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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廖小佳在旁邊小聲說,“俊成他……記憶倒退了,退到XX年去了。他連姜宇都不認得了……”

  最後一點血色從李赫臉上褪去。他的眼眸漆黑得就像一個空dòng,沒有一絲光芒。

  “我不信。”他說,“這個謊言也太拙劣了。”

  “那你可以等他醒來了,自己去證明。”趙裴冷笑一聲,“不過我要是你,就不會再厚著臉皮提醒他過去的那件事。請李先生到時候能稍微克制一下自己,不要混淆俊成的視聽,讓他產生誤會。”

  李赫面色鐵青,“他救我是事實。”

  “你們分手也快三年了,現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我和他的過去那段感qíng,也是事實。”

  “都已經死了的感qíng,現在來提還有什麼用?”趙裴哼笑,“李先生,你不會也失憶了吧。你太太剛才還在這裡呢。你要用什麼身份和俊成談你們的舊qíng?請看在他為了救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的份上,我請你不要去刺激他。就當自己是個普通朋友吧,說說感激的話就很得體了。”

  李赫緊抿著唇。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出火花。

  廖小佳又無奈又興奮地在旁邊看著,覺得自己就像身臨一部狗血八點檔電視劇似的。

  李赫說:“他總會想起一切的。”

  “那也沒有什麼關係。”趙裴說,“他現在,愛的是我,就足夠了。”

  董俊成在次日早上再度醒來,吃了一點流質食物後,趙裴在他chuáng邊輕聲說:“俊成,有個人和你一起出的車禍。他受傷不重,想來探望你。你同意嗎?”

  “是誰?”董俊成問。

  一個俊朗卻蒼白消瘦的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他右手打著石膏,左手裡捧著一盆小花,是一株鈴蘭。男人年紀很輕,三十左右,卻比董俊成的記憶力要年長了些。

  也是,他記得的,是六年前的這個人。

  “李赫……是吧?”

  李赫眼神閃動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董俊成鬆了口氣。他沒認錯人。

  那個和趙裴齊名的當紅男演員,趙裴形象斯文儒雅,而李赫一貫健朗熱qíng。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是那麼穩重內斂,滄桑蕭索,仿佛曆經風霜而來。

  六年間,大概發生了不少事。

  李赫在chuáng邊坐下。趙裴握了握董俊成的手,站起來離開了病房。

  董俊成看著李赫打著石膏的手,問:“你的傷沒事吧。他們說,你當時坐在副駕上的。”

  “我很好。”李赫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董俊成,“而你傷得很重。如果你當時把方向盤向左打,那麼現在躺在chuáng上的,就是我了。”

  “是嗎?”董俊成微微皺眉。趙裴他們並沒有給他說太多的車禍細節。

  “幸好你沒事。”李赫幾乎是呢喃著。

  男人不同尋常的語氣和神態,讓董俊成覺得似曾相識。也許是因為看過李赫演的電視劇的緣故。

  “對不起。”董俊成說,“很多事,我不記得了。我們……以前並不熟的。”

  李赫面容緊繃了一下,低聲說:“我們後來合作過幾次,合作很愉快。然後,我們……”

  董俊成目光如水地望著他。

  “我們……是朋友。”苦澀的笑容浮現在李赫疲憊的臉上。

  董俊成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對不起,我真的忘了很多事。之前也有幾個朋友,我也沒認出來,讓他們挺傷心的。”

  “沒事。”李赫笑著,“你受了傷嘛,這不是你的錯。”

  他頓了頓,又重複了一遍,“這不是你的錯。”

  董俊成看向chuáng頭的鈴蘭糙,“花我很喜歡,謝謝你了。你也有傷在身,還過來看我,挺不好意思的。”

  客套生疏的話就像毒蛇的毒液一樣在李赫心裡流淌著,讓他苦不堪言。

  “那麼,你現在應該發展不錯。”董俊成繼續問。

  “嗯,挺好的。目前在忙家裡的生意,將來還會繼續拍戲的。”李赫凝視著董俊成的眼睛,說,“我結婚了。你大概也不記得了。”

  董俊成驚訝地挑了一下眉毛,“是嗎?恭喜!抱歉,的確也不記得了。”然後,他笑了,“我真有一種十年一覺揚州夢的感覺。朋友都變老了,國家領導人換了,奧運會也舉辦完了。經濟危機呀,名人的醜聞呀,我都不知道。一直感覺怪怪的。”

  “是的。”李赫gān巴巴地說,“不過,你很快就會適應的。”

  “謝謝。”董俊成朝他微微笑,“我們應該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是吧?”

  李赫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點了點頭,柔聲說:“是的。很好很好……比很好,都還要好許多……”

  董俊成jīng力不好,很快又露出疲態。李赫便起身告辭。

  看著李赫臉色灰敗地走出病房,趙裴不動聲色地從長椅上站起來,和他擦肩而過,走進了病房裡。

  廖小佳無語地張在一旁,用同qíng的目光望著李赫。

  “你們聊了點什麼?他應該認識你的,但是……”

  “他的確不記得了。”李赫說,“我之於他,不過是一個不熟悉的同行而已。”

  廖小佳眼裡的同qíng更重了,“給他點時間吧。雖然我也不知道,回想起你們的過去,對他來說是不是個好事。發生過歸發生過,但是那麼痛苦的事,有時候還是讓他忘了的好。”

  “痛苦……是嗎?”李赫苦笑,“原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很痛苦?”

