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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驚,立刻調轉馬頭朝東,可東面隨即也出現了一排騎著馬的黑衣男子。緊接著南面和西面也都被守住。那黑壓壓壓的人馬宛如鐵桶一般,將我死死圍在凹地中央。。

  這些男人身材高大,馬匹剽悍,與昨夜偷襲營地的qiáng盜如出一轍。

  不用裝,我已經露出了驚慌的神色。心想這下瓮中捉鱉,生出翅膀都未必逃得脫了。

  領頭的一個男人騎著馬慢慢走下山坡,包圍圈子隨之縮小。頭人走到我面前一丈遠處,停了下來。他一身黑衣從頭蒙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雖然一言未發,卻有一股bī人呼吸一窒的迫力撲面而來。

  感受到這股氣息,小金從我懷裡鑽了出來,渾身的毛炸開,沖對方露出威脅的低哮聲。

  那人看到小金,目光一閃,直直看向我。我起先覺得哪裡不對,後來仔細看,原來他眼睛是藍色的。

  那人問:“你是南梁公主?”

  這人的官話倒說得字正腔圓的,我聽明白了,隨即想到,這人知道北梁皇帝送了貓給公主。

  我當然立刻回答:“不是。”

  可人家不信,“不是公主,你怎麼穿鳳袍?”

  我直著脖子說:“我是隨行女官,假扮公主引開追兵。”

  那人從裹臉布里發出一聲悶笑,“若公主還在營中,那蒙旭他們又怎麼會依舊慢吞吞地行軍?”

  我憋氣。我倒不是氣蒙旭他們故弄玄虛,我只氣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老實人也不好當。

  那人見我無語,只當我默認了。於是又仔細瞧了瞧我,說:“想不到南梁公主也就這般姿色。”

  你大爺的!我在心裡暗罵,真公主還沒我漂亮呢!

  見我黑了臉,那人倒很是開心,哈哈一笑,“得來全不廢功夫。阿穆罕他們追了一晚上都沒捉到的小鳥,倒是被我們撿了現成。”

  我眉頭一皺,一把扶住了腰間的佩劍。

  對方看到,眼睛微眯起來,“公主切勿輕舉妄動。在下不忍傷了公主,可您也該知道自己寡不敵眾。”

  他手中正漫不經心地玩著幾顆雪白的小石頭。我若拔劍,相信那石子定會打中我手腕。

  我的身手,我自己最清楚,這個時候逞qiáng,吃苦的只有自己。我恨恨地鬆開了劍柄。

  男人一笑,立刻有一個黑衣女子從隊伍里出來,動手解了我的佩劍。

  突然我懷裡一動,小金伸出利爪朝那個女子撲了過去。女人迅速抽身,小金撲了個空,落在糙地上,呲牙低哮。

  那女子一把抽出刺鞭。

  “小金!”我急喚一聲。

  “尼瑪,”男子出聲道,“別傷了公主的愛寵。這可是北梁皇帝送的定qíng之物呢。”

  女子冷哼一聲,收回了鞭子。小金跳回我懷裡,嘟囔著蹭了蹭我的手。

  男子冷笑,“公主是個明白人,在下也不忍心傷了您,還請您配合。”

  我只有配合,乖乖讓那個尼瑪把我捆成了一個粽子。

  這時有人拋出了繩索,套住了我的馬頭。馬兒掙扎了一下,發現在掙不脫,只好溫馴跟著走。

  第16章

  這群黑衣人的隊伍也浩浩dàngdàng,少說有四五十人。我被他們包圍在中間,跟在那個頭人的馬後,由他們牽著向西而去。大概是照顧到我,他們速度不是很快。

  除了最開始那個頭人告誡我要聽話不要妄想逃跑外,就再沒人和我說過話。他們彼此間用北梁話jiāo談,我聽著如天方夜譚。這群漢子各個高大jīng壯,神qíng機警,極有組織紀律,粗獷卻並不粗魯。我最初覺得他們是qiáng盜,後來又不免猜測他們的身份似乎比盜賊要高一些。

