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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還有其他人吧?”我說,“娘說了,張偉民有意把妹妹嫁給你。還會有選秀,徵集各地官員之女,替換現在宮中侍從,進行一場大換血。”

  蕭暄沒有否認,“這是必不可少的。我不能讓宮裡還留有隱患,我也必須有掌握臣下的籌碼。他們有心拋出提線,我自然會握住。江山我還沒有坐穩,這片山河再也經不起又一次動dàng。小華,你……”

  “我理解。”我低聲說,“我並沒有說你做錯了。”

  蕭暄捧起我的臉,bī我看他。他深深凝視著我。

  “你要我發怎麼樣的誓都行。我這一生有很多願望,但是最美好的,就是你能陪我身邊。”

  我輕聲說:“我可不想讓你發一些你將來會後悔的誓。”

  蕭暄焦急而痛苦,抵著我的額頭說:“我發誓以後只愛你一人,你的兒子會是將來的皇帝,你的家族——”

  我捂住了他的嘴。

  有些話,真是越說越錯。我該怎麼向一個生長在這樣環境中的男人解釋一夫一妻制。或許本身跟一個帝王要求雙方平等的愛qíng和婚姻,就是天下最最愚昧可笑的行為。

  “我不要這些承諾。”我沖他笑笑,“你從來沒有騙過我。你所能做到的,你都做到了。你做不到的,只是你能力不到,那並不是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但是也並不後悔愛你一場。”

  “小華?”蕭暄有點不安。

  我聳聳肩,“我累了,明天還要去見姐姐。你也回去休息了吧。”

  蕭暄沉默,目光灼灼,我別過臉去。

  他伸手抱住我,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擁住,臉埋在我肩窩,很久很久,都沒有鬆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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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盡桃花第三卷征途篇第53章

  次日,我隨謝夫人去了太子府邸,見到了謝昭珂。

  出乎我意料的,她居然懷孕了,大概有六個多月。生理變化一點都沒有折損她的容貌,她依舊清艷美麗,高貴優雅,還添了許多為人母者才有的安詳溫柔。已經改頭銜為幽山王的蕭櫟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一臉幸福的光芒。這兩人的狀態之好,倒出我意料。

  謝昭珂看到我,露出平和友善的笑,再也沒有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姿態,“小妹終於回家了,我們一家算是團圓了。”

  謝夫人神色一下黯淡下來。她想到了再也不能回家的謝昭瑛。

  謝昭珂同我說:“王爺慈悲,允許我生產後再起程去幽山。那裡雖然遠,可是沒有紛爭,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我會喜歡上那裡的。”

  我對蕭櫟說:“姐夫,以後姐姐就托你照顧了。”

  蕭櫟說:“照顧妻子兒女,本就是男人們的責任。”

  謝昭珂看他的目光很滿足,很溫柔。

  我沒有看到秦翡華。聽說她早在太子被幽禁時就自請出府修行,做了女冠。秦家勢力大,趙家人也並沒有為難她。倒是幽禁歲月讓謝昭珂對蕭櫟終於產生感qíng,兩人這也算有了個好結局了。

  謝昭珂同我在暖廊里散步時,拉著我的手說:“果真,最後母儀天下的人,是你。”

  她語氣平緩,並沒有過多的感qíng。

  我卻有自己的看法,“母儀天下,不是說說而已。”

  “的確,皇后不僅僅代表著榮華富貴。”謝昭珂說,“四妹,我看得出你很不安。”

  我望著外面院子裡的白雪,忽然說:“姐,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即使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謝昭珂笑了笑,“你是個很灑脫又倔qiáng的人。當初一說要把你嫁出去,你不顧阻撓就逃走了。可是將來做了皇后,就不可這麼隨xing了啊。”

  “我很清楚,所以我很不安。我感到很迷茫,一方面清楚自己會面對什麼,一方面又不清楚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我知道,後宮並不只是一個女人們生活的地方,它反映的是整個朝堂局勢,整個政治走向。而在這之前,我所接觸的無非是傷病和對我影響不大的戰火。”

  “你是對的。”謝昭珂說,“那裡對於你來說,的確不是一個熟悉的地方。我知道你擔心陸家。不過王爺已經許諾立你為後,你無論如何都比陸穎之高一籌。那陸穎之我見過,是個極之圓滑jīng明的女子,想必不會輕易同你為難的。”

  “你也覺得她若有心同我為難,我必然沒有辦法?”

  “也不是。”謝昭珂說,“你自然有辦法對付她。可是你會用嗎?之前滿城都傳你是jian細時,我們都十分擔心你的安全。其實稍微了解一點內幕的人,動腦筋一想,就知道那是陸家做的手腳。好在王爺及時將你保護了起來。四妹,經此一事,你該知道,那陸穎之是腥風血雨里拼殺過來的人,她心腸比你硬多了。你下不了手的事,她做起來會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心軟、善良,這就已比她差了一大步。”

  她說得很對,我啞然。

  謝昭珂握住我的手,“雖然你能入宮為後,是謝家榮譽。可是作為你姐姐,我卻很擔心你。王爺登基後,遲早會動手削除陸家等大黨派勢力的,那會是一場朝堂里的惡鬥。到時候皇上在外同陸老爺子斗,你在後宮同陸穎之斗……”

  我聽到這裡已經冷汗潺潺。

  “若斗贏也好。若不贏,那你不是……”謝昭珂嘆息,“說真的,我捨不得你去那種地方。你不像我還算學過點手段,你真的是,什麼都不懂啊。”

  我簡直無語問蒼天。活了那麼多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一無是處。

  謝昭珂不停嘆氣。她倒是好意,因為擔心我這樣天真單純心慈手軟的小丫頭進了宮,不出多久就給啃得只剩一副排骨送出來。

  我小聲地說:“他還會有很多女人……”

  謝昭珂撲哧一聲笑出來,“難道你擔心的只是這個?”

