。」

  也就是說,起碼得等到太陽出來,確定這盤玩意兒真的有用,才能放他們離開。

  聞言,藥郎動了真怒。

  大多人生氣,不是臉紅脖子粗,就是展示高嗓門,擺出一副不容欺負的架勢。

  但藥郎正相反。他愈怒,神情越淡,淡到面無表情。

  仿佛神窟壁畫,於穹頂投來冷冷目光,無需言語便不怒自威、高高在上。

  被神俯視,實彌如灌冰水,渾身一顫。

  藥郎細長的眼睛,仿佛在一瞬間...看穿了他的魂靈。

  針刺般的恐懼。

  他站在原地,無法動彈,臉上的疤痕像蚯蚓般扭曲起來。

  藥郎收回目光,攬住紙月烏的腰,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守護姿態,攜著人款款離去。

  到了房間,童子將他引向另一間客房,藥郎直接道:「一間即可。」

  紙月烏後背微微一僵。

  藥郎卻溫柔而不容反抗地將他拖了進去。

  洗漱後,紙月烏先占了一邊床。

  雙手枕在腦後,一條腿隨意支著,姿態慵懶,落落大方,一副非常放鬆的模樣。

  可細看便會發現,手臂僵硬,膝頭輕顫,睫毛半闔著不肯睜開。維持著高難度的姿勢假寐。

  察覺到另半邊床微微下陷,他顫得更厲害了。

  「怎麼?不習慣嗎?」藥郎側過身,問得狀似無意。

  紙月烏像被刀了一記,睜開眼,道:「怎麼會。」他們也曾是天天同床共枕的。

  藥郎輕笑一聲,脫去了外袍,露出線條精悍漂亮的脊背。

  蒼白的皮膚上,紋著無數猙獰鬼首。

  紙月烏怔了,道:「...這是什麼?」

  藥郎用一副平淡的口吻道:「深淵裡留下的小痕跡罷了,很多東西都想吞噬我,可惜沒遂它們的意。」

  紙月烏喉頭堵得難以言語,心口又酸又痛,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可指尖碰到那微涼肌膚時,仿佛被燙了似的縮回來。

  這時,藥郎握住了他的手腕,牢牢按在心臟的位置,紙月烏驚得一跳,彈起的身軀卻被藥郎壓了下去。

  像一座玉山傾倒,紙月烏慌亂得抬起雙腿,想踢,卻又莫名止住,倒顯得像故意去蹭一般,他羞恥地偏過了頭,淡淡輕粉不知何時撲滿肌膚。

  藥郎低啞的聲音染上笑意,卻只是在他耳畔、額頭、臉龐印上輕吻,最後溫柔地含住嘴唇,唇上每一道細細紋路互相摩挲,幾乎麻麻地擦出火。

  這樣纏綿了一會兒,紙月烏受不住了。百年清冷禁慾的人哪裡受得住這個,低低叫了一聲,鑽進被子裡挖不出來了。

  藥郎無奈地拍了拍『花卷』,看他沒有要露頭的意思,便長臂一伸,將整個花卷摟進懷裡,安慰道:「睡吧,不碰你。」

  說罷,他關了燈。

  懷裡的少年裝死,半晌,才蛄蛹出一個腦袋。

  白髮蓬亂,和藥郎的灰發交纏在一起。他不敢扯動,於是恨恨地在藥郎下巴咬了一口,一縮腦袋,拱在藥郎頸窩處,閉上了眼睛。

  一夜好夢。

  在小情侶交頸而臥的時候,主公大宅的前院,依舊燈火通明。

  即便禰豆子是鬼,也忍不住被這些目光嚇得躲了躲。

  哥哥...有變態...

  然而炭治郎是盯得最起勁兒的那個。

  有用...有用!

  妹妹不咬竹筒,也不流口水了!

  他蹲在禰豆子面前,像是懇求般問道:「禰豆子...試著說說話...能認出哥哥嗎...」

  小姑娘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歪了歪頭。

  「還不行嗎...」炭治郎失望道。

  實彌眼中的血絲幾乎爆出來,聲音沙啞道:「等,等太陽出來見分曉。」

  此時眾人想法極為複雜,既不想相信是真的,又忍不住懷抱希望——萬一呢?

  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破曉即將到來。

  金色的光線一束束落下,大片的晨輝慢慢推近。

  禰豆子站在屋檐的陰影下,那光漸漸到了她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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