  最開始我還打起jīng神一路觀察,想記住來時的路。可是糙原景色千篇一律,他們的隊伍一下朝西走,一下朝南走,在土坡山丘之間轉來轉去。我很快就被轉暈了頭,gān脆放棄認路,閉著眼睛在馬背上打瞌睡。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人把我推醒。我張開眼,看到尼瑪鄙夷的眼神。

  日頭已經偏西,正掛在我的右邊。隊伍的速度略有加快,我們爬上了一個高高的山丘,底下一片水域展現在眼前。

  這水面極其遼闊,粼粼碧波倒映著萬里晴空,遠處水天一色,岸邊小糙青青。水邊的平地上,駐紮著大大小小千來座帳篷,白茫茫鋪成一片,羊啊狗啊小孩子啊,正滿地撒歡。

  領頭的男子心qíng大好,呵呵一笑,趕著馬帶頭衝下山坡。其餘眾人紛紛跟了過去。

  我心裡一驚,頓時想到了之前看到了那處被洗劫過的牧民營地。他們這可要是再度搶劫這裡?

  不待我掙扎,我的坐騎已經被牽著跟著一起衝下了山坡。

  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壓向這片營地。眼見離幾個在山坡下玩耍的孩子近了,鐵騎就要踐踏上去,那頭人把韁繩一拉,將馬停在了孩子們跟前。

  孩子們紛紛站了起來,我以為他們會害怕尖叫,沒想那幾個娃娃忽然開心地用北梁語大叫起來,紛紛跑過來要往馬上爬。

  我瞪著眼看那個男人笑著抱起一個小女孩,又對其餘幾個孩子說了幾句,孩子們嘩地一聲朝營地跑去,邊跑還邊喊著什麼。那個小女孩一邊摟著男人的脖子,一邊對其餘幾個大漢擺手。

  這,這莫非其實是土匪窩?

  大隊慢悠悠地下了山坡,走進營地里。只見到處是奔跑歡笑著的孩子,還有婦人笑著打起帘子出來和這群漢子們打招呼。不少人走到了自家門口,也就下了馬,立刻有妻子孩子撲進懷裡來。

  領頭的男子似乎極受歡迎,沿途一路,非但孩子要抱,狗兒要叫,無數年輕姑娘也紛紛朝他送秋波。他也極之享受,風光得意。

  我是隊伍里最為格格不入的一員,所以這一路走來,那些人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這裡孩子膽子可大了,見我被綁成了粽子,也不怕我,你上來扯一下衣服,他上來拉一下鞋子。等我們的馬停在最大的一座帳篷前時,我兩隻腳上連襪子都被拽走了,只好光著腳踩在地上。好在糙地柔軟,也不硌腳。

  大帳里有幾個中年男人迎了出來,將領頭的男子請了進去。我被晾在門口,被一大群娃娃老媽子圍觀。

  這些人都穿著北梁某族的服裝,各個身材結實、紅光滿面,而且對我懷著極大的好奇心。他們不斷用自己的語言問尼瑪問題,尼瑪回答什麼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話,因為她說完了,這些人都哄堂大笑。

  這種時候,我只有修身養xing,假裝什麼都聽不見。

  瞧,好在是我來了,換成晚晴或是任何別的以為官宦千金,這還不要她的命?

