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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瞅著他皺著的眉頭和印著牙齒印的唇,忍不住終於輕笑了一聲。

  就這一聲蕭暄如釋重負,不管不顧使勁擁我在懷裡,緊緊抱住。

  他在我耳朵邊咬牙切齒低聲道:“你病還沒好,不許生氣,不許運動過量。否則我動手,你只有挨打的份。”

  他一說我就有氣:“我活得好好的gān嘛沒事自己生氣?你當我是蒸汽機嗎?”

  “什麼是蒸汽機?”蕭王爺勤學好問。

  我白他一眼,不耐煩:“懶得理你。別抱著我,男女授受不清,放手!”

  “不!”蕭暄歪嘴一笑,固執地抱緊我,猶如找回心愛玩具的孩子。

  我打鬧一番如今也累了,只好由他抱著。只是一安靜下來,qíng緒又湧上,我鼻子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往下落。恐懼、絕望、傷心、憤怒,還有歡喜。真是百感jiāo集,一言難盡。

  蕭暄知道我心裡的感受,什麼也沒說,只是擁抱住我,手輕輕在我背上拍撫。他的臉埋在我的肩窩,嘴唇時不時湊到耳根處親吻一下。漸漸的,我的qíng緒平復了下來,一種騷動的躁熱卻隨著他一個個曖昧的動作從身體裡升起。背上有點發麻,呼吸有點急促。

  我偏過頭,臉蹭上蕭暄的,肌膚接觸的感覺讓我們兩個都微微一顫。我立刻停下來,一動不動。過了片刻,蕭暄就幾不可聞地一嘆,低頭又吻住我。

  我輕輕嗚了一聲,卻沒動。蕭暄的手臂摟緊我的腰,下一刻天旋地轉,我的背貼著了糙地,他的氣息嚴實徹底地籠罩住我。

  背著眼光的臉有些模糊,可是一雙盛滿柔qíng的眼睛卻十分溫潤明亮,深深凝視著我,讓我心底最堅硬的地方都開始柔軟起來。

  我伸手摩挲著他的臉,蕭暄垂下眼帘細碎地親吻我,從額角到鼻尖,從臉頰到下巴,從嘴唇到雙眼。

  我的唇邊掛著淺淺的笑,覺得很溫暖很快樂,間或回應他一個吻,視線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靠得那麼近,我終於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我推開他,抹了一把臉,口齒含混地說:“讓我看看你的傷。”

  “沒事……”

  我冷冷看他,他只好把袖子捲起來。

  結實的手腕上兩排弧形牙齒印,不深,但正好印在一道沒有包紮的刀傷上。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裂開,血又流了出來。

  “你的毒呢?”我想起關鍵的問題,給他把脈。

  蕭暄忙說:“傷已經不礙事。毒挺險的,還好在赤水的時候耶律卓送了不少雪蓮提煉的什麼藥,我受傷後立刻服下,所以毒沒有發作。”

  他的脈象qiáng而有力,十分平穩,我放下心來。

  兩人都平靜下來,終於可以好好jiāo談。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

  蕭暄有點猶豫,可是接觸到我堅定的目光,終於說:“那時你還在遼國,趙黨派刺客來暗殺。趙賊下了血本,那次一共來了八人,我們勉qiáng應付,連子敬都負傷,我也被刺中右胸,傷了肺葉。”

  我握著他的手一震,他安撫地拍了拍,繼續說:“受傷後我昏迷數日,一度非常兇險。好在全都熬過來了。子敬代我全權處理事務,對外宣布我死訊,都是為了麻痹趙黨。我醒來後才知道你已經從遼國回來,又得知你吐了血重病在chuáng,真是悔恨jiāo加,恨不能替你承受病痛。只是子敬所做也是從全局考慮,無可摘指,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輕嘆一聲。我知道真相後的確憤怒,覺得自己被愚弄。可是冷靜後想想,他們也有不得已之處。苦心經營數年,多少男兒前赴後繼捐軀獻國,好不容易的大好機會可以出師有名,全能因為我吐一口血就喊停的嗎?

  “後來呢?”

  “我醒後,頭幾日還不能下chuáng。好在品蘭那小丫頭天天來看我,給我說你的事。”

  “品蘭知道?”那鬼jīng的小丫頭在我chuáng邊時可裝得無辜得很呢。

  “這孩子聰明。”蕭暄笑著說,“只是聽她說你發燒又不說話,我心急如焚。第二天就半夜潛進你屋子看你。你燒得神智不清,那麼悲傷絕望,我幾乎以為會就此失去你。那時候真的很害怕。小華,修羅戰場血雨腥風一路走過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發自內心的害怕是什麼。”

  蕭暄說著,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歪著嘴笑。

  我不自覺地跟著笑:“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蕭暄沉重道:“當時我未死一事只有李將軍、孫先生和子敬知qíng。趙賊多疑,行刺過後還多次派人前來打探虛實確定我是否真死。別急!絕不是利用你,而是這次的探子有我們內部人,我們一直沒能查出來,又不便大肆搜查打糙驚蛇。”

  我沒想到這點:“內部jian細?”

  蕭暄點點頭:“倒是並不在我的周圍。而且對方手段有限,並沒有能打進到核心。當然也絕對不是懷疑你,只是覺得那jian細也有可能潛伏在你周圍。所以反覆斟酌,決定暫時不告訴你。只是,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你反應那麼劇烈……”

  他聲音低下去。

  “那現在查出來了嗎?”我關心。

  “已經有頭緒了。只是那人……暫不不便告訴你。”

  我也不惱。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想要活得快樂,就得活得單純。和藥罐子打jiāo道可比和人打jiāo道輕鬆多了。

  我伸手輕捶了蕭暄一下:“你害我那麼慘,總得給個說法。”

  蕭暄抓住我那隻手,低聲誘惑般地說:“那你要我怎麼賠罪,你只管說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大樂,立刻湊過去在他耳邊說出我的條件。

  蕭暄聽到一半臉色就變了:“這怎麼行?我是一軍之帥,一國之王。不行不行!”

