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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放在心尖上的妻子被灌了這寒毒深重的藥,氣息奄奄的模樣令她心疼的厲害,她哪裡還能自抑。帶著陸婉的手貼上自己完好無損的左頰,晏珩出聲,帶著情不自禁的哽咽:「我不會給阿婉丟臉的,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嗎?」

  不要怕,我是你的愛人,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陸婉默然,輕輕抽出晏珩握住的手,轉首埋於內側,只留給她一個單薄的側影。晏珩瞭然,她頓了頓,起身高呼:「好,我自己去查。陳良!」

  「奴才在……」

  進來時見勢不對,陳良趕緊逮住王忠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王忠慷慨激昂地講了,對晏琮的行徑鄙夷不已。陳良又問木在原地的送藥婢女,這才理了個大概。晏珩一聲大喊,他忙小跑著走進來,在繪著千山暮雪圖的屏風前跪下。

  「昨日孤走後,太子妃發生了什麼事?讓阿婉服用寒枯草藥,又是誰擅作主張!」

  晏珩對下講話,很少疾言厲色,現在說得又快又急,如驟下暴雨,夾風帶電,聽得人心發怵。

  饒是陳良跟了她多年,也不免心驚,忙開口稟告道:「回殿下,是荊王酒後無狀,對太子妃殿下無禮。這服用寒枯草藥,是……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晏珩聞言,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昨日皇帝親至,噓寒問暖後的話如驚雷滾滾,此時此刻忽然乍響。

  「罷了罷了,恨也好。總歸,朕是為了你好。」

  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

  陳良不敢直言的人,除了她的父皇,天子晏清,還能是誰?口口聲聲說為了她好,還不是因為晏珩與陸婉間不再貌合神離。他擔心她這儲君失了分寸,丟了本心,可能讓晏月有把持朝政的可乘之機!

  畢竟連所愛都能輕易捨棄的男人,涼薄如斯。他想高坐明堂要萬人稱頌,想後世子孫視為標榜。學著鄭莊公縱養其惡,老謀深算的令她這個女兒自愧不如。

  「父皇……」晏珩踉蹌一步,轉過身來,望向陸婉的目光複雜。

  無能為力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上一次這般無奈,還是前世得知陸婉的死訊。聽完只是怔忡,心沒有疼得感覺,倒是一呼一吸,扯得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難受。

  陸婉泣聲微弱:「殿下不要做傻事,這不是你的錯……」

  知道真相又能怎麼樣,胳膊擰不過大腿,晏珩現在還是沒有長出利齒的幼虎,拿什麼為她主持公道。更何況,她也不想讓晏珩因此與皇帝鬧僵。總歸她的理想未成,她還想看她指點江山,治世昇平。

  「護不住你,三番兩次,這就是孤的錯……」晏珩毅然轉身,「王忠,取孤的劍來!孤要活剮了他!」

  「殿下……」

  陸婉沒想到晏珩此刻起了血性,陳良亦嚇了一跳。晏珩健步如飛,他忙撲上去抱住了晏珩的大腿,力勸道:「殿下!昔日韓信受胯下之辱,忍而從;林後遭單于出言調|戲,一笑置。陛下已經下旨賜死晏琮,您趕過去,做多不過是鞭屍出氣。」

  「死者雖不一定為大,可無數雙眼精都在盯著您啊!您忍心讓太子妃成為陛下眼中的妖孽,群臣眼裡的禍水嗎?」

  「妖孽……禍水……」

  前世種種聲音於腦中重合迴蕩,晏珩一時心亂如麻。腿仍被陳良死死地抓著,她寸步難行。

  晏珩雖未帶佩劍,但椒房殿的側殿原是按猗蘭殿側殿布置的。當初習武時精挑細選的輕劍擺在側殿的東廂,王忠沒多久就去而復返。

  王忠捧著輕劍進來,恭敬地遞給晏珩:「殿下,您的劍。」

  「王忠,快把劍拿走!」陳良呵斥道,「不要慫恿殿下犯傻!」

  「晏琮死不足惜。」王忠卻不聽勸,一根筋道,「殿下這樣做沒錯,這和君辱臣死是一個道理。」

  「歪理!」陳良恨鐵不成鋼,「平日不讀書,這時候犯倔,在這胡說什麼?這能一樣麼!」

  「夠了,鬆手。」晏珩一手抓住王忠手中的劍,用劍鞘不輕不重地拍掉了陳良的手臂。

  陳良吃痛卻並不鬆手:「殿下!」

  「孤不去就是了……」晏珩拔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掉自己的士冠。玉簪跌落摔成兩半,一縷烏髮亦隨之飄落。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晏珩這割發毀傷自己的舉動,在以孝治國的大夏可謂狠極。陳良與王忠都愣住了,掙扎著起身,繞過屏風目睹這一幕的陸婉,更是驚詫。

  「殿下,你……」陸婉不解,望著散落於地的青絲,目光閃爍。

  晏珩擲了劍,轉身擁住她:「阿婉,是我沒有本事。今昔不能逆父,曩者無法拒臣。唯有割發代首,待他日能做自己的主人,再向你負荊請罪……」

  「殿下已經做的很好了……」陸婉緩緩抬起小臂,環住晏珩的蜂腰,「你會嫌我不乾淨麼?」

  「永遠不會。」

  晏珩輕輕推開陸婉,與她拉開些許距離,好直視她充盈著淚水的明眸。她輕輕撫去陸婉眼角溢出的清淚,鄭重其事道:「錯的不是你,阿婉。是他,是他晏琮。他衣冠禽獸,不配為人,與你何干?看來賜全屍,還是便宜了他。」

  「我沒事……」晏珩的話無疑令陸婉放下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她凝望著愛人面上那纏傷的長帛,「你的傷怎麼樣了,這麼長的口子,一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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