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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們倆終於不拉了,國師便提議帶我們去戈壁上玩。這附近似乎有一處景致,遊人時常去那裡的綠洲遊玩住宿,早上起來看日出。

  國師如此熱qíng辦招待,我們一邊謙虛一邊歡喜著同意了。於是國師帶著我們,後面跟了幾個僕從,第二天下午就出發了。

  我們南方人都是頭一次來到戈壁,覺得地貌奇特,怪石嶙峋,紛紛表示大開眼界。國師興致挺高的,一直為我們做講解。他在這裡住了很多年,地形十分熟悉,很多石頭他都說得出故事來。

  就這樣走到下午,到了一處小綠洲。那裡茵茵綠糙地中一汪清透的泉水,蘆葦幾從,野花幾片,十分别致可愛。

  先來的僕從已經紮好了帳篷,擺好了瓜果,羊也架在火上烤著。

  國師十分慡快地把大部分僕役都遣走了,只留了十來個侍衛和下人。那些人遠遠地把帳篷扎在沙地里,並不過來打攪我們。

  然後,大家就吃飯喝酒,談天說笑。夏庭秋還十分顯擺地吟了幾句什麼“驚濤拍岸,落日長空”之類的絲毫不應景的酸詩。

  記得那天傍晚的時候風就有點大了,到了晚上,我們就把火堆移到了矮樹叢後面。可風越來越大,chuī得人還挺冷的。封崢這個老媽子就提議今天早點散了,回帳篷休息吧。

  等到我們要歇息的時候,出了個小問題。因為風太大,chuī倒了一個火把,把一個帳篷點著了。很不巧的,那是分給我的帳篷。

  封崢就說這沒什麼,讓下人勻一個帳篷出來,他把自己的帳篷讓給我,他去睡下人的帳篷去。

  國師卻反對,說沒有讓客人睡下人的帳篷的道理,轉而提議讓我和他睡一起。

  諸位看官,你們要知道,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她”!我是女的,“她”也是個女的,睡一起也沒什麼,而且這又是個天賜的近“她”身搜寶的好機會。於是我立刻表示同意。

  沒想封崢突然跳出來表示反對,義正嚴詞道:“郡主擠了您的帳篷,礙著國師您休息,實在不妥。”

  去你的,你怎麼不擔心人家妨礙到我休息?

  國師卻很大方,“沒關係的。我那帳篷很大,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封崢固執道:“在下幾個是客。在咱們東齊,客人與主人同榻,是十分失禮的事。郡主大可睡在下的帳篷。在下一介武官,睡下人的帳篷也不礙事。”

  他們兩個就我到底睡哪個帳篷拉鋸了起來。

  我和夏庭秋站在旁邊莫名其妙地看著。夏庭秋問我:“你說你封哥哥這一出,到底什麼意思?”

  我說:“大概腦袋被驢踢了。”

  “或者他才想睡國師的帳篷?”

  “想睡的是你吧?”我斜睨他。

  夏庭秋謙虛道:“我沒妄想能做她的入幕之賓。”

  就在這個場面僵持住的時候,那股邪風颳得越來越大了,火把接連倒了兩支,轟地一聲把封崢和夏庭秋的帳篷都點燃了。

  我們都傻了眼。

  我對夏庭秋說:“這回你終於可以妄想一下了。”

  突然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衝過來,對著國師急匆匆地說了一串話。他說的北遼語,我聽不懂,夏庭秋卻神色一變。

  “怎麼了?”

  夏庭秋說:“起了風bào了。”

  我說:“這風本來就夠大了。”

  夏庭秋鄙夷,“你知道什麼叫大風?”

  國師也是一臉嚴肅,轉頭和封崢說了幾句。封崢怔了一下,轉頭叫我:“阿雨,你快上馬!”

  我反應有點慢,“我們要去哪兒?”

  夏庭秋拽著我就跑,“姑奶奶,先逃命吧!”

  風沙已經有點迷人眼了。

  我們跳上了馬,國師也上了馬車,沖我們喊了一聲:“朝南走,進到峽谷里就沒事了。”

  這大半夜的,誰分得清東南西北啊?我們只好抽著馬跟在他的馬車後面跑。沒想風沙越來越大,chuī得人都快要從馬背上飛起來了。我根本張不開眼,更顧不上控馬,只能緊抱著馬脖子,由著它瞎跑了。

  接下來的qíng景實在太亂了,我又被風沙chuī得頭暈腦證,記得不大清了。只知道這和上次在糙原里走丟差不多。上次是在追兵中狂奔,這次是在風沙里狂奔。所以我一邊奔著一邊擔心,怕和封崢他們又跑散了。迷失在糙原里,和迷失在沙漠裡,可有著天壤之別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在轟隆的風沙中聽到了別的馬蹄聲。對方也聽到了我的聲音,大聲問:“是誰?”