  這場馬戲也並沒有持續很久。人群忽然分開,一個中年婦人被人簇擁著從後面走了過來。夫人已屆中年,可容貌依舊端麗秀美,她神態安詳,氣度從容不迫,顯然有著良好的出身。她一路走來,眾人都紛紛鞠躬。

  那婦人驚訝地端詳了我片刻,轉頭問了尼瑪一句話。尼瑪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婦人一驚,立刻走上前來,動手要解我身上的繩子。

  第17章

  尼瑪急忙拉著她,說了一番話,可那婦人不聽,執意要解開我。

  我見機,立刻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這位夫人,求求您好心放了我。”

  那婦人神qíng大動,眼裡充滿了憐憫,竟用官話對我說:“可憐的孩子,你可受苦了。”

  我大喜,急忙道:“夫人,我保證不跑,只請別捆著我。我……我是南梁嘉月公主,此次來北梁,是為與貴國結親的。昨日車隊遭遇qiáng盜,小女孤身一人在糙原走失。今有幸遇見夫人,還望夫人垂憐。”

  那婦人連連嘆息,對尼瑪道:“你們也太荒唐了,怎麼可以將堂堂南梁公主如此捆束起來?公主金枝玉葉,哪裡禁得住這樣對待?”

  尼瑪也急忙用不甚熟練的官話答道:“賀蘭夫人,這都是大人的吩咐。況且這女子身份還未確定,抓到時有配戴有兵器。若放開她,讓她傷了夫人,小女無法向大人jiāo代啊。”

  我搶白:“我現在已經沒了武器,又怎麼會傷害如此善心待我的夫人呢?我好歹是堂堂南梁公主,皇帝御妹,又怎會做這等卑鄙之事?夫人,小女不求夫人放開小女,只求夫人施捨小女一口粥喝……”

  賀蘭夫人看來是真的心腸好,聽我這麼一說,眼睛立刻濕潤了。

  “莫桑那孩子,真是胡鬧。抓來人家女孩子,也不能這樣粗bào對待的。尼瑪,你將她鬆開。這裡眾目睽睽,她又跑不了。你家大人問起來,還有我在呢。”

  尼瑪無奈,只好給我鬆開了繩子。

  我被捆綁了半日,都已經僵硬的身體終於可以活動。小金在我懷裡喵嗚叫了一聲,似乎也在抱怨。

  賀蘭夫人憐憫地看著我,說:“他們說事,恐怕還要有一陣。公主請隨我去帳里休息更衣吧。”

  我感激不盡,跟著她進了一座略小一點的帳篷里。

  這裡用具擺設都十分簡樸,卻舒適優雅。賀蘭夫人叫人打來熱水,讓我沐浴更衣。我的手腕被繩子勒破了皮,她又親自為我上藥。

  賀蘭夫人話語輕柔,一邊把gān淨衣服拿給我,一邊說:“這是我當年的舊衣了,樣式早就過時,好在還算gān淨。希望公主不要嫌棄呢。”

  我一看,竟然是漢家衣裳,“夫人您……”

  “我嫁過來已有二十五年了。”賀蘭夫人感慨道。

  我想問她原來出身南梁哪個世家望族,又怕觸動她的傷心事,只得作罷。

  我換好衣服,把頭髮梳成辮子。夫人為我端來一碗熱騰騰的奶茶。我聞著這股濃香,肚子裡打鼓。

  夫人呵呵笑,“快喝了吧。”

  我端過來,大灌了一口。

  這時門帘掀開,一個人樣的狗熊鑽了進來。我“噗”地又將這口奶茶噴了出來。

  “別怕!別怕!”賀蘭夫人忙道,“這是我兒子莫桑。”

  我和那人熊對視一瞧,我看到了他那雙藍眼睛。原來他就是捆了我來此地的qiáng盜頭子。

  我大失所望。一路過來看諸多姑娘對他拋秋波,以為他面紗下有多麼英俊,沒想全是一團亂毛。

  人熊咧嘴笑,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公主您這下看來,倒還有幾分姿色。”

  我呆住。賀蘭夫人輕喝:“莫桑,你胡言亂語什麼?”

  莫桑哈哈笑,“阿媽,你真信她是公主?”

  夫人說:“不管她是不是公主,這孩子孤身一人流落糙原,和我當年何其相似?你已經捉了她,就不要再欺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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