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互不相干
顧曉曉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明明這些話，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的，暗示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仿佛像是聽不懂似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你在……說什麼？」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的反問道。
「顧曉曉，從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互不相干。」他的聲音再度的響起在了她的耳邊，他的目光望著她，卻沉得讓她見不到底，這雙眼眸中，明明有著她的身影的，但是卻讓她覺得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仿佛，他的眼中根本就沒有她。
然後，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在說著，「我不會再愛你了。這樣的痛，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我不想最後變得像我的奶奶一樣。」不瘋不成魔，最終卻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奶奶對那個男人的愛，到底有多深，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清楚，如果他對她再這樣愛下去的話，那麼遲早有一天，他也會做出和奶奶一樣的選擇吧。
「你……和我互不相干嗎？」顧曉曉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慢慢的變冷，變冰，那一個個的字，一個個的詞語，在她的腦海中，終於變化成了意思，讓她逐漸的明白著。
來時候的激動，忐忑，這會兒都像是墜入了冰湖之中一樣，又冷，又窒息……快要喘不過氣來似的，比在火場中那種呼吸艱難……更加的疼痛、難受。
「對。」他的神情是淡淡的，漠然的，又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只是在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一個凡人而已。
神心難測，凡人的生離死別，對於神來說，都不過是轉瞬即逝而已，不會影響分毫。
她的臉色在變蒼白著，整個人看上去都搖搖欲墜似的，「不愛了嗎？」
「對。」他的口中，第二次，淡淡的吐出了這個字。
血液，就像是要凝固似的，鼻子好酸，可是眼淚卻怎麼都出不來。這樣的感覺，是否就是想哭都哭不出來呢？
明明是那麼地難受，但是卻沒有辦法哭出眼淚來。
她努力的睜大著眼睛，唇，顫顫地問道，「為什麼，熙……是因為在遊樂場外，你看到了林洛羽抱著我的關係？那時候是……」
「林洛羽和你怎麼樣，都已經和我無關了。」他冷漠地打斷著她的話道，「還有，顧曉曉，別把我和熙那傢伙搞混了。」
她的瞳孔倏然的縮小著，他……不是熙，是逸熙嗎？！
眼前的人，的確神情氣韻上，更像是逸熙，只是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這是熙剛出院，還在生她氣的關係，所以才會和平時不太一樣。
熙和逸熙，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有些時候，他們可以很容易分辨，可是有些時候，卻相像得無法分辨。
「那熙呢？熙又沉睡了嗎？」她問著。
「是啊，沉睡了，這一次，是他主動沉睡的。」他的眼帘輕輕的垂下，目光落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處，心臟，在跳動著，儘管身體中的兩個人格，彼此知道對方，但是卻從來不曾交流過。當一個人沉睡了，另一個就會甦醒，反之亦然。
倒像是太陽和月亮似的共存著，但是卻永遠無法觸及，無法面對面，無法對話。
可是，他們始終……是同一個，所以有些情緒，彼此會有感應，就像上一次，他醒來的時候，可以感覺到熙很強烈的抗拒，以及熙……對顧曉曉的那份執著，那份強烈的愛。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熙想要取而代之的那種情緒，想要兩個人格中，只存著一個。而他，也是同樣的想法。
只是這一次，他醒來的時候，感覺到的卻是另一種情緒，熙……對家人的釋懷，還有……對愛情的心灰意冷。
那一刻，就像是彼此的情緒在互通著，他的腦海中，甚至會有一些熙記憶中的片段。
這在以往，是從來不曾有過的。
就好像是——熙在主動放棄這繼續存在下去似的。因為這份愛太痛了嗎？所以已經不想要再痛下去了吧。
「主動沉睡……熙他……」她的聲音，顫顫的響了起來。
穆逸熙抬頭，凝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蒼白的臉龐，這個女人，他是那麼的愛，卻也讓他那麼地痛，除了他自己的那份痛之外，還有另一份莫名的痛。
那該是熙的痛吧。
只要看到她的臉，只要聽到她的名字，聽到她的聲音，都會讓他沒辦法平靜下來，讓他痛得厲害。
「可能熙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顧曉曉，我一直做不到的事情，沒想到，你倒是做到了。」他淡淡地道。
