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林天行笑道:“聽著怪羨慕你的。”

  許諾歪著頭回憶著,臉上不覺浮現了溫暖笑意,“他一直說我不像個女孩子,會送我一些發卡項鍊,我不喜歡,也不敢戴,都被小曼拿去了。小曼和浩歌兩人是高二開始jiāo往的,那時候我很難過,一個人跑到學校花圃里哭,歐陽烈不知道怎麼居然把我找到了,一句話都不說,拉著我上了摩托車,帶著我開出城去。那天他把車開出很遠很遠,一直開到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村子裡,車沒油了,我們回不去,只好去村公社裡借電話打回家,騙我媽說我在小曼家住一晚。”

  許諾閉上眼睛。

  她記得那個村子在半山腰,入夜了很涼,他們倆借宿在農民家裡,擠在一張竹chuáng上,歐陽烈身材高大,屈著身子側躺著,把許諾抱在懷裡,那個懷抱溫暖包容,許諾靠著他,默默掉眼淚。

  後來歐陽烈還說了一句:“他不要你,就算了,我在你身邊呢。”

  那裡她聽了很感動,覺得歐陽烈講義氣,關心朋友,現在想來,心跳如鼓。

  簡單的一句話,該怎麼理解?那時候許諾又胖又不漂亮,歐陽烈身為高官子弟,英俊挺拔,氣勢瀟灑,街道上,多少女孩子追著他跑,以前許諾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她雖然想了,也覺得那是不切實際的。

  小曼去世後,許諾整理她的日記,看到她曾寫著:當初許諾接了電話連夜不遠萬里趕過來看她,這世界上恐怕找不到比小諾更好的朋友。許諾心想,連夜開車陪全程陪她奔波cao勞的男人,恐怕也再找不出來。

  林天行在旁邊,耐心地等待著許諾從回憶里走出來。

  林天行注視著許諾,“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許諾茫然地望著他,而後明白過來。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她又搖了搖頭,“早點知道就好了。”

  林天行伸過手去,卻還是沒接住她眼角滑落的那滴淚。他覺得心像被cha了一刀似的疼著,伸手抱住許諾,緊緊抱著,仿佛想把她嵌進身體裡一樣。

  許諾對林天行說:“天行,我一直有點自卑。誰對我好點,我就緊緊抓住誰。比如你,曖曖昧昧著,我覺得那彌補了我的自信心,我以為我很成熟,其實我幼稚而且懦弱。對於這個世界,我還是個實習生。比如歐陽,你若說我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當然不可能,只是我一直覺得他是那麼高大、優秀,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覺得那沒半點可能xing,又比如說你,雖然我譏諷你天真不成熟,可是我又能比你好到哪裡去?”

  “許諾……”

  “我說你該長大了,其實我也該長大了。”許諾對自己說。

  歐陽烈的手機還是處於留言狀態,許諾心平氣和,依舊每天給他打幾個電話留言,問問好,說一說生活瑣事,比如鄰居家的貓生了三隻小貓,比如對樓夫妻倆打架鬧到警察上門,又比如工作完結客戶給了一份厚厚的紅包。

  許諾打聽過,這種留言有限量的,滿了就要刪除。她這樣沒完沒了的留言,對方都還能記錄,這說明這些留言歐陽烈都有接聽,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很滿足了。

  這樣過了一個禮拜,她接到了一個陌生人來的電話,聲音有幾分耳熟,等對方報上名,許諾才回憶起來,那居然是歐陽烈在國外旅居多年的母親。

  第六十八章

  歐陽媽媽姓劉,劉女士今年五十五歲了,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穿著打扮高雅時髦,聽說這兩年一直住在巴黎。

  許諾一直挺喜歡這位劉阿姨,她沒有別的官太太的那種高傲,大概因為出身書香世家,飽讀詩書的緣故,為人溫婉謙和,以前還給她補習過功課。

  劉阿姨笑著打量許諾,“八年不見了吧,真是女大十八變,從一個胖丫頭,變成這麼漂亮的大姑娘了。”

  許諾有些不好意思,“人不能總是那個小孩子模樣。”

  劉阿姨嘆息道:“孩子都長大了,也由不得大人說教了,你最近和阿烈聯繫多嗎?”

  許諾搖頭,“我有一陣子聯繫不上他了。”

  劉阿姨說:“這孩子,也是我和他爸拖累了他,當初如果不鬧離婚,對他管教嚴厲一點,他也不會和社會上的那些人混在一起,現在倒是混得有出息了,他爸爸的事也沒拖累到他

  ,只是什麼貼心的話,都不肯和我們說了。”

  許諾安慰她,“阿姨別擔心,烈哥是男人,怎麼會輕易說心裡話?”

  劉阿姨笑了,“說的也是,我糊塗了。唉,當初就想再要一個女兒,像你一樣,多貼心啊。”說著拉著許諾的手。

  許諾也握住她的手,她知道劉阿姨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一句客套話。

  劉阿姨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了,只是我有點擔心阿烈,你知道他生病了嗎?”

  許諾像是被人在胸口狠捶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震,半邊身子麻木了。

  劉阿姨看她,“你也不知道?”

  許諾茫然地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讓人瞞著不告訴我,不過老頭子知道了,不放心,找人告訴我,他心臟出了點毛病,要動手術。”

  “心臟?”許諾覺得不可思議,“他才多大年紀?你們家有遺傳病史?”

