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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糙兒說:“郡主若喜歡婢子,那就帶著婢子走好了。若是不方便,糙兒也可以回原來的李府。李大人對我們下人是極好的。”

  我吃完了rǔ酪,朝她遞了過去。

  糙兒接了碗,行禮告退,臨走之前,似乎是無心地說了一句:“金月若琉璃,光華滿天下。”

  我猛然轉過頭去,瞠目結舌。

  糙兒朝我點頭微笑,退出屋子,關上了門。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追過去。

  “金月若琉璃,光華滿天下。”這句是我爹當初在我臨行前,反覆叮囑、耳提面命過的,“到時候我們的探子會主動找到你,和你說這兩句詩。你記住別忘了!到時候不論對方是誰,都聽令行事!”

  在我的想像中,那會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蒙面黑衣俠客悄悄來拜訪我。我們倆都神秘兮兮地對暗號。夜風chuī拂著我們的頭髮和衣服,一派蕭索的江湖風度。然後那黑衣俠客由悄無聲息地翻牆離去,我背手站立在月色下,形象高大。

  再不濟,也得是白日裡見過的某個官員,來私下拜訪我,和顏悅色地說,郡主,咱們倆合作愉快,一起把寶來尋找。

  如今卻蹦出這麼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我的江湖憧憬嘩啦一聲碎成千萬片。心裡又不明白,如此重要的任務,怎麼派了一個還一臉稚氣女孩子來?

  第二天一早,糙兒跟著夏荷服侍我起chuáng更衣。

  我悄悄打量她,見她一臉平靜淡然,十分沉得住氣,就好像昨天的事並沒有發生一般。我看著心裡也佩服。

  既然我爹吩咐我在和他們接上頭後,聽從對方的指揮行事,現在她不表露半點,那我也假裝一無所知。我不會裝聰明,裝笨一直很在行的。

  宮裡的皇后派來女官,給我們講解婚禮上的諸項禮節和宮裡的規矩。那女官穿著窄袖衫,細褶裙,四十多歲了,神qíng嚴肅,說話做事一絲不苟,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應付的人。

  那女官行完了禮,直著脖子,神qíng冷漠地盯著嘉月,說:“婢子乃是中宮大姑姑,公主可喚婢子明安。皇后娘娘特遣婢子過來給公主請安,娘娘說,公主一路車馬勞頓,應當好好休息才是。無奈大婚吉時已定,所以還請公主多多諒解。而且此樁婚事略有倉促,宮中抓緊應對,也難免又不周之處,屆時也請公主體諒了。”

  嘉月的臉色立刻發白,但她還忍著一口氣,客客氣氣地回道:“皇后娘娘體恤我,讓我好生感激。他日進宮,我自噹噹面向娘娘致謝。我初來乍到,諸事不熟,還需要姑姑多多指點。”

  我鬆了口氣。這一路歷練,嘉月也比以往要懂事了許多。我們南梁戰敗和親,北梁肯按照正規程序辦理這樁婚事,已是很給面子了。聽說當年北梁戰敗,送來公主,那是直接抬進後宮,當天就侍寢的。

  後面學習諸項宮廷禮節,明安雖然嚴厲,卻也沒可以為難嘉月。只是女醫官檢查身體的時候,嘉月覺得受rǔ,又嚶嚶哭泣了起來。

  我看著實在難受。覺得堂堂一個公主,到了這個份上,真如砧板上的魚ròu,任人作踐。別說嘉月了,若換成我都受不了。

  皇后女官走了後,嘉月一直哭到睡著為止。我等她睡下了,才悄悄從她房裡退了出來。

  北梁京都的夜,很安靜。空氣冷冽,天空明淨,繁星似海。

  我站在院子裡,深深聞了一口夜花的芬芳,捶著酸軟的胳膊,嘆了口氣。

  “郡主。”糙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迴廊角落裡。

  我點了點頭,她無聲地走了過來。

  “郡主,有幾位大人,需要您見一面。還請隨婢子來。”

  我左右望了望。

  “郡主放心,四下婢子都打點過了。”

  我接過她手裡的黑色披風披上,跟著她從僻靜的小路繞過了僕從和侍衛,走到了後院側門。一個灰衣僕人悄悄開了門,放我們出去。

  糙兒低聲道:“那地方並不遠,勞煩郡主隨我走一陣。”

  我跟著她在巷子裡走了一刻多鐘,繞了好幾個圈子,才停在一個普通的紅漆門前。這似乎是戶小戶人家的院子。

  糙兒同裡面的人對上了暗號,門開了,我們走了進去。

  堂屋裡亮著燈,似乎有不少人,我一走進去,眾人紛紛站了起來。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白衣翩翩的俊秀公子,驚呼聲脫口而出:“二師兄!”

  夏庭秋笑著挑了挑眉毛,欠身道:“郡主。”

  張大人走到我跟前,抬了抬手,“郡主,深夜勞您前來會晤,實在是辛苦您了。”

  “不敢!”我忙客氣道,“張大人,劉大人,你們這是……”

  張大人開門見山到:“郡主,正如您所猜測的,今日會面,正是為了金印一事。”

  果真如我所料,“可是師兄怎麼也在這裡?”