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他的話，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臉上，又像是最鋒利的劍，直刺著她的心臟。
顧曉曉滿眼的不敢置信。熙……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嗎？他的話，是意味著熙就此永遠的沉睡下去嗎？熙在沉睡前，曾經說過，寧願沒有遇到過她，所以……他就以著這樣的方式，永遠都不見她嗎？
「所以顧曉曉，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熙不想要再見你，而我，也不想要再愛你。」穆逸熙說完這句話，抬起腳步，越過了顧曉曉的身子。
她一個激靈，猛然的轉身，抓住了他的右手，「真的……不愛了嗎？愛……可以想愛就愛，不想愛……就不愛嗎？」她的手，把他的手抓得緊緊的，緊到無論如何都不想放開。
她愛著他啊，她那麼那麼地愛著他啊……
可是他卻是把手從她的手中一點點的抽出著，「對我來說，可以。」他淡漠的說著，轉身離開。
而她，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手心中，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可是這雙手，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這就是她的愛情嗎？刻骨銘心的愛情，她深愛的那個人，有著兩種人格，而現在，一個人格但願從來沒有愛過她，另一個人格不想要再愛她。
她……還真的是失敗呢！
曾經以為會是一生一世的愛，卻原來夭折的這麼快。
她木木地呆站著，只是傻傻的盯著自己的手看，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的抬起頭，看著牆上掛著的那些照片……那張臉，和他的臉，是如此的相似著……
艷得讓人心顫，美得讓人心驚。
像這樣的人，如果愛上，卻不能被對方愛上的話，那麼註定會很痛苦吧。
就像穆天齊，愛著陸簫簫一生，卻也痛苦了一生。
而穆逸熙……他以後不再愛著她了。
那麼她呢……她可以像他那樣，乾脆利落的停止這份愛嗎？還是說，會像穆天齊愛著陸簫簫那樣的愛著他，卻一生都無法再得到他的愛呢？
她慢慢的抬起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掛在胸前處的眼淚狀的墜子，低著頭，不斷的哽咽著……
原來，有的時候，你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原來，有的時候，不是愛得不夠深，而是愛得太深了，所以才會更加的痛苦。
原來，想要真正的愛上一個人很難，但是真正的想要不愛一個人，卻是更加的難。
————
顧曉曉不知道她究竟在祠堂里呆了多久，等到她離開穆家老宅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在了天際，而手機上，也有好幾通母親的來電顯示，可是她在祠堂里的時候，竟然完全都沒有聽到。
傭人在送她到穆家的門口時，看她眼睛紅紅的，還有些擔心著，「顧小姐，要不我幫你叫一輛車吧。」傭人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顧曉曉深吸了一口氣道，當腳步跨出穆家老宅的大門的時候，她的心，突然有種在碎裂的感覺。
這一刻，她終於能夠體會到穆逸寒說那句話的意思了。
也許穆逸寒早就已經知道了她來這裡見到穆逸熙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了吧。她來的時候，和現在回去的時候，心情真的可謂天淵之別啊！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前面的路，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走了，站在路口，看著那閃爍的紅綠燈，她突然有著一種迷惘。
她的這份愛情，是否就這樣徹底的結束了呢？
抬腳，走路，可是究竟又要走到哪裡去呢？刻骨銘心，海誓山盟，原來卻抵不過誤會二字，原來，連解釋也沒有必要，當不愛的時候，那麼什麼解釋都沒有必要了。
等到顧曉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走回到了醫院的門口，而母親，正站在醫院的大門前，在焦急的左右張望著。
隔著馬路，顧曉曉眼眶紅紅的看著母親，只有母親，無論什麼時候，都站在她的身邊，為她而擔心著，她有這樣的母親，已經很幸福了。
馬路對面的宋月，很快也注意到了顧曉曉，趕緊穿過了馬路，來到了女兒的面前，「曉曉，媽打了你好多電話，你怎麼不接，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和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兒？就算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只要慢慢說，總能……」
「媽。」顧曉曉打斷著母親的話道，「謝謝你生下了我，讓我成為你的女兒……」當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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