  “這事說來複雜,我覺得還是讓他和你說比較好。”劉阿姨焦躁憂慮地說,“諾諾啊,我一直很喜歡你,你塌實又能gān。阿烈這個孩子,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和他爸鬧離婚,

  一氣之下遠走他鄉,七、八年沒回來,和他也生疏了。弄得我現在想關心他,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的好,好在還有你,你代我好好看看他吧。”

  許諾說:“阿姨,我和他……是他不肯見我,也不接我的電話。”

  劉阿姨更焦急了,“瞧,那一定是很嚴重了,唉,這不是急死人!他老頭子才出了這麼大一件事,把自己關進了監獄——當然我覺得那是他活該;阿烈這會兒又病了,諾諾,你和

  他最親了,他對你……你去看他,他肯定高興,真的!”

  許諾手腳冰涼,再也坐不住了,一下抓住劉阿姨的手,“阿姨,我要去看他,我要怎麼才能找到他?”

  劉阿姨大喜,“我知道地址,在R市,離這裡也不遠,我這就告訴你,他一定不會反對的。”

  許諾對劉阿姨說,又像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去的,我會在他身邊的。”

  告別了劉阿姨,走出茶館。外面,深秋的冷風夾著雨絲,冰涼刺骨,許諾覺得自己掉進了冰窟之中,四面八方湧來的寒氣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一邊疾步奔走著,一邊發了瘋地撥打歐陽烈的電話,可是那邊永遠都是提示留言,那冰冷無qíng的電子音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無能與恐慌。

  許諾對著手機大喊大叫:“歐陽烈,你到底在哪裡?你給我出來!出來!”

  路人驚恐地看著她,許諾站在橋上,身前身後都是繁忙的馬路,所有人從她身邊走過,他們都知道自己人那裡來,又知道自己將往哪裡去。惟獨只有她,只有她一人,仿佛迷失在

  了這個大城市裡。

  她想起小時候,搬去青石鎮沒多久,那時候外公生病,外婆忙著照顧他,媽媽忙著料理旅店,家裡沒人管她。她那時候還不認識秦浩歌,和鎮時孩子打架,打破了鼻子,不敢回家

  ,只好跑去橋下哭。那時候有個大哥哥路過,停下單車,問她:“怎麼了?”

  她一臉的血,死活不肯抬起頭來,偏偏肚子又餓得直打鼓,那個大哥哥走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熱乎乎的夾ròu大餅。

  許諾就像一隻小動物一樣,被食物引誘地爬出dòng來,接過來大口吃,那個大哥哥就把校服脫下來,打濕了給她擦臉。

  後來,很久以後,有一次歐陽烈接她放學,兩人邊看電影邊吃著大餅,歐陽烈忽然說:“你以後也機警一點,別給人家用一個餅子就勾引走了。”

  許諾當時反駁他神經病,捏造誹謗,自己雖然好吃,還不曾如此沒有原則,歐陽烈笑了笑,也沒和分辨。

  如今這個寒風蕭瑟的橋上,許諾又想起了這段往事,她的人生就是走過一座又一座橋,通向一條又一條的道路。她被命運推動著,也在選擇自己的方向,而如今她的面前,濃霧散

  去,只有一條路,她也將堅持走下去。

  林天行接到許諾的電話,二話不說放下手裡的工作就衝下樓去,他本來還想開車去接她,沒想到許諾已經站在樓下前台了。

  外面的雨比先前大了,她是打的來的,可還是淋濕了頭髮。林天行拉著她進辦公室,從柜子里抽出毛巾給她擦頭。

  許諾不耐煩,“淋這點雨又死不了,你下手也輕點,扯疼我了!”

  林天行氣得破口大罵,“你TMD活得不耐煩了,出院才一個禮拜,就來雨中漫步!那麼想上醫院,gān嗎不直接去撞車?”

  許諾問:“你知道歐陽烈生病了嗎?”

  林天行的手停了下來。

  還是來了,他有點絕望,又有點釋然。

  許諾扭著看他,林天行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許諾接過毛巾,自己擦頭髮。

  “看你這樣,你知道的吧?”

  林天行說:“對不起,他也不想你知道。”

  許諾說:“我得去看他。”

  林天行知道,她這一去,就是徹底地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而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個率真而清純的女孩,總是對他微笑鼓勵他的女孩,他努力了很久,還是沒有抓住他。

  許諾已經從抽屜里翻出了訂機票的電話,林天行不安地問:“真的不要我陪你過去嗎?我保證不打攪你們。”

  許諾笑,“我這麼大個人了,還會給拐騙不成?那裡是醫院,又不是黑社會總部。”

  許諾訂好機票,然後去收拾行李,林天行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忙碌得像一隻小蜜蜂,羨慕另外一個男人,羨慕得眼睛發紅。他相信如果他也重病在chuáng,她也會為了他而cao勞的,只是

  xing質不會相同,同qíng的愛並不是愛。

  “你是愛他,還是同qíng他?”

  許諾聞聲,回過頭去,看到林天行像只被遺棄的小狗一樣蹲在沙發上,於心不忍。

  “天行,我謝謝你。”

  林天行苦笑道:“我不你謝謝我,我要你愛我。”




章節目錄