  廖小佳說:“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快樂的。我說的是分手。唉,你都結婚了,我現在還來說這個做什麼?”

  李赫皺眉,“你說說,我要聽。”

  廖小佳說:“和你分手後,俊成真的痛苦和荒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最近,他才最終和趙裴定了下來。之前他jiāo了不少qíng人,到處玩,酗過酒……我都很看不慣他那樣……你怎麼這個表qíng?”

  李赫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qíng了,他努力控制著面部肌ròu,說:“和我分手,讓他那麼痛苦?那他和我分手是為了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廖小佳沒好氣,“你們兩個之前還海誓山盟好得蜜裡調油,轉眼你給他發了條簡訊就把他甩了,有這麼簡單糙率的分手方式嗎……”

  “你說什麼?”李赫死死盯住了廖小佳。

  第98章

  趙裴下了車,大步走進別墅的花園裡。

  董俊成出事住院後,他匆匆飛回來,就在醫院對門的酒店住下,方便照顧,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回來。如今院子裡的積雪無人清掃,堆得沒過腳踝,屋裡沒開暖氣,冷得像個冰窖。但是趙裴絲毫不在意,脫了大衣丟在沙發上,就開始了他的清掃活動。

  別墅里還保持著事發那日的景象。趙裴後來也只回來過幾次取換洗的衣物,什麼都沒動。門窗一直緊閉著,也沒有多少灰塵,只是室內的那些花糙沒了澆灌和暖氣,枯萎耷拉著,垂死掙扎。冰箱裡的食材也統統壞了,被趙裴拿出來全部傾倒在垃圾桶里。

  趙裴並沒有打算救那些要死不活的花糙,儘管他知道那都是董俊成的心愛之物,似乎每一株花糙上都寄託著他和某人的一段纏綿往事。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巴不得這些東西統統死掉的好。

  趙裴先從臥室開始收拾。他準確地找到了董俊成放置證件和一些私人物品的盒子,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篩選了一遍。

  斷了的錶帶似乎是從李赫送他的表上摘下來的;便簽和生日卡片也出自李赫之手,寫著甜言蜜語;還有幾張夾在記事本里的發票,買的是領帶和男士香水,看日期,也是當年董俊成送給李赫的禮物。

  董俊成是個細心的人,他記得每個qíng人的喜好,送禮物從來不會弄混。趙裴也不管這些發票是董俊成送給李赫的,還是送給他之前那些小qíng人的,統統一視同仁,丟進了垃圾筐里。

  趙裴知道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的道理。反正董俊成也不記得了,於是他將屋裡所有來歷不明的東西,全部清查了一遍。

  擺在飄窗上的白瓷小鹿,衣櫥里幾件穿了很多年的舊衣服,手錶領夾,棒球帽和手套。書桌上的huáng銅相框,書架里的每一本書趙裴都翻過一遍,以防哪本書里夾著一張董俊成和李赫的親密照片。最後是董俊成的那幾個筆記本電腦,趙裴都知道密碼,董俊成對他向來坦誠。趙裴幾乎把每一個文件夾都點開,打開了所有的隱藏文件,把凡是能找到的和李赫有關的圖片文字視頻,大部分都刪得gāngān淨淨。董俊成不是電腦工程師,他也不會突發奇想恢復電腦硬碟看垃圾。

  不過趙裴還是留了點小尾巴,畢竟董俊成現在以為李赫和他算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於是幾張毫無曖昧氣息的照片被保留了下來,免得董俊成起疑。

  做完這一切,趙裴打電話聯繫了一個園藝公司,清理打點董俊成的花糙。因為沒有暖氣,屋裡和玻璃暖房裡的花糙凍死了大半,統統一車拉走。沒死的那些,擺在了角落裡。園藝公司的人進進出出地忙碌著,把院子裡的積雪踩得一塌糊塗,但是很快就把亂糟糟地暖房收拾得像模像樣。

  少了花糙,多了藤椅和圓桌,擺著功夫茶的茶具,還有一個紅泥小爐,上面放著銅壺。一對日光椅擺在最亮堂的地方,半舊的燒烤架放在旁邊,角落裡還有一堆園藝用具,和倖存下來的花糙可憐地放在一處。不論誰走進這裡,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普通又溫馨的小憩之地,想不到之前這裡還是個花糙茂密的花房。

  等到園藝公司的人清掃完積雪,領了工錢告辭後,趙裴把從屋裡清掃出來的東西統統倒進了一個用來培土的大盆子裡。酒櫃裡取出來的用來調酒的伏特加就在手裡握著,趙裴卻突然沒有了把酒倒上去,再一把火燒個gān淨的衝動。

  李赫留在董俊成心裡的痕跡,哪怕他失去記憶,也永遠都無法抹滅。他今天所做的,只有一種亡羊補牢的倉促和可悲。但是他又不能不這麼做。

  就像手裡捧著一把細沙,你明明知道它無論如何都要流逝掉,可你還是小心備至地捧著,一邊忙著堵住指fèng的漏dòng,一邊護著剩在手心裡的份量。這樣折騰到最後,手裡的沙子只會越來越少,最後拍拍手,只剩指甲fèng里的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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