  我忙說:“是我!封崢,是我!”我真覺得我從未見他如此親切可愛過,一顆懸著的心也立刻鬆了下來。

  封崢帶著我又跑了一炷香的時候,馬兒終於跑進了一個峽谷了。

  風立刻就小了很多,但是風聲依舊震耳yù聾。封崢打著手勢,讓我跟著他往峽谷里走。

  這峽谷不大,我們找了一處凹下去的地方避風。我擔心夏庭秋他們,好在過了沒多久,夏庭秋和國師也趕過來了。

  國師和夏庭秋頂著風走到我們這裡。那個侍衛慢了幾步,就要走到跟前的時候,峽谷頂上突然掉落一堆沙石,將他瞬間埋住了。

  我膽子再大,親眼見到別人被活埋,還是嚇得驚叫一聲。

  封崢和夏庭秋不約而同將我拉過去。封崢力道大,把我拽過去抱住了。

  “別看。”他在我耳邊說。

  我緊緊拽著他的衣襟,感覺到他摟著我的腰的胳膊堅實有力,心裡除了恐懼,還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在。耳邊風沙聲轟鳴如雷,感覺整個天地都要崩潰了,而抱著我的這個懷抱卻依舊堅實牢固。

  沙石還在不斷往下落,漫天塵土中我只聽到石頭墜落的咚咚聲。

  我們四個人擠做一堆。忽然我感覺到有人在我手背上輕敲了兩下。

  那是夏庭秋給敲的暗號,表示他成功了。

  我又是無語又是佩服。這逃命的當口,他居然還有心從國師身上偷國寶。就不怕人家國師當他是登徒子,回頭對他下咒。

  這陣風bào又颳了一個多時辰,腿都站麻了,風才稍微轉小了點。

  國師說:“隔壁里的這種沙bào,常常一刮就是數天的。這裡沒水也沒吃的,我們熬不了這麼久。現在趁風小了點,趕路回城吧。”

  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靠國師給我們領路。那被埋著的侍衛已經救不得了,國師遺憾地念了幾句經,登上了馬車。

  封崢把自己的馬也套在了馬車上,跳上車把式的位子上,轉頭叫我:“阿雨,你也上來。”

  我搖頭,“我騎馬方便些。”

  封崢也不勉qiáng。待我們都上了馬,國師指路,封崢駕車,我們在後面緊緊跟著。

  雖然說回城,可是我們幾個是萬萬不能回去的。夏庭秋已經把寶貝偷到手了,國師遲早會發現。回了城,那不是自投羅網。

  只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我們走了小半個時辰,風又轉大。大家只好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起來。

  再然後。

  再然後,就是開頭的那幕了。

  天亮了,大家沒走散,卻是迷路了。然後國師突然又不是國師了,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我一想到之前封崢和她(不,是他——或者還是她?總之是這麼一個變態)眉來眼去了半個月,我就泛胃酸。

  我呸呸幾聲,把嘴巴里的沙子吐了出來,指著那個人妖,問:“你到底是誰?國師呢?”

  人妖笑嘻嘻,忽然又轉了女聲,道:“國師就是奴家我呀。”

  我被雷電擊得差點站不穩。

  這時封崢上前一步,一臉見怪不怪道:“還要請教閣下如何稱呼。”

  那人妖嘴角輕挑,面帶一絲驚訝,笑得顛倒眾生,用男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只聽封崢gān巴巴地說:“閣下第一次請在下飲酒那次,在下就認出來了。”

  人妖一怔,似有不甘地哼了一聲,點了點頭,“封公子果真睿智過人。”

  “閣下過獎。”

  我冷到牙齒根都發疼,好不容易開口道:“封,封崢,你早就知道了?”

  封崢看著我,露出一點愧疚的神色來,顯然是承認了。

  拜託,你早知道了,那你這些日子還和這人妖眉來眼去的,你誠心噁心人嗎?想到我竟然為了這麼一個人妖吃了半個月的醋,我更是鬱卒得很。

  我轉頭看夏庭秋,這廝居然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看到我狠瞪他,夏庭秋急忙叫道:“我是才知道的。我剛才從他懷裡摸東西,摸到他的胸是平的。”

  我說:“原來你摸了男人的胸。”

  夏庭秋恍然覺悟,頓時臉色發青,打了一個冷顫。

  人妖卻不介意被人輕薄了,反盈盈笑著,問道:“夏公子,你當真以為我沒察覺?你又確信偷到的可是真東西?”

  “不是嗎?”夏庭秋立刻把那東西掏了出來看。

  我看過去。只見一塊青絹里包著一方小巧的金色小印,正和當初我爹給我看的仿製品一模一樣。陽光照she在那小印上,小印折she出璀璨謠言的光芒來。

  真好看。我衷心地想。不過再好看,也就是個印而已。而我們的皇帝陛下,卻是相信這麼一個小玩意兒可以拯救國運。你說可笑不可笑?

  封崢低沉著聲音,問道:“國師大人,想必這次迷路,正是出自你的策劃吧?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妖又細著嗓子作女聲,扭捏道:“封郎,你昨日還和奴家溫qíng款款,今日就這麼凶神惡煞。奴家好生害怕。”

  饒是封崢這樣嚴肅鎮定的人,臉也一下轉綠了。

  第45章

  我拉過封崢來,“這奴家不是國師吧?國師再怎麼端莊得體,不是個二瘋子啊。”

  人妖笑得賤兮兮的,“郡主,你一直和奴家姐妹相稱,今日也這樣作踐奴家。真讓奴家好傷心呀!”

  我被他一口一個奴家雷得渾身發麻,敗下陣來,只好對臉皮最厚的夏庭秋說:“你上吧。”

  夏庭秋不負眾望,上前就一句:“不知該稱呼閣下國師大人,還是慶王殿下?”

  人妖微微頓了一下,收去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神qíng,眯起了丹鳳眼,盯著夏庭秋。

  “夏公子到底見多識廣。”他已用回自己本來的男聲,低沉而富有磁xing,仿佛有種惑人心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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