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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便又笑鬧起來,此前的插曲似是從未發生過。

  他們說起灰原哀住在阿笠博士家的事情,東京大學不似米花高中,距米花町十足的遠,灰原哀每日要花費很久才能到達學校,很是不便,就提議她在學校不遠處租一個屋子,以後也方便了許多。

  其實灰原哀並不在意多出的路程。待在家裡與走在路上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兩樣,以往的早晨有毛利蘭做好的早餐,她們就住在離東大不遠的社區里,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消磨在享受美食上。現如今每個早晨僅有冰箱裡的速食充飢,放在微波爐里叮一下的功夫而已,便也沒有什麼坐在餐桌旁的興致了。

  「不需要了,我沒有覺得有什麼麻煩。」

  正欲結束這個話題,津田莎朗卻說道:「灰原前輩可以住在我那裡啊。」

  幾個人一齊看向她,她接著說:「我那裡有空出的一個臥室,先前的室友學姐畢業離開了,還沒有找到新的室友。我想,如果和灰原前輩做室友的話,應該會很有趣吧?」

  灰原哀笑了:「第一次有人說我有趣。你應該問問光彥我是什麼樣子,他會告訴你什麼叫做無趣得驚人。」

  「可是……」

  這時候電話響起來,灰原哀看了一眼,屏幕上是毛利蘭的名字。

  她接下電話:「在吃飯?」

  毛利蘭的聲音疲憊:「嗯。剛剛結束任務,犯人自殺了。」頓了頓,「你呢,吃了沒有?」

  沒有回答毛利蘭的問題,灰原哀突然問道:「我在學校附近租一個屋子,可以嗎?」

  電話那頭愣了下,繼而傳來了笑聲:「當然可以了,我一直擔心博士家離東大太遠,你每天很不方便。是和誰?我一直以為你不願與同學同住,才沒有向你提起。」

  「你見過的,上次在博士家裡,那個叫津田莎朗的學妹。」

  毛利蘭靜默一會兒,道:「是她啊。」

  「可以嗎?」

  毛利蘭輕笑了一聲:「這要看小哀你啊。你喜歡的話,當然可以。」

  「我問你,可以嗎?」

  許久,灰原哀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說:「可以。」

  她放下電話,對津田莎朗笑了一下。

  「什麼時候能搬過去?」

  第14章 14

  ※

  最終那個搬往新居的計劃因毛利蘭迫近的手術日期而推遲,灰原哀看著戴著口罩面目不清的醫護人員把毛利蘭推進手術室,而後「手術中」的燈亮起來。

  身為一個與醫科沾親帶故的藥學部學生,或者說身為一個有十數年製藥經驗的藥學專家,醫院這樣的場合怎麼都不應該陌生才對。灰原哀對醫院並不陌生,卻與她特殊的職業沒有絲毫關係。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目送睜著或閉著眼的毛利蘭被送進去又出來,白色的紗布裹在心口令她也感到了刺心入骨的疼。

  而後她再看著毛利蘭醒過來。她便又要為這突如其來的照面想出一個新的、討厭又愚蠢的開場白。

  當毛利蘭以「我夢見……」三個字開頭的時候,灰原哀說,毛利警官,你知不知道,做夢是最沒有創意的一種情感寄託。

  她夢見了什麼呢?大抵是好與壞兩個極端。在她的好時候里那個人還未走,他在她身邊笑出世上最意氣風發的模樣,那笑容灰原哀見過,仿若烈火燒上了雲彩,明晃晃燃在天上,明艷得不可逼視,那樣的好看。

  她的壞時候——失去了所愛重之人,醫院病床上睜開眼時,滿目的驚惶盡數落入了旁人眼中。

  旁人是誰?

  那時的灰原哀站在病床邊上淡漠地看著她,醫生與護師制住她掙動的四肢,她哭著喊,新一呢,新一呢。

  那時候她只想撥開眾人的身子,貼近她,雙手揪住她的領子,告訴她工藤新一死了,難過的人可以從九州排到北海道,你這副樣子是給誰看?人到了絕境該學會堅強,堅強不是什麼值得讚美的品質,而軟弱令人憎惡。

  但她只是淡漠地站在那裡,看那個人從激烈到慢慢平息,最後閉上眼睛無聲地哭泣。

  那時她或許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脆弱到令她皺眉的人會在日後扶著她顫抖的肩膀說,小哀,你或許該學著示弱。

  這樣說著的人,卻再鮮有與人示弱的時候。

  毛利蘭再一次在病床上醒來,麻醉劑的藥效還未過去,她未感覺到疼,只是冷。

  看到她牙齒的戰慄灰原哀上去握住她的手,這次身旁沒有別人了,毛利蘭唇色蒼白,聲音氣若遊絲:「只是小手術而已,沒事。」

  灰原哀朝她笑了一下,抓著她的手沒有動,毛利蘭又說:「我做了一個夢。」

  灰原哀挑起了眉毛。

  「我夢見……你笑什麼?」

  「你說啊,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你怎麼還笑啊!」

  灰原哀乾脆放聲大笑了起來,她感到握著的冰涼的手開始有了些暖意,便握得更緊了些。

  生死關頭的夢,要麼歡愉之至,要麼悲慟至極,而這兩種屬於毛利蘭的記憶,通通與她無關。

  卻總枉想著,欣悅也好酷烈也罷,若有些許片段是與她相關,那便好了。

  「我夢見了那場爆炸案,我死裡逃生後,在病床上醒來的情景。」

  果然。

  灰原哀的指掌鬆了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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