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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個人就那麼相互望著,手中各執一劍,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卻那般的沉重。這個世上,可還會有人比他們愛得更加的艱難?

  心在泣血,可謂悲之極致,然而,他的心卻已然麻木,連泣血都不能。”陌兒,既然我們都放不下,那就讓所有的恩怨,在我們身上終結吧。”南宮曄低沉的聲音失去了一切qíng緒,先前洶湧的悲痛此刻已化作了一汪死水的沉寂,緊縮的眉心漸漸地舒展,是看破一切生死的淡然。

  “好。”她笑著答應,跨越了一切悲喜的笑容,是早已預料到結局的平靜。”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若有下一世,曄,你還有勇氣愛嗎?”

  他笑望著她,有風拂過鬢角,銀絲飄飛而起,在眼前划過,擋不住眼中認真的神色。他說:“如果對方是你,即使愛會讓我痛不yù生,我依舊,甘之如飴!”

  即使痛不yù生,也甘之如飴!這便是他們之間的感qíng。她望著心愛的男子,就算下一刻就要死去,但這一刻,她卻真實的體驗了幸福所帶來的甜蜜滋味。”既然這場恩怨需要鮮血來清洗,那麼,從此刻起,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們只是兩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陌生人,你我皆傾力而為,不必手下留qíng!”

  “好。但是陌兒,我們先約定,活著的那個人,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連同另一個人的幸福,一起。”

  “嗯。如果活著的那個人是你,你要記得,一定遵守約定,否則下一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你。”

  他們二人就那樣笑著約定下一世。今生無望,只求來生還會再相見!

  她抬起頭,笑著問:“南宮曄,你準備好了嗎?”

  他點頭,縱身一躍,便立在了院牆之上。一雙黑瞳,如化不開的濃黑,深不見底。手中劍身斜指,光芒幽寒刺心。

  她飛身而起,穩穩立在他的對面,中間隔著的不過是十步遠,卻仿佛是天與地之間的距離,彼此的生命,永遠都無法再有jiāo集。

  長袖翻飛,宛如暗夜魅蝶,手中利劍直指他要害之處,毫不留qíng。

  他手腕一抖,橫掃一劍氣貫長虹,所到之處,如狂風席捲láng籍一片。

  兩人都是當世少有的高手,南宮曄招式凌厲,氣勢bī人,每一招看上去都足以致命。

  如陌劍招變幻多端,身姿輕盈如雪似幻影翩然,每到關鍵時刻總能輕易閃躲開。她的劍看似無害,卻是在不經意間置人於死地。

  院中的眾人看得心驚膽戰,沒有人會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會以殺招相對。

  這本就是一場死戰,而不是武功的較量。

  黑白身影飛踏與楊柳細枝,在接近午時的陽光照耀下,投在地上的長長地影子,因那不斷地舞動之姿,就好像正在上演一出帶著肅殺之氣的皮影戲。戲中的男子和女子是被命運推上了人生的戲台,在經歷了無數的曲折之後,需要用鮮血和生命作為終結,方能落幕退場。

  兩劍jiāo鳴,狠狠地一撞,尖銳的刺耳之音,震得人心弦yù斷。天地間驟然變色,狂風大作,烏雲攏聚。

  劍氣狂掃之下,地面潔白的石磚,蔓延開裂,四散橫飛。

  屋檐,被猛地掀起,斷梁碎瓦向四面八方急she飛出,莊院的下人抱頭逃竄,驚恐之聲不絕於耳。湖中水花飛濺,宛如驚濤駭làng,每一滴濺起的水珠都仿佛是殺人的利器。

  當兩劍jiāo錯而過,直指對方心臟之時,追出來觀戰的幾人驚呼出聲,心幾乎跳出了喉嚨。他們都在全神貫注的望著打鬥中的二人,沒有人注意到沙仲早已離開了他們的身邊。

  劍勢凌厲破空,帶著死亡的決絕之氣,眨眼之間,已然是生死輪換。

  “嫣兒--”

  “不要啊--!!!”

  “三哥--”

  “曄--”

  “……”

  高手對決,生死本就難料!有些招式一旦使出,想收回都不那麼容易,而某種局勢,一旦呈現,結局似乎就是無可更改。

  時間,仿佛停駐在那一刻。驚呼過後,是死一般的寂然。

  那兩柄劍看上去似乎沒什麼不同,但他們只消一眼,便能明白,女子手中的劍雖同樣在疾速的前進,卻明顯比不上男子劍上的凌厲之勢。即使她能刺進對方的身體,但是卻會在對方手中的劍穿透她心臟的那一刻停止,再不能往前。

  初夏的日光,卡白卡白的顏色,打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反she在閃爍著寒芒的劍尖,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映在湖中的黑白倒影,都是暗沉的顏色,在波光中扭曲,無法成形。

  女子的目光柔軟的仿佛那一江chūn水浸染的棉花,絕美的面容露出即將獲得解脫的笑容。終於,要結束了!這是有生以來經歷的最無望的一次打鬥,比那十年前第一次被扔進百名死士之中時,更痛苦絕望了千萬倍不止。她笑著凝望著此生唯一的愛人,等待著愛人手中的那把劍,結束她充滿了悲哀的一生。

  男子望進女子絕世的雙眸,那裡承載著他放不下的深深愛戀。他本是薄涼無qíng的嘴角此刻漾出一抹訣別的笑花,深邃的鳳眸木滿灰濛的一片,空dòng而麻木的心,竟然,還是會湧出絲絲的痛感。劍尖直刺,劃破了白色的衣裳,他瞳孔一縮,忽然間傾盡了全力手腕猛地一抖……”啊?!不--!!!”是誰的聲音,撕裂了長空的寂靜,久久回dàng在蒼茫的天地之間?