  我譏諷:“不行就算了。哪涼快哪兒呆著去,不想看到你。”說著轉身要爬起來。

  “你——”蕭暄文的不行來武的,gān脆一把拽過我抓牢固,身子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下來,把我壓在糙地上。

  我又氣又笑打鬧一陣未果,力氣卻又用盡了,終於放棄,老老實實躺他身底下,

  大義凜然道:“隨你便了。得到我的身,得不到我的心。”

  蕭暄笑倒在我身上。

  我心底一陣陣cháo水一般涌動的歡喜,我抬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將臉埋在我頸項邊。我們這樣擁抱著,久久不語。沉重的身軀,規律的心跑,熟悉的氣息,讓我覺得很安心很舒適。大地已經回chūn,糙地一片嫩綠,兩匹馬兒在不遠處悠閒地吃著糙。

  氣氛很làng漫,感qíng很融洽。不過,那是初chūn,地上很冷。我的氣消了,心跳恢復正常了,開始覺得寒氣bī人招架不住,於是挪動著身子想從蕭暄的身下鑽出來。

  才動了兩下,蕭暄突然把手臂猛地一收,壓低聲音沙啞道:“別動!”

  我愣了兩秒,恍然大悟。

  郎qíng妾意耳鬢廝磨孤男寡女gān柴烈火chūn風chuī又生,某人類雄xing生物順應人類生理學起了反應,證據就是現在貼著大腿的滾燙的東西。

  我是學醫的,又是住過大學宿舍的現代女xing(鄙人大學宿舍熄燈後的葷笑話絕對可以讓男生都臉紅啊!),對這種事雖然吃驚但是不至於失色,而且光天化日量他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舉動來。所以這個時候不害臊反而覺得好笑。

  蕭暄臉色發紅,幾分尷尬幾分苦惱,我動了惻隱之心,提建議:“不如你在腦海里想一想你太外婆?”

  蕭暄被我徹底打敗,渾身無力倒在糙地上,我卻被自己的幽默逗樂了,捧腹大笑。

  “你,你到底是什麼變成的?”蕭暄恢復了正常,氣呼呼地抓我。

  我躲來閃去大笑:“我是天邊一朵雲,偶爾投影在你心裡。”

  蕭暄猛一發力把我拽過去抱住:“偶爾?偶爾?你還要去哪裡?”

  我忽然靜下來,一動不動由他抱著,輕聲說:“哪裡都不去了。”

  蕭暄默默無語,只是緊緊擁抱住我的手一直在輕輕發抖。

  後來蕭暄問我,他那時假若真的死了,我會怎麼辦?

  我說你這總是很傻,哪裡有那麼多假如,好生生活著皮癢給自己找不痛快。再說即使你真的死了,你還指望我給你殉qíng嗎?

  蕭暄呆呆看我。

  我哼道:“別做夢了!我是你什麼人,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已經死透了,我即使也死了你照樣不能活過來,那我的死有啥意義?河水會因此倒流,太陽會因此從西邊升起?就算我能感天動地以死讓你復活,我也不會那麼做啦。咱倆彼此喜歡是不錯,可jiāoqíng還沒好到以命換命。你死你的,我還有大把時間去開拓我的新生活,傷心一陣子然後祝你投個好胎啦。所以你不用為這個白痴問題困惑了,有jīng力多研究一下戰略部署圖才是正事,王爺!”

  蕭暄咬牙切齒:“冷血女人。我怎麼會想到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是啊。”我點頭,“我也奇怪,王爺是不是太閒了?”

  蕭暄只好逃走看公文去。

  燕軍南下,三月克青州、舜州,四月過碧落江,克汪州、晁州、方官、由羅,占平興山。勢如破竹。初夏來臨,蕭暄的勢力已經擴張至原來的四倍有餘。

  苦心經營十來年,趙黨不得人心已久,再加上南部農民起義,這樣的推進速度本就在意料之中。太子被軟禁,他身邊一群年輕俊彥皆因變法一事在仕途上受到嚴重打擊,被趙皇后下旨入獄掉腦袋者不在少數,僥倖逃脫的也都辭官而去。東齊尚未有科舉制度,選拔官員全憑自薦或上司推薦。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趙相這些年來提拔上來的官員無一不是只懂拍馬溜須的小丑,所謂將軍要不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愚忠者,要不就是手無縛jī之力的貴族子弟。以往的良臣勇將,早已在趙黨把持政權的這十多年裡漸漸被沖刷得七零八落。即使有僅存碩果,比如我親愛的爹謝太傅,比如惜字如金的郁正勛,也是空有一個官職,並不掌握實權。

  這樣治軍,縱是早年太祖馬上立國創下的輝煌業績,延續下來的鬼láng之師,如今也散亂敗落如同一盤散沙,同紙糊的沒什麼區別。軍中將士大多出身平民,對趙家所作所為也早怨憤深積,又熟聞燕王治軍有道,賞罰分明,更是打著匡亂扶正的名義,哪邊更值得投靠更不在話下。所以燕軍南下眾多新聞里相當醒目的一條,是兩軍對峙時敵軍臨陣倒戈,人數逾十萬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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