  張大人搶了夏庭秋的話,說:“夏公子雖未有功名在身,卻忠心愛國,捐助重金以支持我等事業。況且夏公子走南闖北,結jiāo廣闊,在北梁有許多路子。所以這次也請了夏公子在場,一同商計。”

  說白了,人不說話錢說話。

  我瞟了夏庭秋一眼,他笑得狡猾黠jian詐,怎麼看都不像個忠心愛國的傢伙。

  我正要發話,有人推門進來,道:“抱歉,在下來遲了。”

  這聲音我更是熟悉了。

  “封崢?”

  封崢幽黑的眸子對上我的,露出明顯的驚訝之色。原來他也不知道。

  “郡主?”他微微抬高了聲音,“原來張大人所說的特使,竟然是你!”

  我靦腆地笑了笑,“什麼特使不特使的。不過是盡忠君之能事罷了。你看看,今天一來,居然全是熟人。這也好,話也好說多了。”

  “郡主說的甚是。”張大人把手一延,“郡主請上座,我們開始議事吧。”

  我依他的話,坐了下來。

  張大人將手一抬,道:“郡主,臣和下屬官員經過數年探訪,後又在夏公子的幫助之下,今日終於探出了寶物的下落。”

  我心想就一個小印章,你們卻花了數年的時間才搞清楚在哪裡,皇帝養他們真是làng費糧食。可惜這話不能說,我只是笑著點頭,作出大為欣慰的模樣。

  “張大人辛苦了。那麼,寶物究竟在哪裡呢?”

  張大人把手一背,頗為得意道:“這方寶印被叛軍帶到北梁後,曾一度輾轉於各位皇室成員之間,後一度流落到民間,最後於十三年前被北梁帝從民間尋了回來。這可謂一路艱辛複雜呀。”

  我繼續笑,“那麼,寶物究竟在哪裡呢?”

  “北梁帝得到了寶物,圍著如何好生安置,也是想盡了辦法。最開始是收藏於佛法寺的寶塔之內,然後又藏在宗廟的祭壇之下。可是他依舊不放心。”

  我耐著xing子,“哦,那他究竟把寶物放在哪裡呢?”

  “放在當今國師處。”還是夏庭秋沒了耐心,搶先說了。

  張大人不悅地看了夏庭秋一眼,轉頭對我道:“郡主,正如夏公子所言,那寶物,此刻正在國師手裡。”

  第34章

  張大人不悅地看了夏庭秋一眼,轉頭對我道:“郡主,正如夏公子所言,那寶物,此刻正在國師手裡。”

  “可是那位極受民眾愛戴,又美麗出眾的國師大人?”

  張大人看我的眼神,似乎寫著“到底是女人,就知道關心人家美不美”這句話,嘴裡倒恭敬地答道:“回郡主,正是這位國師。”

  我問:“那國師將寶物藏在哪裡?”

  張大人面露難色,“國師她……似乎將寶物隨身收藏著。”

  喲,這可麻煩了。放柜子、箱子裡,還可以去翻,收藏在身上,那就只有去搜身了。

  我看了看這幾個男人,問:“那你們可想出了什麼法子接近國師?”

  劉大人上前道:“下官們想了許多法子,可是都接近不了國師啊。我們派出的人花了那麼多時間,如今廚房打雜的升做了廚師,後院餵豬的升做了採購,洗衣服的那個姑娘更倒霉,好不容易升成了前堂奉茶的,卻被來做客的一個王爺世子看中了,要討去做小妾。她只好連夜逃跑了。這真是……”

  我咬緊牙關憋著笑,揩了下眼角的淚水,“聽說這國師可還是個厲害角色呢。手一指天上就要下雨,腳一跺大地就要開裂,這可怎麼辦喲?”

  幾個官員都露出為難之色,議論紛紛。我二師兄夏庭秋事不關己地坐在一旁,咔嚓咔嚓地吃著瓜子,顯然把這幕當成演戲般看了。

  我藉機轉向封崢,低笑道:“真想不到,你居然也摻和進來了。我們一路北上,我竟然都沒看出來。”

  看得出封崢還在驚訝中,他低聲說:“我也沒看出郡主你也參與其中了。”

  “那這事,你有什麼看法?”

  封崢輕輕皺眉,搖了搖頭,“若國師是男子,還有幾個辦法。可惜是女子……”

  “切不可小瞧了女子呀。”夏庭秋丟了手裡的瓜子,湊了過來,“這國師不但主持祭祀,舉國上下都是信徒,而且深受北遼帝信任,可參與朝政。絕對不是尋常女子。”

  我聽得有點慚愧。“她功夫如何?如果把寶物貼身收藏,近她身可容易?”

  “傻丫頭。”夏庭秋笑著,親昵地點了點我的額頭,“人家是國師,多的是招數防身。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

  “我才沒想親自去她身上掏東西呢。”我翻了個白眼。

  糙兒匆匆進來,“諸位大人,就快到宵禁了,屆時走動不方便,還請早點散了吧。”

  “也好。”張大人對我說,“郡主還請早點回去歇息。有什麼消息,下官叫糙兒傳達於你。她完全可以值得信任。”

  我要不信她,我今天也就不會跟著她來這裡了。

  我同眾人告辭。封崢與我通路,一道送我回去。

  我們出了院子,糙兒在前面引路,我們倆在後面跟著。

  我邊走邊說:“公主七日之後進宮。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

  封崢嗯了一聲,說:“沒想到你二師兄竟然也在北遼。”

  “是呀。”我莞爾,“他是來做生意的,本來應該袖手事外的。我看他還是不放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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