  “……”又是誰張口無語,血花噴濺,在空中飛灑出悽美哀絕的弧,宛若林間的落花,妖嬈刺目。

  院門口的眾人,面上的表qíng是意料之外的震驚,半響都回不了神,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應。

  男子溫柔的笑著,濃濃qíng意自那鳳眸之中傾溢而出,細微的風,輕輕撩起他耳鬢的銀絲,話出滿腔歉疚的聲音,輕輕地說著:“對不起……要我親手殺了你,我做不到!請原諒……我的怯懦和自私,我無法承受的,卻要讓你來承受,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了,陌兒,這是結束一切的最好方式。既然無法再一起,那還不如把我的心,用這種方式jiāo給你。

  誰也沒有想到,在那樣關鍵的時刻,那個男子竟然會棄劍就死!!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空空茫茫的哀絕,望著自己劇烈顫抖的纖細手執,就是這樣一隻手,葬送了愛人的xing命。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怎麼可能會是這樣的結局?”南宮曄,南宮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南宮曄笑望著她,聲音虛緩,氣若遊絲,“陌兒,你一定……一定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好好……活著……下一世,我……等你……”

  她拼命地搖頭,嘶啞之聲威脅到:“不!我不!南宮曄,你敢棄我?!下一世,縱使我會愛上天下間所有的男人,也不會再愛你!”

  她竟然這樣威脅他,說愛上天下人都不會愛他!心痛如絞,真想狠狠地吻上她的唇,霸道的跟她說“他不准“,但這原本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之事,如今卻無力辦到。飄搖yù墜的身軀已漸漸地失去支撐的力道,直直的倒下,砰地一聲,濺起一片煙塵。然而,就在這一刻,他忽然驚恐的睜大了雙目,只為看到她的身後,沙仲手持利劍直刺而來,而她分明感覺到了,卻不閃不避。

  “謝謝!”

  她望著他哀哀的笑著,卻是對身後預置她於死的人輕輕地道謝。

  這樣,便不算是不遵守約定!

  一月之後。

  今年的天氣似乎熱的格外的早,才七月,空氣中的炎悶之氣,已然令人焦躁難耐。

  “南宮傲!有膽量,你再給我下藥試試看!”華美的宮殿之中,一道無比yīn冷森寒的聲音沉沉響起,讓聽者幾乎是一下子便從這炎炎夏日進入了臘月寒冬,身子不禁抖了一抖。

  南宮傲不自覺的退後,倚門而立,才又笑道:“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嗎?怎麼也得等你身子復原了,才能出門啊。這次是你運氣好,若不是你心臟的位置比旁人偏上半分,早就沒命了。”

  南宮曄面色yīn沉,自醒來至今,已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一直都處於渾身無力的狀態,直到今日才恢復了些,也可以動用內功了。他怒瞪著南宮傲,微帶希冀的聲音沉著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陌兒她……究竟怎樣了?”

  這才是他最為關心的,陌兒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幸運的活了下來?這一個月,南宮傲不讓別人接近他,就連送藥這種事qíng不是易語和齊澈,就是他親歷而為,更讓他惱怒的是,齊澈和易語也只說了沙仲在那日刺中如陌之後,被莫殘歌所殺,之後關於如陌的一切,他們三人很有默契的緘口不語。而他卻毫無辦法,只能這樣日復一日的躺在chuáng上,等待著身體的復原。

  一聽到他又問起如陌,南宮傲笑意頓斂,立刻垂了眸,掩蔽著微微閃爍的目光,繼而如同這一月來的每一次的動作,轉身便走。

  南宮曄快速掠道他身前,攔住他的去路。”告訴我,她的下落!”

  南宮傲側過頭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南宮曄幾乎要去抓他的衣襟,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來,“算了,你不說,我自己去找。”他說著便轉身往外走,心卻是沉落谷底,傷已痊癒,他們還是不肯告訴他如陌的下落,那麼,可能xing只有一個。

  “魔宮宮主的墳,在雲崎山眾山之中最高的那座山頂。”南宮傲用輕緩沉重的語氣,在他身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一個墳字,令南宮曄身子瞬時僵硬如鐵,腳下再也邁不出一步。他呆呆的站在那裡,瞳孔之中黑幽幽的一片,空濛死寂。

  南宮傲眸光中閃過一絲不忍的神色,繼而釋然一笑,也許絕望過後的驚喜才更讓人記憶深刻,希望他這個帝王以後的日子不會太慘才好!

  夏日的天氣變幻無常,方才還是艷陽高照,此刻已是烏雲滿天,沉沉的壓抑之感。

  寬敞的官道上,黑衣白馬,一如數月前的那般qíng景,飛奔疾馳,風雨無阻。只是那一次,他悲傷yù斷腸,而今,卻連悲痛的能力都已經失去,唯剩過盡千帆之後的平靜。

  雲崎山,凌雲峰頂。一座嶄新的孤墳,獨立於巍巍蒼穹之中,墳上的新土泛著褐huáng色的顏色,在飄渺如雲的霧靄映襯下,顯得蕭瑟而淒涼。

  墳前兩名男子並肩並立,其容貌、氣質、身姿,皆是人中龍鳳,世間罕有。

  其中一名男子,一身白衣隨風飄舞,如仙之姿清雅出塵,宛如神仙降臨凡世。另一名男子,身姿挺拔,如刀刻般的面部線條,是常年不化的剛毅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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