  我沒吭聲。

  “傻丫頭!”謝昭珂理了理我的頭髮,“普通有錢男人都三妻四妾,更何況一國之尊?你姐夫尚且都還有兩個大丫鬟呢。只要他把你放在心上,只要你永遠是皇后,不就行了?要不你還求什麼?”

  我啼笑皆非,覺得這場面滑稽不已。

  是啊,我居然嫌棄皇帝老婆多,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qíng。

  我笑,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笑自己不死心。笑完了又覺得無限的悲涼,無限的憂傷。

  再清楚不過,那不會是我想要的生活。

  謝昭珂問我還求什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現在這樣的人就擺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卻握不住他的手。

  那日下午,謝府來了許多人,說是宮裡尚衣局的人要給我量身做衣服。衣服弄到一半,皇宮裡有差人來請我進宮去,說是去看看皇后住的中宮還差什麼東西,吩咐下去好置辦。

  我被這一撥又一撥人鬧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挑完了布料,然後就被一車送進了宮裡。

  皇后的中宮不是頭一次來,只是,上次是客,這次卻是主人了。

  趙皇后已經被廢,打發去了皇陵。現在無主的中宮,富麗堂皇中透露著寂靜yīn森,華貴jīng致的家具帶著沉實凝重的歷史感,香爐散發著濃郁陳舊的氣息。寬敞寂靜的大堂里,華麗堆砌,卻始終感到空曠。大白天的都還點著燭火,影子投映在壁畫上,搖搖晃晃,宛如鬼魅。

  我打了一個哆嗦。

  以前來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這裡真大。一個房間連著一個房間,也許牆的後面還藏著暗室秘閣。莊嚴富貴的顏色和圖案充斥著視線,讓人透不過氣來。

  我盲目地在裡面亂走著,發覺每一處都差不多一樣,沒有多久就迷了路。因為早把隨從遣散的原因,我只好獨自摸索著尋找回去的路。

  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一個暖閣里。

  那是一間布置得較為簡樸的房間,兩面牆壁上掛滿了身著正裝的仕女像,下面侍奉著牌位香案。仔細一看,原來這些都是東齊歷代皇后。

  開國的敬孝皇后,艷名遠播的賢懿皇后,只做了十三天後座的賢肅皇后,念了一輩子佛的獻穆皇后,兩次被廢,又三次被立的恭穆皇后……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那些已經做古的女子在煙火縹緲中隔著百年歲月靜靜凝望著我,似乎要對我述說她們的故事。只是那些繁華榮耀背後的悲涼、寂寞、委屈、痛苦,都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她們眼裡。

  我一張一張看過去,最後一張畫像,是蕭暄的母親嘉穆皇后。

  還很年輕的女子有著一張美麗動人的面孔,蕭暄的眼睛很像他的母親,眼瞳濃似墨,又清似水,笑起來顯得很親切。只是蕭暄臉上雖然總帶著玩世不恭的輕笑,就像江湖裡飲酒縱馬恣意尋歡的瀟灑公子,卻也有著睥睨天下、縱橫捭闔的王者霸氣。

  我看著牆上還空餘下來的大片地方。也許將來有一天,我的畫像也會掛在這個地方吧?那也是好的。我所知道的,廢后是沒資格掛在這裡的。而陸穎之的終極目標就是在這個地方爭奪一席之地。

  我一想到陸小姐就同學習不用功的學生聽到要考試一樣,又煩躁又頭痛。

  搖著腦袋轉過身去,驚訝地看到蕭暄正站在門外。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擔憂、焦慮、害怕,那都是幾乎不可能出現在他眼裡的qíng緒,讓我很費解。我們靜靜凝望彼此良久,誰都沒想到打破這寂靜。共同度過的歲月就在中間穿梭,喚醒了塵封的記憶,讓我們回到最初認識的時光,又一點一點追述回來。

  “阿暄?”我輕喚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來,走進來拉住我的手。

  “怎麼這麼涼?”蕭暄皺著眉說,“我一早才新得了件上好的白狐裘,回頭叫他們拿來給你。”

  我問:“你怎麼來了?”

  蕭暄笑著說:“我聽說你在,就過來找你。房間都看過了吧,覺得怎麼樣?”

  我語塞,想了半天,才挑了個折中的說法:“還不錯。”

  “真的?”蕭暄話裡帶著不同尋常的認真。

  我只好說:“就是……能再明亮一點就好了。”

  “我會吩咐他們把房間弄亮一點的。”蕭暄鬆了口氣,又興致勃勃地說,“你去後面看了嗎?我叫他們給你騰出了一個很大的藥房,爐子,藥池,什麼都應有盡有。到時候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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